赚钱的开心不过一分钟,白小醒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今日的销量冲得这么猛,大多是因为前期筹备好的宣传,真实的数据还得看后续进展。
而且今下午她也看得出来,像江明珠这样的受众,从前接触过她的小说,若想让她买单轻而易举。
但也有像其他家小姐一样,为了巴结讨好,或互相有话题,才选择看相同的话本,初衷并不是因为喜欢。
把这部分读者的心牢牢把握,由路人转化为粉丝,的确需要花不少功夫。
只有包装精美,文笔细腻,契合她们心理需求的题材,才有可能大卖特卖。
曾几何时,写作纯粹是她的爱好之一,想写便写,不想写便坑了。
再后来,为了完成任务,她也是不急不慢的写,期待在七老八十前能善终。
如今写作成了牟利的工具,她不得不绞尽脑汁,另辟蹊径。
曾经那份单纯的热爱,眼下也沾染了金钱的味道。
白小醒突然感到一丝丧气,理想和现实的差距,让她手足无措。
就好像她活了二十多年,一直把自己当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现实却告诉她:人总该长大。
而现在就是那个要长大的时刻,她还那么天真玻璃心,怎么能成大事呢?
白小醒长叹了一口气,让绣珠收拾了账本出去,自己还要继续挑灯夜战。
三天后就要交稿了,这两天忙东忙西,堪堪写了六千字,得抓紧了才是。
绣珠见她一脸苦闷,以为是担心后续的书册供应不上,好意劝道:“小姐,听说老爷那边也在加紧准备,快的话,下个月就有印刷的书了。”
白小醒轻点着头,道:“嗯。你帮我再加几块儿炭火,叫厨房煮一碗酒酿圆子端过来吧,今晚怕是要熬夜了。”
绣珠砌着账本应了声。她虽然心疼自家小姐辛苦,但白家如今的境遇,确实到了放手一搏的时候,若是不想点办法,恐怕挨不了几年。
大小姐都这么努力,她这个做丫鬟更应该尽心尽力才是。
绣珠加好炭,抱着厚厚的账本默默出了房间。
白小醒搓了搓僵硬的手指,呼了几口热气,提笔继续夜晚的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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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方圆百里之外的红叶山庄,此时庄主的书房还灯火通明。
陈仓裹着厚披风,敲响了书房冷冰冰的门。
“公子,是我。”
百里昦渊应声道:“进。”
一打开门,冷风灌进屋里,没生火炉的屋子既清冷又空荡。
陈仓小声埋怨道:“公子,火炉烧着吧,这天怪冷的。”
百里昦渊漠不关心地翻了页书,道:“是吗?我觉得还好。”
他常年习武,风吹雨淋,日晒严寒,早就习惯了。
陈仓不同。
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夏日怕酷暑,冬日怕寒冷,再正常不过。
陈仓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道:“公子体谅体谅我吧,我一天往这儿跑几多回。没热茶就算了,暖炉总要有一个吧。”
百里昦渊笑道:“那不如下次你自备热茶来……这是什么?”
陈仓缩着手道:“展道托人快马加鞭送来的。”
听闻是展道寄来的信,百里昦渊眼中有光一闪而过。
信封没拆,显然陈仓还没看过。
许是下雨的缘故,信封还有点润,百里昦渊拆开信,拿到烛灯下仔细地看。
陈仓解下披风,抖了抖上面的水珠,问:“你留展道在苏城所为何事?”
百里昦渊读完信,内心五味杂陈,转手将信递给了陈仓。
陈仓满是疑惑地接过信纸,低头看了看。
嗐,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原来是关于小醒姑娘家的!
信上说,白家这些年靠着苏家牵线搭桥,做了不少外地生意,有一大笔货款牵涉其中,拖欠至今,迟迟没收回来。
一旦苏白两家撇清关系,这些钱多半也就打水漂了。
呵,苏家可真够阴的,连自己亲家都下得了手。
陈仓看完,抬头道:“依这上面所言,小醒姑娘的婚事怕是退不得……”
说到这该死的婚事,百里昦渊的怒气又上来了。
他起身绕过桌子,一拳打在梁柱上。
现在他终于明白白小醒那天为何三缄其口,不肯告诉他实话,只能拐着弯儿跟他诉说不满。
她一定是觉得,就算说了又能怎样。
百里昦渊一方面气自己没有早些调查清楚,一方面气白小醒面对这么大的事还瞒着他。
他当初独自离开确实不妥,但如今白小醒瞒了他一次,两人也算是扯平了。
往后有什么事,还是说清楚的好。
百里昦渊捏了捏紧锁的眉心,道:“陈仓,明天一早你去南城,务必尽快抵达,先给苏家制造点麻烦。”
陈仓不想他草率决定,好言劝道:“你别急啊,等那苏公子回南城,到年前只剩两个月,两边隔得这么远,操办婚事根本来不及,应该会推迟到年后的。再说你之前不是答应我先稳住不动南城吗?”
正在气头上的百里昦渊隐忍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法子拖住他们就行了,拖到明年武林大会结束,我要跟他们一举清算。”
他说了让白小醒等他,必定会处理好一切再回去找她。
陈仓暗自松了一口气,庆幸百里昦渊没有被冲昏头脑。
也不知公子是着了什么魔,每次碰上跟小醒姑娘有关的事都不太冷静。或许这就是世人常说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吧。
孤家寡人一个的陈仓无奈道:“你明白就好。但我明天走了,山庄里你要多多照看,至少展道回来前别弄太乱。”
百里昦渊淡淡地说:“放心,我有分寸。”
陈仓心中暗想:有分寸才怪,依他看啊,百里昦渊除了一身超群的武艺,根本不会管理山庄,更别说经商的事了,这几年自己生了这么多白发,都是为他操劳的……罢了,反正他每年也有分成,就当为自己积攒些钱财吧。
“辛苦你跑一趟,可千万别病倒了,不管是山庄还是我,现在都少不了你。”百里昦渊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对了,明修那边有消息了吗?”
陈仓摇头道:“没有,毕竟和度周国离得太远,消息的传递自然更慢,我们总不能贸然联系他,还是再等些时日。”
度周国国王神秘莫测,百里昦渊不免有些顾虑,思忖片刻后,终究还是点点头,静候明修传来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