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非离想不透为何天城暮云打他,便在门外不走。然而他敲了数次门,天城暮云都没有搭理过他。
直到侍候天城暮云起居的侍女端着洗漱用具过来,楚非离便一把夺过。侍女在他的眼神恐吓加威胁下,不得不颤抖着嘴巴小心翼翼叩门,问天城暮云她可以进来吗?
天城暮云对镜梳着头,此刻正将头发挽起,拿过妆盒里的冰狐发簪插入头发,漫不经心地应答了一声。
“进来。”
然后楚非离大摇大摆地代替侍女端着洗漱用具进去。
天城暮云于镜中投光瞥见楚非离那张似笑非笑非的脸,当即脸黑,转身冷目以对。
瞅见天城暮云的神色极为凶狠,楚非离知道可能要挨打。立马朝门边跑,想跑出去,天城暮云却像鬼魅般一眨眼功夫就掠到他眼前,快到他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抓住衣襟揪在靠着屏风的墙壁贴着。
边上是天城暮云的佩剑银鹤。
之所以叫银鹤,是因为剑鞘全身都是银色仙鹤图案,攀岩鞘身曲绕而上,直到开鞘接口。
楚非离腿脚有些软。
银鹤是天城暮云七岁那年陛下赐的,虽比不上传说中的黄泉碧落,但是也是一等一的神兵利器。
而银鹤也不是天城暮云的第一任主人,它的前一任是陛下,陛下拿着它上阵杀敌,剑身染血不知有多少次,不仅没有越变越钝,反而愈发锋利,夸张到隔空削发的程度。
楚非离都不敢呼吸了,生怕天城暮云一时冲动拿起银鹤就宰了他。
天城暮云眸眼眯紧,抓紧楚非离的衣襟又收紧了几分,果然瞅见他憋红的脸颊。
他一度憎恨楚非离虚伪之极的样子,明明是头会吃人的老虎,却时常在他面前露出无害的表情。
“楚非离,你当本宫寝居是你随意可进入的地方吗?”
天城暮云声线压得极低,低低沉沉听不上有多少怒意,甚至是不明显,但是他的眼神犀利到楚非离看不出来的深寒,望到底竟然不见一丝别的情感。
头脑突然一疼。
眼前闪过一个陌生的画面,那既不是前世的,也不是他认识的。
而是在一片漫无目的的花海中,朦朦胧胧中有人靠近,他抬头,是一张冰冷冷的面具,看不清容貌,也看不清面具的图案。
甚至他身上衣衫的花纹都看不清。
“哟,又被公子罚跪了。你这是又被罚了多少次了,我数数看,好像十有八次一出任务就失败。
再罚下去,估计这身精魄都保不住了。”
“我不用你来冷嘲热讽。”
“瞎眼了吧,谁冷嘲热讽你?我是来告诉你,你的搭档又要换了。”
“又换了?不会是换成你这个混蛋了吧?”
“换成我?怎么可能。就你这个样子,我要是和你搭档,我宁愿辞职不干了。”
然后他看见,那个带着面具的人笑嘻嘻地走了。不知道为何,他虽然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总觉得很熟悉,直到身影完全消失他才反应过来。
“暮云!暮云!有话好好说,你把剑拿开!”楚非离脖子上一片冰凉,被剑的寒光闪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那薄薄的剑刃,就离他的脖子不到一毫,再近一分,自己就得嗷嗷叫了。
天城暮云没搭理他,继续道。“你处心积虑地整天接近本宫,到底是想干什么?”
这话也忒冤枉了,明明是暮云同意了两人的关系,怎么又翻脸不认人了?这一副防贼的表情,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简直太可怕了。
楚非离表示,他真的只能认怂。
于是再次服了个软,好话说尽天城暮云这才放了他,不过一放就被天城暮云一剑指到了门外。
这接下来楚非离恐惹到天城暮云,知趣了许多。
接下来一路楚非离都没敢找天城暮云搭话,即使是同处一个车厢,楚非离一直装睡。
“楚非离,你装睡也装得像一点,连个生息都不出,你装得下去?”
天城暮云冷瞥楚非离,然后楚非离果然是装不下去了,轻咳一声尴尬地笑了笑。
因寒症发作,天城暮云穿得很厚,几乎是将原本瘦弱的身躯裹得密不透风。眉睫低敛,眸子凝结着晨曦的水雾,即使是尚在病中,也是十分好看。
楚非离偷偷瞅了两眼,发觉暮云的脸比之前月府初见的时候要显得更长开了些,越来越好看了。
却不曾他偷偷看天城暮云的同时,天城暮云也在看他。当然,天城暮云和楚非离心里那悸动的心情是相反的。
因为他发觉,楚非离看起来比前世更傻了。明明有双如明辉的眼眸,却时常露出痴傻的笑容,跟三岁小孩无二差别。
啧啧,这放出去会被骗的吧!
