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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依回到无人的宿舍房间,换上夹脚凉拖鞋,肩上搭一条浴巾,一边挽着头发一边走过狭窄过道。
  此刻晚九点,这座寸土寸金的不夜城还未正式开幕,却也足够多姿多彩,整栋宿舍人迹罕至,有些夜班未归,有些则劳累一整天,下班以后却愈发神采奕奕,拿着辛苦工薪放手一搏,人人都祈求幸运之神降临自身,幻想能够一夜暴富,成就传奇人生。
  钱永远不够,欲望永远填不满。
  唐依抵达走廊终点,走进公用浴室,没有门拴,只有一条布帘做遮挡,里面更是一览无余,一长排挂墙老旧莲蓬头,两盏昏黄的灯用来照明,其中一盏还偶尔烘托恐怖气氛的闪烁两下。
  唐依叹一口气,走到一顶莲蓬头下,挂上浴巾,脱下长裙搭在水管上,往后退几步打开莲蓬头,水柱倾泻而下,需要放上一分钟才有热水,她双手绕到背后,正打算解内衣排扣,门口传来细微响动。
  她敏感的回头,深灰色布帘飘飘荡荡,恐怖感徒增,“谁?”
  没人应。
  唐依快速裹紧浴巾,两年来的追踪直觉使她知道门口一定有人,瞥一眼墙角竖立着的长木棍,她快步走过去,抄起木棍,往门口走。
  走廊上慌乱逃跑的脚步声响。
  唐依掀开布帘,却只捕捉到半片拐角下楼的背影,她长吁一口气,走回浴室,扔下木棍,拿起长裙先回了宿舍,颓丧的倒在床上,想着还是等人多的时候再一起洗。
  陆劲回到梵高顶层,往沙发上坐,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根叼嘴里,微侧头打火点燃。
  许左已然等候他多时,拿着数张照片往他对面的沙发上坐,递给他,“查到了,唐小姐本名叫傅灵犀,傅泰耀是她养父。”
  “哦?”陆劲将烟搁在烟灰缸上,接过照片,一张张翻看,那时的她稍显稚嫩,马尾辫高高扎起,穿着国中校服,拎着黑色手提包,不经意间瞥向镜头,盈盈笑靥青春无敌。
  想起她现在一副鬼马精灵的模样,话里话外全是探秘,陆劲嘴角微微上扬。
  许左看着他,不明所以,面无表情的接着汇报:“十七岁国中毕业,成绩优异,考上港大,她在去港大报到的那天突然离家出走,傅泰耀对此似乎并不在意,但她哥哥傅琰高这两年一直在找她。”
  陆劲点头,拿出钱夹,将她的一张小小学生证件照妥善放置入内,合上钱夹跟其他照片一起搁上茶几,又拿起那支已燃了一半的烟。
  许左目睹他的举动,“陆生,她有意接近你,并且牵扯上傅泰耀,龙根出现,傅泰耀很快会查清你的身份,这很危险。”
  陆劲背往后靠,吸一口烟,浑身放松,勾一勾嘴角,“他现在没本事动我。”
  高岩这时候走进来,“陆生,Vivian想见你。”
  陆劲点头,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起身去吧台倒半杯威士忌。
  高岩带Vivian进来,又和许左一起离开客厅。
  Vivian穿一件黑色修身长裙,蓬松长卷发衬托小巧瓜子脸,妆容精致,唇色妩媚,完全有备而来。
  陆劲未回头,单手插兜,喝着酒,视线俯瞰着落地窗外璀璨的金色港湾。
  Vivian捏着手包,踩着高跟鞋款款朝他走近,侧过身背靠吧台,面对着他站,抬起手轻抚他胸膛,“陆生最近很忙?”
  陆劲放下酒杯,握住她柔软无骨的手,垂眸看她,“想管我的事?”
  是了,不过是有过几次床第之欢,还是她主动,哪有资格过问他的事,早该认清事实,可他越是这幅冷冰冰、毫无感情的模样,越是吸引女人争前恐后的爱他,他太让人上瘾,戒不掉。
  Vivian隐藏好悲悯情绪,勾唇笑,“陆生最近喜欢清纯少女?”
  陆劲松开她的手,没答她这话,“找我有事?”
  还能有什么事?
