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穿衣掀起了风,吹到了团子大人的胡须,胡须一动就痒酥酥的。
团子大人被痒醒了。
迷迷糊糊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一道身影正往外走,团子一下就爬起来了:“周泥你去哪……”
“把你吵醒了?”
“醒了喔!”
“对不起。”
“没四的~~”
“我去洗漱。”
“等等团子大人!”团子走到床沿往下跳,“团子大人也要去!”
“团子大人不睡个回笼觉吗?”
“回笼叫?”
“不再睡一会儿吗?”
“团子大人洗速完再睡!”
“好……”
周离出门往卫生间走,身后一米处跟着一只小猫,画风很暖,在饭厅揉汤圆粉的姜姨看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反锁卫生间的门,小猫娘出现。
周离刷牙。
小猫娘也刷牙。
刷着刷着她就开始对着周离支支吾吾的说起话来,面对着周离的疑惑眼神,她连忙踮起小脚,凑近洗漱盆把泡沫吐掉,轻轻细细的声音还是有些含糊,但已然能听得清了,对周离说:“昨天晚上外面bongbongbong,团子大人都被吓到了……”
“果然放了烟花。”
“烟花!”
“团子大人被吓到了所以才满屋子跑吗?”
“不是的喔!”
“这样啊。”周离喝了口水漱了漱又吐掉,“烟花好看吗?”
“唔唔唔……”
“吐掉。”
“噗……”小猫娘把水吐掉,仰起头来,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好看的喔!”
“不是很吓人吗?”
“就是好看!”
“那吓人吗?”
“吓人的!”
“好看怎么会吓人呢?”
“唔唔唔唔……”
“吐掉再说话。”
“噗……就是吓人!”
“……”
周离抹了把嘴,拿过毛巾开始洗脸了,同时小声补充道:“是吓猫才对。”
“瞎猫~”
“你故意的。”
“你故意的嘻嘻嘻……”
“哼!”
周离将就自己刚洗了脸的毛巾,蹲下来开始给团子擦脸。团子倒也不嫌弃,眯着眼睛站着一动不动,任他施为。
为了满足小猫咪的仪式感,周离工作得很认真,像是真的要给她把脸洗干净一样。
洗完脸后,弹一下她的猫耳朵,他又摊开手压低声音:“手手。”
“手手……”
小猫娘重复着他的话,低下头一看,很快将一只手放到他手里,然后一眨不眨的看他仔细擦拭自己的手。
“另一只。”
“另一只……”
“好了。”
“喔!”
小猫娘消失不见。
周离开门出去,小猫依然跟在他身后,一路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留下一串微湿的小梅花脚印,很快就淡化消失掉。
滑稽的是只有前脚才有。
姜姨转头好奇的看着他们:“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一个小孩。”
“哪来的小孩?”
“槐序家的小妹妹。”周离想了想,“昨天晚上他们那放了烟花,小孩很兴奋,非要跟我分享。”
“那证明她很喜欢你嘛!”
“是……”
“讨小孩子喜欢是很不容易的。”
“可能……”
“昨天半夜我们这里也放了烟花,在河对面,好大声。”
“我好像也听到了。”
“你醒了没?”
“没有。”
“睡得真沉。”姜姨说道,“吃了汤圆我们出去走走吧。今年好多店铺都是开着的,还可以逛逛街,看能不能买点什么。”
“好啊。”
周离说着又回到了房间。
原本说要回来睡觉的团子又不想睡了,跳到他的怀里抱住他,重复他的话:“槐序家的小妹妹~~”
周离耐心的和她说着话。
没多久姜姨就来敲门问他要不要一起来包汤圆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
按这边的习俗,早晨会吃汤圆,中午会吃面。别问大年初一就把汤圆吃了元宵节又吃什么,反正不吃汤圆。
三十晚上也不吃饺子。
三个人在一只猫的围观下包了十三个汤圆,一人四个,加上醪糟与荷包蛋,带着淡淡米酒味和甜味,偶尔吃一次,就是周离这种不爱吃汤圆的人也觉得不错。
洗完碗,一家人出门。
先沿着河边走了走,初一天的雾格外浓重,几乎是什么也看不见,于是他们很快就决定去逛街。
开门的店确实很多。
姜姨肯定是想给他们买衣裳,逛的店都是些服装店。
周离也确实有段时间没有买过衣服了,便买了两套春秋装和两双鞋子。
老周买了三套。
父子俩也不爱逛网店,一年到头买衣服无非两种情况:姜姨心情好带他们出去逛街,祝双想买衣服时带上他们一起。
中途路过渔具店,老周连连偷瞥。
回家时已是中午。
面条里放了很多豌豆尖,配上昨天剩下的鱼汤,团子大人吃了都说好。
正吃着时,周离又收到了小表妹发来的消息。
包子:表哥早啊微笑
这个表情怎么看怎么不太对。
周离稍作思考,肯定是小表妹不太善于交际的缘故,多半还以为这个表情表示友好,作为表哥的自己当然要原谅她了。
周离:都中午了
包子:我才睡醒
周离:这样啊
包子:表哥你昨晚睡得好吗
周离:很好
包子:我睡得不好
周离:肯定是你们那边烟花太吵了吧,真羡慕你们,有烟花看
包子:……
周离:下了,我要看书了
包子:……
周离放下手机摇了摇头。
真是个不懂得与别人交流的姑娘,怎么能聊着聊着就发省略号呢,不礼貌的。
……
山里早晨的雾更大,到中午方才散去。
随后阳光有些刺目。
郑芷蓝的小院子里还残留着昨晚烟花留下的痕迹,深蓝色的灼烧印和黄色的土,还有细碎的纸屑。
大烟花有,小烟花也有,数量很多。
其中一桶大烟花边缘还垫了两块砖,将烟花由平放垫成了斜放,斜斜的对准恶神栖息的山头——是槐序的注意,说是要将烟花全部朝恶神的方向打,把恶神吓死,然而烟花才射一百来米高,距恶神的位置还有不小的距离。
当时恶神就趴在山上注视着她,一脸冷漠。
“吱呀……”
小郑姑娘推开木门,从里屋走了出来,开始收拾起这一地残骸。
火树银花的盒子、仙女棒的铁丝、还有某种不知道叫什么的烟花留下的纸棍,每拿起一样,她都拿到眼前仔细看看,那鲜艳的色彩和精致的图画代表着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槐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长得和她一模一样,倚靠着门框,懒洋洋的盯着她打着呵欠。
“本大魔王的眼睛好用吗?”
“嗯。”
小郑姑娘回头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认真的答复道:“你有一双不一样的眼睛。”
“怎么不一样了?”
“你的眼睛能看清很细微的东西,一些摸不到的东西。能捕捉到很细微的变化,一些难以感知的变化。”
“那肯定的!也不看我是谁,肯定不是周离那种垃圾货色能比的!”槐序露出自得之色,但很快又说:“该还给我了,不然要收费了,这么一双大魔王的眼睛,很贵的。”
“好……”
“下次你可以用清和的,他的便宜。”
“我就要收拾好了,收拾好就还给你。”小郑姑娘低下头,扫帚在地面划过的时候,纤维弯曲、灰尘扬起,“谢谢你。”
“谢啥……”
槐序又打了个呵欠,抠抠脖子处的痒,顺便揉了揉胸,继续看她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