天城暮云便是朝车窗侧了侧,拉开和楚非离更大的距离,闭目养神。
楚非离以为是天城暮云倦了,便上前将薄被朝他身上盖了盖。
盖好后,想起明日就是暮云的生辰了。
楚非离心里五味陈杂,他要长大了啊。
他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从车厢底拿出一个小盒子,藏进衣袖,想着怎样交给暮云,他才不会拒绝。
天城暮云翻身靠在车厢壁上,和楚非离背对而靠。
摸了摸挂在腰间的魂牌,魂牌透过他的指尖,有了微微颤动反应。
紧接着马车突然一震猛烈摇晃,外面的马不知是为何失了控,突然惊慌失措地朝前狂奔。驾车的车夫完全拉不住缰绳,整个人被甩出官道,跌在地上。
车夫看着被疯马拉走的马车,想到车里的人强忍着腿脚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追上去,边追边喊。
一行侍卫被突来的状态有点懵,还没完全反应,那马把大家冲得左散右倒,功夫好的追上去控马,但是马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疯癫,无论是多大力气身型多敏捷的人都驾驭不住,甚至把控马的都摔出去。
车厢内的天城暮云整个人是被楚非离抱住护在怀里的,他也不知道马车出了什么问题,突然就这样的,跌跌撞撞地撞在身上很疼,即使是这样,他都没有放开天城暮云自己躲。
天城暮云却似笑非笑地看着楚非离吃痛的表情,显然是早就预料到会出事情。
“暮云,别探出头来,我怕会砸到你,这车厢肯定是要散了!”
楚非离暗骂一声究竟是谁给马下了药,烦死了。是不是又想刺杀暮云,便是将天城暮云护得极紧。
“要不要出去?”天城暮云提议。
楚非离想了想,倒不是不可以,就是怕车外有更大的麻烦等着他们,毕竟之前被暗算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说的不错,那就等等吧,我们看看又是哪路杀手。”
身为帝王身边最受宠的嫡皇子,很有可能是未来的储君。从出生到现在,天城暮云受过的暗算,远不知有多少。
就是不知道楚非离这个近身保镖,是不是个废的了。
“我当然不是了。暮云,这谁要是敢动你一根头发,我杀他全家!”
谁要是敢动自己媳妇,楚非离可能会变成疯子。虽然暮云始终若近若离,但是在楚非离心里眼里,天城暮云就是他媳妇。
谁要是欺负他媳妇,他楚非离绝对让那谁知道人间险恶!
天城暮云只是轻笑,按了按腰间的魂牌。
激动之中的楚非离突然感觉头有点昏涨,看不大清,意识不明,手轻垂了下去。
天城暮云从他怀里退了出去,十指霍然掐住楚非离的脖子,狠狠一用力。
用力的那一瞬间,似乎听到了无数次他都想听到的那个声音。
天城暮云的眼眸血雾浓重,延至眼角,几乎染在两边的鬓发上。
官道上人比较多,这几匹马一失控,弄得整个官道的行人都吓得不知所措,只得茫然乱撞。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脱离了官道,掉在了一旁的小路草丛中。浓密的树枝挡住了它,马车已经不成形状,脱绳的马也跑光了,只剩得一辆坏掉的马车,上边的锦帛流苏都掉得四散五短。
小道上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穿着蓝色紧身装,蒙面面四处张望,确定没有天城暮云的侍卫追上来,便朝后挥了挥手,“我们去看看。”
大约有十来个同样装束的蒙面人从后边上来,一起朝马车倒塌的地方而去。
“我估计着肯定是摔死在车里边了,从刚开始马车失控,这车里的人都没出去过。”
“要是那样就太好了,主子最忌惮的那两个人都死了,主子肯定会大大赏赐我们兄弟的。”
“就是,那个病殃殃的皇子和那个不正经世子,一死啊,主子的道路就平了许多。皇帝老子想都想不到,他最宠的嫡皇子死在路上回不去,哈哈哈哈!”
众人笑着,一拥而上去看车里两人的惨状,打算把两人拖出去扔去喂狼,然后把车里的宝贝全部拿走,这样又完成了任务,还倒赚了一笔。
然而,车里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连楚非离和天城暮云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找到。
众人想不明白,明明都没看到两人出来,却凭空消失了。
其中一个个子比较矮的人小心翼翼地拉了同伴的衣袖,小声问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处小道除了刺客外,一只飞鸟的声音都听不到,静得出奇。就连四周的树木,也是静止不动的。
凉嗖嗖的风吹在众人脸上,皆是紧张地四处张望。越觉得阴森森的,不像个正常地方。
“老大,快看,那块界碑写的啥?”
所谓的老大正是刚才那个探路的鬼鬼祟祟的人,他扭头一看同伴指过去的方向一看,瞬间毛孔倒竖。“我的个亲娘啊,啊啊啊!见鬼了见鬼了!”然后掉头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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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纯粹是良心不安。
一更新炸出两个人,我原以为你们都走了,敲眯眯回来补文…………
好吧,我真错了。
我会补的,会补的。
不当鸽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