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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清砚是真没客气,他平时胃口就这么大,加上御膳到底美味,多吃一碗饭也没啥。
  等早膳撤了下去,殷崇一挥手,大总管带着人下去了。
  顿时御书房里只有二人,殷崇才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叶清砚捋了捋官袍的宽袖:皇上留臣下来可是有吩咐?
  殷崇也不着急:也没别的,朕想与叶大人商议接下来一段时日在宫中留宿的事。
  叶清砚:??
  他诧异抬头,留在宫里?为何?他一个外男,留宿在宫里不好吧?
  殷崇道:为何?自然是接下来这最后一关极为重要,也方便多花一些时辰商议,更何况,叶大人每日早朝从宫外到金銮殿上早朝,至少要耽搁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若是拿来睡觉。
  叶清砚:每日多出来一个时辰,那他绝不会再睡眠不足了。
  殷崇看他眼神闪烁,显然是心动了:更何况,宫里御膳也是随时可以吃的,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你与朕虽说现世刚认识,可到底虚世是共患难的嗯?叶大人觉得呢?
  殷崇将道侣两个字隐藏了去,否则,怕是一旦说出,面前这人绝对炸毛。
  叶清砚沉默下来,按照殷崇列举的这几条,的确他住在宫里能留出不少时间。
  第四关关系到他在现世的生死,如今系统说是消除怨气值,但按照系统的尿性,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肯定还有隐藏的关卡,一旦失败或者有个万一,的确九死一生。
  只是他本来是没打算说的,毕竟他一开始以为自己与殷崇现世不认识,所以忽悠了殷崇自己是为了一张脸才入的虚世。
  当然,殷崇肯定也骗了自己。
  但要现世朝夕相处怕是殷崇早晚会发现不对,他沉默下来,在考量要不要说出来。
  这么久下来,他对殷崇已经很信任,对方好多次救他于危难,他也正是因为知晓殷崇对他无害这几日才过得这般自在。
  殷崇说出口心里并没有底,他想留叶清砚在宫里,一方面是出自私心,想更多相处才能将人锁在身边,另一方面,他担心最后一关,一旦出了差错,他饶是皇帝也无法改变。
  这几日不知为何一直心里不安,让他不愿再循序渐进等下去。
  叶清砚终于下了决定,他上前一步:皇上你是为何要进入虚世?之前他问过殷崇,他说自己是来寻找一个答案,那么你找到那个答案了吗?
  他怕殷崇是骗他,他难道也与自己一样?是身死了?
  殷崇顺着叶清砚的视线,发现他盯着自己的心口看:还没找到。但朕觉得这个答案到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从知道自己心意开始,他已经觉得那个最开始寻求的答案并不重要了。
  甚至不如面前这人的心更为重要。
  叶清砚又朝前走了一步,甚至他再朝前走两步,就能靠近龙椅。
  可饶是两步的距离,也算是这段时日以来两人靠得很近的时候了,近到殷崇很可能会发现他的不对劲。
  旁人也许不会注意,甚至不会想到一个人会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还能存活,可阎帝不一样,他会武功,内力雄厚,加上他知道许愿池。
  殷崇一开始并没意识到叶清砚问他这个问题的缘由,随着叶清砚靠近,他甚至想将面前的人朝他这边拉过来,可他怕把人吓走,所以并未动手。只是视线却也忍不住一直落在叶清砚几乎近在咫尺的面容上。
  只是一开始的愉悦却随着叶清砚静静看着他,随着时辰的推移渐渐让他嘴角扬起的弧度缓下来。
  殷崇的目光越来越凝重,一双凤眸越来越深,他皱着眉,视线从叶清砚的鼻翼到他的脖颈,最后慢慢落在他平坦没有任何起伏的胸膛。
  殷崇原本平静的面容终于出现一丝裂纹,他死死盯着叶清砚的心口。
  仿佛想要凭借目光穿过一层层的官袍,触碰到他的心脏。
  殷崇放在御案上的手慢慢攥紧,随后又松开,他最终将手抬起来,因为压抑的情绪,让他手背上的青筋鼓起,明明他什么也没说,叶清砚莫名鼻子发酸,他突然后悔了,如果他没有进京,也许就遇不到殷崇。
  也不知二人本是同处于同一个现世。
  如果这样即使他最后在虚世没能活下来,对方也不会
  殷崇的掌心最后还是贴在了叶清砚的心口上。
  叶清砚没阻止。
  一分一秒,最后一刻钟过去了
  殷崇没有收回手,他就那么静静瞧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低低笑了一声,只是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什么时候的事?
