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晨将禁制撤去,连同石门一同拉开,见到动作维持敲门姿态的锋银,注意到他那双泛红的眼睛。
齐晨脑中浮现起芊芊这个半年多前分别的小丫头,想起她离开生活了四年的齐家时哭肿的眼睛,并且立志要努力成为一名合格的君上,早日获得自由再临幕国齐家的场景。
脑海萦绕对方的音容相貌中,更出现了肖驰等人昔日的身影,齐晨转过身重新凝视烧伤男子,悲意与愤怒在他的胸膛交杂到极致,再难压抑下来,他也不想再去压抑。
烧伤男子伤愈不久之事在齐晨脑海被压下,他用着全力,冲着对方,用丹堂堂主这座建筑上下,乃至齐家、盘龙城,甚至整个幕国都能听到的声量,暴吼道,
“神岛是干什么吃的!你们天醒者都睡死了吗!国境可都是作为你们的封印而设下的,现在已经崩溃了两座了,还依旧不闻不问吗!你们的制定的铁律只针对斗者,那么这些天狱的人你们就任何办法都没有!?既然你们不出手,那就让我来!”
“小晨,冷静点。”尘耀瞬身至齐晨的身边,伸出一手搭在他的肩上。
齐晨转而死死地盯着尘耀,一字一字说道,“师父,你也是天醒者吧,你消失的这几天,应该恢复了记忆吧。能如实告诉徒儿吗,天醒者到底在等什么。是要等绝望彻底渲染此方世界,才能尽情出演救世主这一角色吗?”
“臭小子,面对你的师尊,说话时给老子放尊重点!”
因为齐晨的暴吼而受到惊动的齐家上下,纷纷出现至丹堂附近,齐辰更是直接冲入这个房间,伸臂搂过齐晨的脖子,猛地将他后拽一段距离。
接着,他另一只手将按在齐晨的头上,欲令齐晨低头想尘耀等人道歉。
可是,他尽管为齐门双雄之一,现今在幕国仍有震慑力,但他的孩儿早已展翅雄鹰,不是当日那个困于练气境的幼小雏鸟。
齐晨首次在这事上,完全不肯低头,哪怕他老爹不断的传音,也没能让他的头颅想尘耀与烧伤男子低下一点。
“伯父,请不要这样对齐晨,你永远不能体会他现在的心境,更无法感受他这路是如何走来,即便你已经知晓他所经历过的事情。”
锋银走到齐辰身边,散出不容齐辰拒绝的柔力,将他推离齐晨。
“陆锋银,你反了你!你别忘记这齐家谁是主人了!”同样来到这层的陆臻琪,见到这幕时,快步上前,直接伸出一掌,全力呼向锋银的脸上。
锋银的手中闪过一道雷光,接住这掌,随即气势逼人道,“老姐,你们是哪边的人,齐晨他现在正需要我们,也不想想是谁一次次地被他施救!”
他甩开陆臻琪的手后,不看对方布满错愕的脸,站到齐晨身旁,对视着尘耀与烧伤男子。
“娘,抱歉了,他是我的夫君。”雨珊抽出挽着沧嫣手臂的手,在她复杂的神色中,站到了齐晨另一边。
“珑珑,我现在要先一步去哥哥身边。”忖蜂摸了摸神情有点慌乱的珑珑的头发后,跨空出现在齐晨的身后,加入与尘耀两人的对峙当中。
原本就是同一边的人,现在弄成剑拔弩张的局面,最为难受的就是齐辰等人。
可他知道,他的儿子是不会无缘无故作出此等离经叛道,顶撞师尊的事情。加上之前的齐晨暴吼的一番话,经历众多的他,思绪转动一番便能想出经过。
沉默持续不久,就被小跑走进房间的小珑珑打破。
她扯住齐晨的衣角,略显着急道,“哥哥,哥哥,为什么芊芊姐姐的味道越来越淡了。”
听到这番话后,更联想起齐晨先前的暴吼,沧嫣捂着嘴,两行清流滑落。“晨儿,芊芊她怎么了。”
齐晨侧过半张脸,给了沧嫣一个惨然的笑容,“不能怎么了,毕竟她都死了。”
沧嫣的泪水涌落更多,珑珑也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小嘴瘪起,小鼻发酸地抽了抽,眼睛快速地红了起来。
“他们还会回来的,死去的人还会回来的,你不是已经亲眼见过天转轮生之术吗?”沉默已久的烧伤男子,话语中透出一抹歉意说道。
幕国内战结束时,君上向齐晨给了交代,为何对两年幕国内战不闻不问的交代,早在齐家事变前便洞察不妥的交代。
那时的他,在君荣城行宫中施展一术,令百年来因四大家族谋划之事而陨落者尽数复生。此术,齐晨终生记得,正是名为天转轮生。
此刻,他才从消息带来的悲愤中缓过来,四座国境与神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天转轮生之术也除了幕国之外,被邬国掌有,那么就说明这极有可能是神岛所传。
只要此术施展,就能将死者从黄泉中召回,重临人间。
听过烧伤男子之言后,齐晨结合幕国内战,知道了天醒者是要进行如当初幕国君上的行径,待潜藏于水底的存在出现,将其解决后,才用天转轮生这等亡羊补牢的术式。
这样的话,的确能为天醒现在的按兵不动解释。
而换一个想法,大陆上所有的生灵,都成为了天醒者放出的诱饵,用以诱惑潜藏暗面的凶鱼,也即是天狱。
待钓出大鱼,将其成功宰杀后,他们这些被吞下的诱饵能完好的取出,在天醒者看来这总的结局是天狱一方被消灭,而大陆最终没有大碍地进行保持原有秩序。
但这在齐晨看来,他们这些非天醒者成员的存在,成为了天醒者手中的另一颗棋子,被其肆意拨弄着。
这等行径,与现在天狱所为,没有什么本质性的差别。
齐晨也从这种行径中,感受到如天狱主对他算计的相同味道。
人是可以复活,但前提你天醒者的计划一定要成功。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人尽管复生了,但之前承受的绝望滋味,不会凭空消失。
一如就算他的家人回来,他齐晨也绝对无法饶恕齐楚骄颛桦等人的昔日行径。
齐晨胸口愤怒之意再次提起,却因烧伤男子的又再出口,为之一顿,并开始徐徐消散。
“神岛几乎半年的相伴,我知道你是一个相当有主见的人,断然不会因为死去之人能被复活,就揭过此事。你也更知道这天转轮生之术的施展,是要天醒者与天狱的对弈中取胜。”
“我将你禁足幕国的原因,我将此话道明的原因,正是在于你现在的胸口的愤怒。”
“你想不想成为天醒者的主宰,用自己的手来拨正一切,同时也是用自己的手,进行与天狱的对弈?”
烧伤男子话落后,尘耀接过话语,声音没有对齐晨先前一番顶撞而出现阴沉,反而是多了一分期待,“我也来说下话吧。小晨,我的确是天醒者,不过在斗气出现不久后,我便盖去这份记忆,挥散自己的痕迹,以近乎新生的姿态,落入大陆,寻那人口中的天选之人。这个人,我找到了,正是成为我徒儿的你。”
“你是被那人所期待,捡来要接掌天醒者的人。那个人,是天醒者的创立者,也是数千年前第一个醒觉之人。他是斗气的缔造者,同时也是你的先祖。”
“他的名字,现在也不妨直说,与你的名字同音,名为齐尘。尘埃的尘,尘世的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