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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蒙点头。
  前有那条小船的速度似乎比他们还要慢。远远看去也坐着两个人,可摇桨的那个小胳膊小腿,看着居然还是个小孩子。
  断蒙心中生疑,待他们悄悄凑近了,前方的对话声也顺着深邃的河道传了过来:
  要不还是我来吧。
  别了江大哥,让你划桨,我们再过一天一夜也进不去。就让我来吧,我从小干这个干到大的。
  行吧。饿了的话咱们就休息休息,包裹里有水和干粮。
  好。
  ......听完了一耳朵的对话,断蒙的神色忽然微妙了起来。转头去看周琰,他果然也是抚着额头一言难尽的模样。
  ......他就知道,他师父肯定会来趟浑水。
  可是带着个孩子是怎么回事?还随身带着干粮和水?他师父是领着人来郊游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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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昨天咕了一下。晚上十一点半还有一更。大家等不了可以明天看。
  正文 四十四
  前头被怀疑是来郊游的二人仍自顾自地分食着干粮。
  江哥哥, 我没手了。摇桨的小孩儿手中动作不停, 稚嫩的嗓音里没有什么明显的起伏,周琰却明明白白听出了一股淡淡的期冀之意。
  好, 那我喂你。江逾白对孩子一向是很体贴的,将干粮撕成小块,体贴地喂进吴小六嘴里。
  周琰眼力很好, 隔着几丈看清了他们往来的动作, 咧嘴呵呵轻笑了一声, 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艘船,似乎是想直接撞上去。
  断蒙:......
  江哥哥, 这干粮真好吃。吴小六有些高兴, 而一旁的江逾白则沉默了下来。他穿越前后就没亏待过自己, 在王府更是锦衣玉食,手里这种干粮在他眼里给孩子吃已经是很不妥的事情了,没想到这孩子还赞这干粮美味。
  江逾白心下软了软, 道:慢慢吃。渴了吧,还有清水。说着温和地将水壶里的水倒出来一些,递到吴小六嘴边。
  江哥哥真好。吴小六,面对江逾白也忍不住表现出一点痴缠的小儿模样。要知道吴小六是个早熟的孩子, 他一向看不惯姐姐生的侄子侄女们呜呜咽咽撒娇的做派, 现在却恨不得整个人缩成一团滚进江逾白怀里。
  这可是神仙一般的大哥哥啊。
  咔啦。一阵轻轻的脆折声响起,原来是周琰将手中灯笼的把手捏断了, 约莫是用了内力, 木质的长柄断地干脆利落、整整齐齐。
  断蒙:............自家王爷这个醋吃的有点厉害啊。
  那边江逾白似乎听到了什么, 微微扭了扭头,却被笑眯了眼的吴小六再次出声吸引了注意力:
  江哥哥,听说你是江湖上一等一厉害的剑客。你......你能收我做徒弟吗?
  我也想像你一样厉害。
  江逾白沉默了。
  一瞬间,断蒙只觉得身边的空气都凝滞住了。周琰一身玄衣几乎融化在黑暗里,断蒙却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的所在,仿佛因为他,这寂寥空旷的地下河道一瞬间又重新变得局促起来。
  江逾白看着吴小六眼里澄澈清亮的光,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小六的志向很好。
  吴小六眼睛一亮,竖起耳朵看着他。
  可惜,我不能收你为徒。江逾白的语调低沉了下来,......我已经收过一个徒弟了。
  周琰的嘴角向上弯了弯。
  ......但是我却没能好好教导他。
  周琰:.........
  我曾经有过一个师弟。我也以为我做到了一个师兄该做的事,对他尽心教导。到头来,还是眼看着他踏上了邪道。江逾白笑了笑添上几句,气氛仍是十分沉重,可见我不是个做师长的好料子。
  这下轮到吴小六无话可说了。他知道自己怕是戳到了江逾白的伤心处,于是赶忙转移了话题:江哥哥,你看你身后
  江逾白愣了愣,转身,周琰正好将手中的灯笼点了起来,两艘小船已经离的很近了。江逾白隔着昏暗的水面,将灯光下玉人似的周琰看了个清清楚楚。
  江逾白:......
  吴小六:......他还想说江逾白身后飘了个水草来着。
  江逾白怔愣后一阵尴尬,却见周琰一个手势,断蒙将桨划的快了些。桄榔一声,船身轻轻相碰,两人就离得更近了。
  周琰定定看了江逾白一眼,也不顾身边还有断蒙和一个呆愣的吴小六,迈步到船前,俯身一把将江逾白拉到自己身前
  师父。他的手臂铁箍一般将江逾白往自己的胸前逼近,两人几乎脸贴着脸,温热的呼吸拂着江逾白的鼻尖而过,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大可以当着我的面直接说......何必在这里和一个孩子掰扯?
  江逾白心狠狠一跳,下意识地抽回自己的手臂,侧脸不敢去看他。却在下一刻微微睁大了眼,喊:小心!
