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巨大的动静,无处可躲的哈利被埋在了纸页还在哗哗作响的旧书堆里。
“……梅林的胡子!”
哈利好不容易在书堆顶上露出头,震惊极了。他实在没法相信,以前竟然有这么多人对不可饶恕咒有兴趣。鼻子里痒丝丝,他猛地打了个喷嚏,感到脑袋上有什么重量偏移了。
……什么玩意儿?
哈利心里嘀咕着,飞快地把自己从被埋没的窘境中摆脱。再一抬手,他抓住了冰凉的弧形金属框架——
一顶上了年头的冠冕,原本可能是银的,流逝的岁月让它变得锈暗;造型像一只鹰展开翅膀,鹰的身体部位镶嵌着巨大的椭圆形蓝宝石,下头还坠着另一颗水滴形同色宝石。
哈利擦了擦宝石上的灰,又抬起来对烛光看了看,璀璨的折射耀眼生花。他隐约记起,这就是那顶原本放在男巫头像上的冠冕。可它怎么会飞到他脑袋上?他的咒语并没包括冠冕吧?
“书籍的本质是知识,而我也是。”
一个冰冷的、无机质般的声音突然响起,哈利吓得把冠冕丢了出去。“你……你会说话?”
冠冕在地上滚了半圈就停住了,那些看起来脆弱美丽的宝石却毫发无伤。“极其不礼貌的行为,”它不满地评价,语气依旧冷冰冰,“考虑到你唤醒了我。”
哈利张大了嘴巴。“……我只是想找本书!”他辩解道,但一地狼藉让他语气虚弱。
“就刚刚差点把你砸死的那些?”冠冕反问。
虽然它的调子和金属一样冷,但哈利莫名地从其中听出了嘲讽。“你到底是什么?”他开始怀疑了。
冠冕似乎啧了一声,哈利不确定,因为这听起来太像一个人了。“我刚刚已经告诉过你。”它依旧保持着它无机质的调子,“你想知道什么?”
站在原地的哈利突然有种感觉,他们之间的高下关系并不像表面那样。不管那个破旧的冠冕是什么,它都毫无疑问地不把他放在眼里。但也有可能,它只是在做机械应答,而他太敏感了?“索命咒,”他尝试着提问,“我想知道这个。”
“已知且唯一的杀戮咒,”冠冕很快回答,“杀死具有生命的人或者动物。”
“如果没杀死呢?”哈利继续试探。他认为,不能怪他神经过敏,毕竟伏地魔最近出现的频率有点太高。
“不可能,”冠冕想也不想地回答,“这事绝不可能发生。”
哈利皱了皱眉。它不知道?
冠冕似乎从这种沉默里读出了什么。“谁从杀戮咒下幸存了?”它停了一小会儿,像在思考,“你?”
快到午夜的时候,哈利神思不属地回到塔楼。因为那顶冠冕用笃定到几乎不耐烦的语气告诉他,杀戮咒之所以为杀戮咒,是因为它杀死活物的肉体。
这就能解释伏地魔为什么复活了,对不对?因为他的灵魂还没有死亡?
但这也带来了另一个问题——其他死在索命咒下的人为什么不能复活?因为他们不像伏地魔一样,了解并使用某些不为人知的强大黑魔法吗?
哈利又回忆起伏地魔高瘦的身躯从珠白的雾气中升起的情形,嗓子一紧。那一切就像刚刚发生——实际上也就不到三个月——但他的生活已经完全不可能回到之前了。
星期天早晨,哈利装作睡懒觉,以此躲过和罗恩、赫敏一起待着的时间。午饭后是第三次大脑封闭术补习,他庆幸斯内普没看到更多。
距离晚饭还有两个多小时,哈利发现自己又开始不自觉地朝八楼进发。想在学校里一个人待着,他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但里头现在有个似乎很聪明的冠冕,他感觉怪怪的,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借助活点地图的帮助,哈利溜了进去——没惊动任何人——开始努力对付他已经堆积成山的作业。
刚开始的时候,一切正常;但过了半个小时——
“冰最多的卫星是木卫二,不是木卫一。”
“以坑洞地形出名的是木卫四。”
“木星光环是由木卫五和木卫十四散发出来的物质组成的,它也在木卫五的轨……”
写作业时总有声音指指点点,任谁都会不耐烦。哈利气急败坏地抬头,瞪着被他放到柜子顶上的冠冕。“你就不能让我自己写吗?”
“可你在浪费羊皮纸。”冠冕如此回答,似乎十分无辜。
哈利下意识地把身侧几个废纸团踢得远了一些。“又和你没关系!”
“错误是无法容忍的。”冠冕的话语依旧冷冰冰,“或者你可以不出现在我眼皮底下。”
如果它不说这话,哈利一定拎起书包就走;但是它说了,反而激起了哈利的逆反心态。“凭什么?”他反问,“这地方又不是你的!”
“因为你有腿。”冠冕回得更快。
哈利简直要被气笑了。“对,我有腿,所以我想在哪里写作业都是我的自|由!”
“那你必然不能否认,说话也是我的自|由。”冠冕牙尖嘴利地反驳,“如果你不想听,也可以塞住耳朵。或者更简单一点,别写错。”
哈利想说他又不是赫敏,却突然醒过神。他正在做一件非常无聊的事——和一个物品认真吵嘴。“行吧,随你便,”他举起双手,妥协了,“你大概酷爱证明自己的正确,但至少等我写完之后再说,行吗?”
冠冕停了一小会儿。就当哈利以为它默认的时候,它又说:“交换条件,把昨天那个故事说完。”
哈利高高地扬起了眉毛。因为有些戒心,他没告诉冠冕伏地魔试图杀他、但索命咒反弹的完整细节,但冠冕显然非常感兴趣。“你要知道那个干什么?”
冠冕似乎察觉了哈利的怀疑。“所有人都想知道,”它说,“别告诉我不是这样。”
哈利闭了嘴。这确实是事实,所有人知道他是哈利·波特的第一反应,就是寻找他额头上那条著名的闪电伤疤。“没什么特别的,”他嘟哝道,“我估计你一会儿就得后悔。”
冠冕似乎没有听见。“知识令我强大。”
这没头没脑的……哈利狐疑地盯了冠冕一会儿,确信它真的不再出声,才低头继续写作业。
剩下的时间过得非常快。哈利顺利地完成了三篇长论文——期间去礼堂吃了顿晚饭——时间才到晚上九点。“难以置信,”他揉着眼睛,长长的、墨迹未干的羊皮纸卷摊在面前,“我从来没这么快写完它们。”
冠冕可能哼了一声,也可能是哈利的错觉,因为它说:“我兑现了我的诺言,轮到你了。”
哈利坐直身体。他不喜欢提起过去,但他必须弄明白过去对现在的他留下了什么影响。
“……所以你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没有死?”在听完哈利的描述后,冠冕问。
哈利没注意到冠冕的声音变得比平时轻了一些,也不那么冷冰冰了。“不,”他思索着否认,“这个我已经知道了,但是……也许我并不算真正幸存?有些后遗症,头疼什么的……”他克制住了自己,没提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