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众生之中,只有洛九江在哭。
……
蓝龙第六十三次被霸下击飞,而霸下始终站在原处,坚若磐石。
他不着急杀了寒千岭,反而用这种近乎戏弄的方式,一寸寸地从他身上剥离属于旧神的荣誉,然后贴到自己的背甲上。
寒千岭竭力抗拒地翻滚出去,他每片鳞甲都如锋利刀,尾巴更是能劈山裂石。就在上一刻,他甩尾时无意撞上山巅,于是那山峰被他生生地削平了。
然而不知为何,他在滚动的时候,竟无意地卷起了自己的长尾。
仅仅一小段,仅仅蜷起尾巴一刻,就好像那地方有什么他珍而重之的宝物,因此决不能刮伤一丝头发。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寒千岭不顾一切地朝记忆里的方向扑过去。
他碰到无形的壁垒,他狂吼,他猛撞,他声嘶力竭地试图撕开此处的时空。水镜外的众人觉得神龙发了疯,只有霸下和寒千岭自己知道并没有。
但霸下愿意让生灵们这么觉得。
他摇了摇头,遗憾道:“那没有东西。”
“有!我知道有!”蓝龙猛地回首瞪向霸下,刚刚即使被一次次地扎穿了窟窿,他的双眼也始终平静,不像如今这样鲜红。
那是谁?那是谁?!
一个曾经唤过千万次的名字,再熟悉不过的两个音调,单纯是含着对方姓名的音节,都能让寒千岭感到平静和满足。
电光火石间,两个字跃上了他的舌尖。
大脑忘记的东西,还被肌肉始终铭记。
“九江!”
透过茫茫的时空,这两个字被扭曲成近乎无法辨认的形状,然后模糊地传进被困的洛九江耳中,如同一句走调的歌。
声音竟然很像当初寒千岭送他的那个铭音螺。
洛九江的心突然就安定了。
问心雷距离回流光阴中的蓝龙胸膛还有咫尺之遥,而洛九江已经甩开了眼泪,目光坚毅如寒锋。
他伸出手,“握”住那道远处传来的声音,回应道:“千岭,我在这儿。”
——地狱火炎的最深处,有人垂下一根蛛丝般的细线。
而那条细线的两端,寒千岭和洛九江各持着一个线头。
不论中间相隔的是怎样的逆境,只要他们彼此觉察后,就再不会放手。
霸下的目光在他晋升之后,第一次出现一种意料以外的波动。
他看到自己用倒流的时间所编织的蛹突然震动起来,然后细密的裂纹布满了这一小段大道覆盖之处。
在剧烈地几下挣动之后,一种人类听不到的崩解声从巨茧里自内而外地传出,然后洛九江猛然地显现在他的面前。
水镜内突然多出了一个人的身影,观战的修士们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不对。
如同当时他们没能发现洛九江的消失一样,他们自然而然地默认了洛九江的出现。
没有人想起来,在寒千岭单独和霸下交战的时刻,人数上曾有一段空白。
但对于这个问题,交战的三人都没有余力研究了。
霸下再次抬手,仿佛要对洛九江故技重施,然而只换得了洛九江的一声冷笑。
“没用了。”他对霸下宣告,“我仍握着千岭抛给我的线。”
说到这里,他挑衅地一挑眉头,加强重复道:“红线。”
霸下:“……”
寒千岭熟知他的性格,因此只是无奈地摇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