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迟拢了拢身上开衫,仰头,周岐撩开他额前碎发落下一吻,直起腰解开身上西装的扣子,坐到他对面。
徐迟给他斟茶。
卸下戎装的徐上将眼下穿着宽松的米色开衫,头发蓬松,整个人看起来柔软随和。但仔细看,眉眼间那股天生的冷傲是外在改变难以影响的,当他静静地坐着时旁人可能无法察觉这种压迫与距离,可当他行动起来,举手投足间的威严气质就发散出来。
“有时候我不太敢喝你斟的茶。”周岐吐了吐舌头,心虚道,“好长时间没来看你,是不是生气了?”
徐迟看了他一眼:“委员长日理万机,忙起来牺牲一点个人时间实属正常。”
“是是是,正常。”
周岐搓着手,心里惨叫,完了完了,这客套懂事冷淡疏离的措辞,明显就是不高兴了!
就在委员长苦苦思索要怎么把人哄开心时,徐迟倏地起身往家里走。
“诶,去哪儿?”
周岐连忙起身想跟上,可起来得太急,膝盖砰地撞在桌角,茶水摇晃溅了一桌。
周岐龇牙咧嘴揉着膝盖,又七手八脚地展开餐巾擦桌子。
等他收拾完,徐迟抱着什么东西出来了。
“是什么?”周岐问。
徐迟:“送你的礼物。”
“!”
周岐受宠若惊,忙丢开手上餐巾,双手去接:“今天是什么我没记住的特殊日子吗?”
“不是。早些时候就想给你看的,你一直没来。”徐迟垂落眼睫,似乎有点委屈的样子。
啊,原来是因为礼物拖着总送不出去才生的气。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周岐忽然意识到,徐迟的种种表现,越来越有人味儿了。同样的事儿要放在以前,别说礼物,在冷淡的徐上将眼里,你来或不来,几时来几时走,区别都不大。
周岐为这一发现感到欣喜。
这说明徐迟越来越在意他。
“唔,让我来猜猜这是什么……”
“是花。”徐迟直截了当地道。
“……”
从某种程度来说,徐上将的直男程度与周岐难分伯仲。
“我是记得你前阵子在捣鼓花草来着。”周岐满怀期待地揭开罩在花盆上的蒙尘布,见到礼物的瞬间,神色一动。
那是一盆金色鸢尾。
二十年前放在王庭稀松平常,二十年后则彻底绝迹的高贵培育花种。
“怎么做到的?”周岐很惊讶,捧着花上下左右地打量,赞叹,“真漂亮。”
不可否认,这花不管从哪个角度欣赏,都骄矜优美,且异常符合袁百道奢靡的审美。
“失败失败失败——成功。”徐迟含笑望着他,狭长的眼睛微微弯着,“还喜欢吗?”
此时天高云淡,午后的阳光也不刺眼,金色鸢尾在沁人的微风里轻摇腰肢,花瓣颤动。
周岐抱着花,花的对面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小时候,漫山遍野的金色鸢尾花田里,年幼懵懂的小王子与心事重重的上将相对而立。
那是上将最后一次出现在花田里,他蹲下来,视线与小王子齐平,脱下白手套,给了小王子一个算不上温情的拥抱。
“我要走了。”
他是来告别的。
小王子不知道那是可怕的政变前夕,也不知道命运的道路从这里分叉,依依不舍地拉住他的衣袖:“你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