  她双手抚住他的肩,往他身上贴,他侧过身,往沙发区走,“回去吧。”
  Vivian缓慢的放下手,嘴角笑容僵硬,捋一下发,往电梯走,“晚安。”
  他微颔首。
  Vivian无意瞥见茶几上的照片,暗自深呼吸,走进电梯,按键,电梯门缓慢合上,再也看不见他的半片身影,她才敢显露心事,靠住电梯壁,落寞的笑一笑,细想之后又眉心舒展。
  至多只是一时新鲜感而已,他完全没可能会爱上哪个女人,新鲜感一过,她还有机会。
  同一时间,宿舍风扇吱呀作响,吹出的风带着温热,唐依浑身粘粘腻腻,半边身子躺在床上,右脚落地有节奏的轻拍着地面,右手指间夹着根烟,出神的看着上铺床板,等足半个钟头,宿舍终于渐渐热闹起来。
  江颖轻哼着歌推开门,“干嘛呢?”
  唐依将烟蒂摁灭在搁在肚子上的烟灰缸里,侧头看一眼嘴角含笑的她,“赢了?”
  江颖点头,“走,请你宵夜。”
  唐依坐起身,伸长手将烟灰缸搁上木桌,“先洗澡吧,热死了。”
  “你回来这么久还没洗?”
  “有咸湿佬偷窥。”
  江颖“操”一声,“好多次了,抓到他一定剪了他。”
  她笑了笑,“女侠。”
  一起洗完澡,唐依换上宽松短袖和短裤,趿着拖鞋,跟江颖一起下楼,找了家附近的夜市排档。
  地中海老板招呼她们在露天圆桌前坐下,递上菜单,拿着纸笔做好准备,眼神往唐依身上瞟。
  江颖点一些烤串,又要单打冰啤酒,“够不够?要不要加些什么?”
  “够了。”
  江颖将菜单递给老板,他没反应,她指节敲一敲木桌,“生意做不做了?”
  老板终于反应过来,油腻的笑了笑,接过菜单去准备。
  没多久,菜上齐,江颖喝多酒,点一根烟,“我大概一辈子只能困在这里了。”
  酒精最能抒发内心情绪,唐依已然习惯做一位聆听者,“为什么?”
  江颖深吸一口烟,自嘲的笑了笑,“男朋友带我来澳门,欠下高利贷跑路,古惑仔找上我,我差点被逼到去卖,跪下来哭着哀求他们,才肯放我条生路去赌场上班,年年月月给他们打工。”
  唐依抿唇,不知如何接,这个社会的污秽和肮脏只有最底层的人才能体会,她端起啤酒罐跟江颖碰一碰,饮下微涩情绪。
  隔天早六点,江颖好好睡过一觉,已然隐藏好情绪,两人一起去赌场上班。
  一整天过的平平无奇,连刀疤男都未曾出现,在唐依觉得一切陷入僵局之时,晚六点下班,走出梵高,看见陆劲。
  他穿一件黑色短袖,坐在一辆白色铃木SUZUKIRG500赛车上,厚重的车身微微倾斜,全靠他一条欣长的腿稳稳支撑着。
  陆劲侧头,对她勾一勾手。
  车劲人更劲,连唐依都看呆。
  江颖率先反应过来,手肘撞一撞她的,“还不去?”
  唐依回神,朝他走近,“怎么了?”
  陆劲取下后视镜上挂着的头盔,不答话,直接套在她脑袋上,系好扣带,食指敲一敲头盔,“送你回去。”
  唐依眨着眼睛看他。
  陆劲笑了笑,“上车。”
  唐依完全被他的笑容蛊惑,抬腿跨上他的后车座,侧过头,对江颖挥挥手。
  江颖笑着点头。
  打着火,尖锐的排气声浪响,唐依单手拽住他侧腰衣边。
  陆劲垂眸看一眼她白皙的手,握住把手,微俯下身,右手转动,猛然加速,发动机不同节奏和音色一唱一和。
  唐依上半身撞上他宽阔后背,贴的紧紧,双手慌乱的抱住他的腰,柔软掌心触摸到他硬邦邦腹肌,耳边风声呼啸,街道上的车与人快速闪到脑后,她张了张嘴,喊他慢点,可声音被速度吹散,温热的风又灌入口腔,很难受,她又抿紧唇,不说话了。
  陆劲后背感受着她胸前柔软,尽量做到心无旁骛,残霞夕照,他嘴角轻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