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近前,有那胆大的青壮,拿着锄头扒拉几下,见那红彤彤小山一般的死尸,果然是那条大蟒,被不知什么利刃,从腹部被剖开,死得透透了!
那青年用锄头刨出来一条略细些短些的蟒肉,却也有百十来斤,他把那肉扒拉过来,给众人看那红色的鳞片,高兴地道,“大家看,确实那蟒死了!”
庄户人家,出门时都带着锄头,被那蟒吃了亲人的,吞了牛羊财产的,心中发恨,尽皆拿着锄头来刨那蟒,锄头砸在鳞片上,叮咚作响,不能伤之分毫,便翻了个面儿,去锄那白色的肉,有几个心中悲苦激愤的,一边泄愤,一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便有儿子被吃了的母亲,回家拿了菜刀来,道:“你吃我儿,今日也轮到我吃你肉!”
到底切了好大一块肉下来,回家拿锅炖了,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就着泪水吃尽了!
与那蟒有死仇的,见那母亲如此,纷纷效仿,都去切那蟒身上的肉,便是侥幸没叫那蟒伤到的人家,见那肉可食,也纷纷来割。
那蟒虽大,奈何庄上五百户都来割肉,即便吃不完,也拿盐腌了悬挂于灶台之上,做块腊肉,到最后,沦落到白骨一架,凄凉倒地,散于尘土,最后被黄土掩埋,消失于无踪。
可怜巨蟒,头上已经生了角,若是收敛凶性,于山中修行,不吃人肉,不害性命,只怕也不会落得如此凄惨下场了。
庄凡并不知此间之事,他带着徒弟前行,一路向西而去,不几日收到红叶飞鹤传信,红叶将小闺女闹闹画了画像传来,与众人显摆,随信奉上。
在私塾里念了几日,红孩儿如今识得的字更多了,先生也开始教他拿笔,练习书法。
红孩儿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起初瞧不大起那些凡间小孩儿,谁知相处了几日,他发现,除了山野妖精的事儿,人家私塾里的小朋友,懂得比他多,知道的比他广,便是连书也念得比他多,字更写得更是好些,尤有多才多艺的大哥哥,琴诗书画,竟然无所不能。
红孩儿受了打击蔫吧了几日,便立誓要发奋读书,如今日日苦读,又天天悬腕练字,此次写来的信,虽然字大如斗,也有不会写的,画了圈儿暂替,但好歹每个字都骨架均匀,横平竖直,颇有架势了,到叫庄凡回信,把他好好表扬了一番。
至于红叶带来的书信,庄凡瞄了两眼,写了满篇甲骨文,都是吹嘘他姑娘的,只是不想惯着他,只在信后批注二字:“不懂”,也没再回信,就那么叫送信的仙鹤带了回去。
把收到回信的红叶气个倒仰!
红孩儿倒是十分高兴,庄凡不仅在信中表扬了他的学业,又对他道,他母亲在南海一切都好,又叫红孩儿可以写信给母亲,庄凡可以代为转交,便是有什么包裹,也可一并送来。
不过几日,那送信的仙鹤果然又来,累得奄奄一息,叼着硕大一个包裹,十分沉实,都是红孩儿在凡间给母亲买的礼物,红孩儿又写了好厚的沉甸甸一沓子信来,都叫庄凡转交给铁扇公主。
庄凡拿着包裹,微微一笑,晚间等孩子们都睡了,走到帐篷外面,安置好小帐篷,燃一只莲香,只等观音到来。
第107章 拜师宴
怕观音来了看不到自己, 庄凡拿出了一个蒲团, 丢在小帐篷前面, 往上一坐, 盘着腿, 手搭在膝盖上,呆呆地抬头望着秋日里的星空,发呆,等待。
秋日的晚上,夜风很凉, 星空很灿烂, 月色, 月色也很美。
庄凡耐心地等待着。
左等, 也没来, 右等, 也没来。
小半个时辰过去,庄凡手中那莲香都燃尽了,竟也毫无动静。
庄凡心中纳罕, 又耐下心去等了片刻, 只见西方云头攒动,疾驰过来一人,他急忙起身去迎, 站在地面,抬头望去。
只是看清来人,却不免面上失望。
不是观音, 是观音的大徒弟木吒。
木吒见了庄凡,合十一礼,因知道庄凡已经恢复前世记忆,笑嘻嘻地道:“师侄见过金蝉师伯!”