  叶清砚有那么一瞬间差点没绷住情绪,他缓了缓,才装作不甚在意道:几个月前吧,捉拿匪患时,被捅了一剑。
  殷崇敛下眼,因为叶清砚是站着的,所以他看不清殷崇的表情。
  叶清砚道:最后一关瞧着还挺简单的,之前你不也说了,虚世是虚世,现世是现世。他瞧不清殷崇的模样,突然后悔不该说的,或者说,不该这时候说。
  可他想活,正如来京的时候,以为自己第四关之后再也见不到面前的人一般难过,他想活着,头一次这般迫切想活着。
  殷崇喃喃一声:对,虚世是虚世,现世是现世。也没什么,第四关的确简单,朕是皇帝,会让你活下来的。不惜一切代价。
  最后一句他没告诉叶清砚。
  叶清砚望着他抬起头时面上并无任何情绪起伏,才松口气,只要他分得清虚世现世,只要面前的人没对他用太深的感情,即使真的失败了,其实也没什么是不是?
  叶清砚:那皇上还要将我留下来么?万一有人发现怎么办?
  殷崇:他们发现不了,你晚上歇在朕的寝殿。
  叶清砚:??不、不是,就没别的宫殿了?
  殷崇:朕这也是为叶大人着想。毕竟叶大人如今是三品官,又是公认的大殷第一美男,若是宫里的宫人想爬床,半夜偷偷闯入叶大人的再说,朕的龙榻睡几个人都够,若是叶大人不放心,寝殿里还有单独的软榻。
  叶清砚想到那画面,打了个激灵:那算了,左右也就几日,那臣就叨扰了,借软榻歇几日。
  殷崇一直等叶清砚离开御书房,原本淡漠的模样彻底消失,望着他离开的身影久久都未收回目光。
  身死吗?
  没想到当年他与老天争命,如今,再次要与老天争人。
  第61章
  叶清砚从宫里出来后就去了户部, 他如今是户部侍郎,还是阎帝亲封的, 但因着上一个户部侍郎刚被凌迟,所以户部的人瞧见叶清砚这个户部侍郎,总觉得这位叶大人怕是也要步后尘。
  尤其是户部尚书,更是唉声叹气,他一把年纪,眼瞧着离卸任也不远了,怎么手底下就出了这种事?上一个户部侍郎瞧着两袖清风, 谁知竟然私下里做出这种事。做就做了, 还被皇上拿捏到把柄,列了九大罪,甚至最后还是被凌迟的。
  即使不是在户部凌迟, 尚书瞧着那位置,就觉得一股子血腥气。
  偏偏皇上这又任命了一个不说, 但直接连升几级,皇上一看就不心诚, 这指不定皇上过不了多久就会对这位先皇还在时得宠的叶大人下手。
  尚书想着叶大人那张俊美的脸, 只叹可惜,要不然, 就凭叶大人这本事, 这姿容,真想拉过来当孙女婿。
  叶清砚在户部待了一整日,把户部最近的一些情况翻看了一遍, 因为事多繁琐他一时间没看完,干脆打算带一本回到宫里看。所以等叶清砚拿着卷宗打算下班时,老尚书赶紧跟上前去:叶大人等等, 咱们一起走一起走,顺路。
  叶清砚迟疑一番,还是老老实实道:郑尚书,我们怕是不顺路。
  老尚书一愣:咦,你不是住在前相爷府里吗?挺顺路的啊。
  叶清砚:之前是顺,但是我要进一趟宫。
  老尚书一激灵,果然!他就说,他就知道!这么晚了还进宫,皇上这是在磋磨叶大人啊,白天卖苦力不说,晚上还不得安寝,长此以往,叶大人的身子骨怎么撑得住啊?可、可他一个在皇上手底下讨生活的,想到上一任户部侍郎的下场,老尚书叹息一声拍了拍叶清砚的肩膀:叶大人啊,你保重。
  叶清砚张嘴还没说什么,就被发了一张珍重卡:??总觉得郑尚书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等翌日叶大人被皇上留在宫里一夜的消息传开,百官瞧着叶清砚的目光更加复杂了,甚至带了同情:好歹叶大人也是三品侍郎,结果呢,皇上不做人,竟然让一个侍郎大人给他留在宫里当内侍!
  这是羞辱,这是赤、果、果的羞辱!
  文人受得了这份气吗?
  但这是受不受得了的事吗?这是砍脑袋与凌迟的区别,若是老老实实顶多是砍脑袋,若是反抗一二,那就是凌迟了。
  叶清砚发现这两天同僚看他的目光特别奇怪,晚上再次回到宫里先去御书房陪殷崇一起回的寝殿,忍不住路上小声问了:这两天几位大人怎么总是一副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模样,是不是我被参了?还是说,他们觉得我德不配位?升得太快了?
  殷崇面无表情撒谎:应该不是,大概他们从未见过像叶大人长得这般好的,多看几眼罢了。
  叶清砚狐疑:这样吗?
