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釜山他就知道了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于是连续两个多月来,贺晚便将自己砸进了训练里。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将外设包都丢了下来想要带着他好好休息的时候,小哥哥能因为自己一句玩笑失了控制。
余究自责得不行,捏了捏拳然后起身蹲到他面前。
有床位,不过这时候两人都在长廊外,贺晚坐在排椅上,眼睛瞪得血丝都快出了来,手在身侧紧紧地握成拳,像是随时都会冲过来一拳砸到他脸上一样。
小队长蹲在他面前,乖巧地露出一个笑,然后学着贺晚经常做的样子,将手心搓热盖到了他眼睛上。
“我错了。”余究轻声道,“不该乱说话的,你别生气,气坏了我心疼。”
“不会出事的,不是说Michael他爸是这方面的权威吗,你不信我也信信医生。”
来往行人很多,浅色的皮肤浅色的头发,看着医院长椅处一坐一蹲的两个青年人。坐着的那个眼睛被蒙了住,嘴唇抿着,显而易见的不开心;而蹲下去仰视着他的青年,脸上带着笑意,眼睛浅浅弯起,一侧酒窝深陷,哪怕眼前人看不见他也是笑着的,笑着跟他说每一句话。
“小哥哥,你辛苦了。”
“SUN不好带,我也不够成熟,这段时间让你受累了。”
余老狗好不容易说句人话,贺晚微愣,遮在他手心下的眼睛轻眨了眨,嘴唇微微放松。
护士过来通知说要准备了,余究笑着回她再等一会,依旧蹲在贺晚面前小声道:“上海那边房子装修快到尾声了,再通通风就能搬进去,家里有楼梯,所以我万一真瞎了可能还要你再辛苦几十年。”
“你!”贺晚咬牙,恨不得将眼前这个说胡话的人嘴巴缝起来。
“嘘。”余究打断他,“所以我不会瞎,我舍不得你那么累。”
他的晚晚是人间天使,生出来就该被人捧在手掌心的。余究自从遇见他的那一刻起,满心满意想的就是这样一个人,万一真的跟自己在一起了,他能不能让他幸福一辈子。
他不知道。
一辈子太长,他做不了一个约定,只想着一辈子不过几十年,几十年不过两百多个季度。
打职业的习惯用比赛来计时,春季赛、夏季赛、秋季赛、冬季赛,那么两百多个季度不过是两百多场比赛。
唔,两百多场比赛啊,听起来也不是多难。
那是不是也就是说,他也可以和他走过两百多个季度,走过几十个春夏秋冬。
这样一算,好像一生也就过去了。
可就算是蜜糖罐儿里泡大的人,也不可能一直都是甜的,他不想让贺晚尝到一丁点儿苦味,却无可避免生活中会有许多意外的出现。
他们谈的不是小孩子的恋爱,约定了结婚、约定了一辈子的相守,那他便应该跟他说出每一句实话。
“可是晚晚,你该知道手术中总有风险……”
贺晚打断他,声音哑的不像话:“就算你瞎了……你他妈也是我的。”
余究一怔,突然就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得幅度大了他便放下遮在贺晚眼睛上的手,一点一点地小心掰开贺晚拳头,又将自己的手捏成拳缩进去。
他抬起头,直视着贺晚那双已经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眨了眨眼,身子微向前倾,吻住他抿得几乎发白的唇。
并不深入、也不探寻,只是一个稀松而又平常的属于爱人之间的吻。
余究撤离,笑着点头:“嗯,你的。”
护士小姐姐红着脸过来催,余究便起身在他眼睛上啄了一下,落下没说完的那句话:“我是想说,就算瞎了我也会赖着你,也会去找医生看,所以不要离开我。”
阳光透过医院巨大而又干净的窗户照进,照进洁白的地砖上,空气里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小队长却笑着凑近他耳边:“毕竟我喜欢的人那么好看,瞎了太可惜了。”
他是个很偏执倔强的人,喜欢上了一个人便将那人视作光,或者将某个人视作光那个人便是唯一。
他喜欢的那个人是光,他自然不可能让自己失去能见到光的机会。
“等我出来,晚晚。”
……
直到余究进了手术室,贺晚都没缓过神来。
这人明明没说什么,甚至说出来的话除了开始两句是人话,后面的全都是莫名其妙的情话或者告白,但是贺晚却觉得他仿佛听见了他所有没说出口的意思。
喉咙有些发痒,他咽了口口水,Michael从长廊另一头走过来,他起声打招呼才发现自己说不出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