庄凡心中失望,面上不露道:“怎么是你来,你师父了?怎么还打西边儿来?可是灵山有事?”
木吒挠挠头,挑了最后一个问题道:“可不是,菩提师叔向前送了帖子去南海,说他新收个关门弟子,要大操大办一下,邀请师父去观礼,师父便带着我跟大黑去了灵台山。”
又道,“师父见了师伯燃的信香,本想亲来,只是地藏师叔也在,拉着他不放,我师父不好强走,便叫我过来了。师伯可是有什么事,还是有口信给我师父?”
庄凡“哦”了一声,知道不是观音有事,便放下心来,只是心中依旧不免失望。
他把那红孩儿那包袱拿出来,递给木吒道:“旁的大事没有,这是红孩儿带给他母亲的,你收着,等回了南海,带给你小师妹吧。”
木吒听了,答应一声,道,“劳烦师伯了!”伸手便去接,冷不防竟然坠了一下,他惊讶地道,“怎么这么沉?”
庄凡笑道:“你小师侄对他母亲一片孝心和牵挂,都在里面装着了,岂能不沉。”
木吒便笑了,把那包袱收了,道:“这些日子,小师妹在紫竹林开朗了很多,不像刚去时那么忧愁了,天天和龙女在一起,带着她带来的那个妈妈,不是练功便是钻厨房,又被龙女带出去认识好多姐妹,镇日里忙着呢。”
庄凡听了,微微一笑,道:“那还不好,到底有了事情可做,比枯坐整日,以泪洗面的好。”
又道:“红孩儿把芭蕉扇放在了信里,你送包袱时,记得和铁扇说一声,免得她不小心没看着,再遗失了。”
木吒答应一声道:“好嘞,小侄记住了!”说罢又问,“师伯可还有别的事?可有书信带给我师父?临走时师父嘱咐好几遍,叫带信回去。”
庄凡听了,很是开心,道:“倒是有几句话要写给你师父,你坐着等会儿,一会儿就得!”
木吒便道:“师伯慢慢写,多写些,我师父说了,叫我从这儿直接回南海,不必再去灵台山了,我猜我师父要在灵台山待到宴席结束,时间很是充裕,师伯,我吃了早饭再走吧?”
庄凡便笑了,宽允地道:“行,那你去那边睡吧!今日悟忘值夜,他就在门旁,你进去,管他要被子就好。”
木吒想起那条小肥龙,乐颠颠答应一声:“好嘞!”跟庄凡说了晚安,起身跑去找小白龙了。
岂不知他对悟忘的印象,还留在三头身小胖团子那时候,可是如今的悟忘,乃是个少年小和尚,到叫木吒一进门,便受了好大一个惊吓。
木吒在帐篷里大呼小叫,不仅把悟忘气够呛,还把悟空八戒和悟忧都吵起来了,师兄弟几个对视一眼,除了悟忧,剩下那三个一拥而上,把木吒压在身体下,胖揍了一顿,又狠狠挠了半天痒痒。
悟忧也想上去打群架,奈何身份特殊,身体特殊,两边都不带他,只好抱着膀,噘着嘴,在旁边看着。
木吒被打得哎呦哎呦的,没一会儿又差点儿笑断气,痛也就算了,痒痒着实不能忍,便扎起手开始反抗,立时帐篷里闹得沸反盈天。
庄凡刚支上桌案,摆好笔墨,屏气凝神在纸上写下“不眴卿卿如晤,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许久未曾见你,我已垂垂老矣。甚是想你……”之语,便听见孩子们嘻嘻哈哈的笑闹之声,活泼欢愉,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一不留神,被感染的什么相思之愁都跑光了。
庄凡忍不住抿起嘴角,微笑着听了一会,见孩子们嘎嘎嘎地笑个不住,噗里噗通的打闹着,快要把棚顶儿掀翻了,便咳嗽两声,帐篷里顿时跟断电了一样安静了下来。
庄凡便道:“早些睡,莫要闹了,看走了困。”
便听着悉悉索索地响了一阵,很快又安静下来,孩子们又叽叽咕咕说了几句小话,庄凡也不理会,不一会儿,真的再无声响,慢慢地传来均匀的、沉沉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