  只有身后跟着的大总管头垂得低低的,揣着手亦步亦趋小心翼翼跟着,远了不行,近了也不行,好在其余人都跟得远远的,只是他不行,他得听着,随时听从差遣。
  大总管越听越想到最近诸位大人间的传闻,只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叶大人啊,您真的想多了,他们不是觉得您升得太快,他们是在同情你可怜你,顺便还在下注您在皇上的折磨下能活多久。
  当然,两天前他也是这么想的,甚至想的还更龌蹉。
  那会儿他还以为皇上是看上叶大人了,甚至不惜以势压人要把叶大人留在寝殿,大总管甚至都偷偷让人准备了各种药,伤重的,止血的,保养的,再或者要是皇上下手太重叶大人出点什么事,他还准备了人参。
  结果结果晚上两人什么都没干不说,甚至叶大人还看完了一整本卷宗。
  大总管最后都觉得自己看不懂皇上了:莫非是觉得叶大人刚从下头回京养得不够细皮嫩肉,所以再养养下口?
  禽兽啊,果然皇上还是那个皇上,这不动声色就已经决定了叶大人日后的命运。
  叶清砚这边猜不透诸位大人的心思干脆不去想,他随着殷崇回到寝殿后,今晚上早早就歇了,没办法,他入虚世后就是他们二人的结侣仪式。
  叶清砚面上没说什么,可这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所以等洗漱沐浴过后,叶清砚坐在离龙榻不远的软榻上,低咳一声:皇上,那臣睡了?
  殷崇背对着他不知在做什么,嗯了声。
  叶清砚无声叹息一声,从那天让殷崇知道他现世没有心跳之后,殷崇瞧着的确与之前没有异状,可他还是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说了,可当时脑子一热,还是说了。
  叶清砚一向入虚世快,所以他不知自己彻底睡着后,原本一直背对着他的人转过身,视线落在他身上,许久没开口。
  寝殿里只有他们二人,偶尔只有沙漏极轻的细细流沙的声音,外加一个人的呼吸声,而另外一个,却是并没有。
  殷崇站起身,直到到了他身前,低下头,伸出手,手指极轻地落在叶清砚的鼻息上方。
  原本应该拂在他指尖的呼吸却是半分也无,只剩下对方闭着眼,嘴角带着笑意,仿佛生死对他而言并不在意。
  殷崇弯腰将他抱了起来,再放在龙榻上,拉上一旁的锦被替他盖上后,才走出了寝殿。
  殿外的大总管正在打哈欠,突然听到动静立刻站直了身体:皇、皇上。
  殷崇冷漠看他一眼:去冷宫。
  大总管一怔,浑身一僵,很快回过神,半个字没敢多言,立刻在前头带路。
  只是心里却极为不安,自从三年前皇上篡位成功后,并未设置后宫,当年后宫包括皇室那些人,能杀的都杀了,剩下的都贬得贬,流放的流放,永不许回京。
  但虽说后宫已经早就空了,但每年皇上都会去冷宫一趟,但今年还没到时候,皇上怎么去了?但不知为何每次皇上去过冷宫,整个人都格外的阴沉,像极了刚篡位成功那段时间,整个人阴气沉沉的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而不是一个正常人。
  大总管其实听过关于皇上的传闻,说是皇上自幼就不受宠,也不受待见,甚至极为招先皇厌弃,这导致连宫人都能随意欺负。可如今却是无人敢,甚至说当年只要是欺负过皇上的,都没能落得一个全尸。
  大总管送阎帝到了冷宫外,那里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因为里面无人,所以显得格外的阴森可怖,但大总管知道里头怕是藏着一个人,还是皇上让人关着的,毕竟偶尔会有死士来呈上一封关于冷宫的信,只是皇上从未打开过,直接就烧了。
  但是一年又一年,周而复始依然固定会有人送来。
  殷崇继续朝冷宫里去,大总管却没敢继续跟着,守在那里,低着头,甚至不敢乱看。
  殷崇一直往前走,明明里面无人,但经过长长的回廊最后停在一处时,门扉无声无息自己打开,继续朝前走,依然是只要他靠近,就有人在暗处为他将门开启。
  瞧着无人,却是铜墙铁壁一般。
  一直不知走过多少道暗门,最终停在一间石门,密不透风,只有一扇窗棂,但里头昏昏沉沉无声无息的。
  殷崇就站在那里,暗处的死士躲在暗处将身形隐藏的极好,并未出现打扰。
  殷崇挥挥手,顿时候无风自动,很快,那些影子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殷崇从始至终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他并未看向唯一黑着的窗棂,而是侧着身静静瞧着前方的墙壁,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连呼吸都是轻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
  殷崇终于开口:我要成婚了。
  对方的呼吸终于变了,却至始至终都没能发出半分声响,或者说是无法发出。
  殷崇也不介意:从我出生起,你就视我为仇敌,说我最终会克父克兄克弟克尽身边近亲之人,是孤家寡人,天煞孤星的命,是最被世人厌弃的命格。我觉得你说得对,最后你口中的那些人,皆死在我手上。就像是你,不也是想死也死不了。这三年来,你活得大概很痛苦吧,一国之君落得如此下场,想必比当年我受过的痛苦更加难受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