  只见周琰侧后方一片黑呼呼的人形随着破水之声袭向他的肩膀。江逾白将周琰往自己身后一扯,把他推到吴小六身边,跃到断蒙那边的船上,腰间无咎出鞘,剑光闪过,那人影低吼着被江逾白砍中胸口,吃痛退回了水里。
  呜哇!吴小六一声惊呼,江逾白回身去看,才发现小船的另一头也扒拉上来一个湿漉漉的人,满头的乱发水草似的遮住了脸,浮肿的五指青胀不堪。还有一个伸手扯住周琰的衣角,大有把他拉进水里的意思。
  周琰皱着眉将玄色的外衣撕裂,一脚将那人形踹回水里。剩下的衣料一脱,扔到了扒拉在船头的人形面上。吴小六将惊呼压回嗓子里,举起船桨狠狠向那人形的头上砸去。
  此地不宜就留。周琰喝令道。断蒙称是,手下越发不留情,将敢浮上来的人形统统摁下去。江逾白接了他的活,让他腾出手来划桨。那一头吴小六熟练地击水,两艘小船这么且战且走,总算又行了一段路。等他们踏上松软湿漉的砂石地后,众人才算松了口气。
  周琰去拉江逾白的手,江逾白跟触电了似的又马上甩开。他们这一来一往,昏暗阴森的地下石道气氛瞬间不对了起来。
  吴小六年级小,看不懂他们到底在做什么,迈着小短腿就想上去保护江逾白,被断蒙伸手拦住了。
  大人的事情,就让大人自己解决吧。
  然而大人们自己也将事情处理地乱糟糟。
  江逾白拉开周琰扯自己衣袖的手,轻咳了一声:你怎么在这儿?
  我那个不省心的侄子让我来查那群青衣人。周琰寸步不让,继续揪着江逾白的手不放,我倒是好奇......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江逾白试图将视线转移到吴小六身上,却发现吴小六的身影被高大的周琰挡了个严严实实。他也顾不上自己心头的千思万绪,哭笑不得地敲了敲他的额头:让开。既是来办事的,就别这么孩子气。
  江逾白此言一出,两人僵硬的气氛瞬间活泛开了。周琰笑了,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压低了声音道:还说我孩子气。一言不合就留书出走的是谁?
  出走?江逾白死不认账,像你这般的小辈那才叫出走。我又不是你王府的人,住到了日子自己离开,顺理成章的很。
  我知道,师父只认飘渺山是你的家。周琰冷不防开口,可我也是想让王府成为你第二个家的。
  江逾白:......
  周琰:师父,别装下去了。你若是对我没有一星半点的意思,怎么能容忍我放肆到现在?
  江逾白一噎,再次恼羞成怒:你也知道你的所作所为算得上是放肆了?
  周琰却步步紧逼:那又如何?这种事情你情我愿,又有什么错,又碍了谁的道?
  我反倒想问师父一句承认自己的心意,有这么难吗?
  江逾白沉默了。他修长的睫毛低垂了下来,仿佛要戳进人的心里去。他嘴唇微张,苍白的齿痕在唇上一闪而逝,周琰本能地感受到了不妙。
  你不明白,阿琰。江逾白沉闷的声音一声声锤在周琰柔软的心上,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虽然错过了很多,却也欣慰你如今成了这副天之骄子的模样。
  我的来历远非你所能想象。真正的我,大概也没被几个人看透过。江逾白苦笑,我自己朝不保夕,若是拉了你和我作伴,哪天说不准自己先躺进棺材里了。
  周琰沉默。
  你看,我把什么都忘了,你却已经都经历过一遍了。江逾白说,你坦白跟我说,倘若有一天我又似上一次那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世上,且再也不会像今天这般重新折返到你面前,同你说话你要怎么办?
  他的身体,他身上的玄异之处,一切都昭示了他将来保不齐落一个怎么样的结局。趁着周琰还年轻,趁着江逾白侥幸活了过来,这情分当断则断,还有回旋的余地。
  ......总不能让周琰把他江逾白捂在心口上一辈子。
  若是真向那片泥沼策马狂奔一去不回头,来日连个能把他这个傻徒弟捞出来的人都没有。
  江逾白觉得自己能压抑住那份心动,替周琰的长远发展做周全的打算,已经比从前做师兄时掩耳盗铃要进步多了。
  可周琰不打算领他的情。
  师父......周琰脸色古怪,似是好笑又似是认命般凑近了说,我可真是服了您了。
  这番话,你可早就已经说过一遍了。
  周琰仍想说些什么,只听得他们侧对着的岩壁咔啦几声脆响,竟慢慢地敞开一座小门来。
  那洞开的门中不见一丝光亮......诡异昏暗,那黑色仿佛要蔓延出门边,化成一只猛兽将人一口吞噬似的。
  江哥哥,这位......叔叔。吴小六咽了咽口水,在周琰威胁的目光下用稚嫩的嗓音说道,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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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逾白,在现代出事前供职于南方某企业的风险评估部门,差一步就做到了总监。
  所以这是职业病。他觉得自己在感情这方面就不适合被投资。
  正文 四十五
  在吴小六的打断下,江逾白和周琰两人之间的气氛急转直下, 恢复到了正常交谈的状态。
  这些等出去再说。周琰抢先道, 师父, 你不许再跑了。
  ......江逾白听了这话跟没听见似的,给了他一个微笑,然后从断蒙身后牵起吴小六,自顾自地走了。
  吴小六走过周琰面前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得意的眼神。
  周琰:......
  他冷笑了一声,挥袖跟上。只剩跟在最后的断蒙, 对这一切无言以对。
  走过一片砂石铺成的缓坡, 江逾白点亮一个火折走在最前, 探入了狭窄幽深的通道。他身后跟着的是吴小六, 再之后是周琰,断蒙也举着一段准备好的火把断后。
  这里离他们的蛊池不远,小心脚下。吴小六低声提醒道。江逾白和周琰闻言略低了头, 果然在脚边见到了凹凸不平的石块和几只圆扁不一的蛊虫,大约是从岩石的缝隙中逃出来的,但毒性都不大。
  众人泰然自若地将一路遇见的几只虫子踩死, 岩壁间有水滴坠落的叮当声。不知走了多久, 他们终于隐隐看见了一簇微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