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后,秋藏深问梁泉江;“你知道我买这些补品是干什么用的吗?”
梁泉江说;“应该是探望病人的吧!”
秋藏深说;“净耍小聪明,告诉你吧,我是回家探亲的,明天是五一国际劳动节,我们学校放假,再加上一个星期天,一共是两天的假期,我要充分利用这个难得的假期,去部队看望我的丈夫。”
听了秋藏深的话,梁泉江不觉深感震惊,因为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三个人明白是咋回事,那天夜里分明是秋藏深的第一次,这是毋庸置疑的,褥子上殷红的色彩就是最好的说明,可是,如果,那有怎么样呢,又能说明什么呢?想到这里,梁泉江苦笑了一下,暗想该不会又是那么回事情吧。
这时候就听秋藏深说;“送我去火车站,我是四点二十的火车。”
梁泉江什么也没说,把车开到了火车站,来到候车室,梁泉江看看手表,见还有半个小时火车才能到站,就和秋藏深一起坐在了候车室的椅子上,这时候,秋藏深突然问梁泉江;“你觉得朝鲜战场上现在敌我双方呈现出了什么样的态势?”
梁泉江说;“根据报纸和广播里的消息,我分析自从我们自愿军在朝鲜北部的铁原一线巩固住了防线以后,美国侵略者很难再前进一步了,可以说,敌我双方在三八线附近展开了拉锯战,谁都很难继续向前推进。”
听完了梁泉江的分析,秋藏深看看他,然后说;“你不光哪方面厉害,还挺有战略眼光的。”
这时候,梁泉江突然想起来他想把家里的大洋捐献出来,接着给自愿军买飞机,可是,还没等他开口说出来,秋藏深却一改大嗓门的习惯,悄悄凑到梁泉江身边,紧挨着他用蚊子一样的嗡嗡声说;“我好像有了。”
接着也不等梁泉江是什么反应,又大声说道;“我走了,增取三号回学校,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特别注意,现在开展的运动不是走过场,也不是虎头蛇尾,肯定还要深入下去,像你这种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是很容易被人怀疑的,所以,遇到什么事情你都要沉着冷静,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冲动性的,但是,我还是要嘱咐你,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等我回来处理。”
说完这些话,秋藏深站起来向检票口走去,梁泉江也站了起来,目送她剪完票后进到里面,一个人走出了候车室。
在回学校的路上,梁泉江想起秋藏深临行前嘱咐他的话,不觉警惕起来,一定是自己这几天陆陆续续把自己的经历和家庭情况,特别是自己在市党部工作期间发生的事情,还有自己被莫名其妙地派到保密局去执行抓捕平樱慧佳的事情,都告诉了秋藏深,还对自己帮助过韩保江和韩保举,掩护他们成功起义,领着他们攻打伪大陆科学院的经过,也对秋藏深描述了一遍,重点把他认为自家粮店里的伙计韩保信是地下党,但是,好长时间又没有了联系等担心的问题,都对秋藏深做了汇报。
听了梁泉江的情况汇报,秋藏深半开玩笑地说他;“你太复杂了,但愿这场运动别牵涉到你,否则的话可就麻烦了。”
梁泉江听了秋藏深的话以后,很不理解,他问秋藏深;“为什么会牵涉到我?”
秋藏深回答他;“在办公室里我不能告诉你,你要想知道答案,就晚上去我家里,向我虚心请教,但是,不能让别人发现。”
秋藏深的条件很难达到,不过,梁泉江是谁呀,他做到了。
那天,梁泉江在学校里忙到了小半夜,他又腾了一会儿,约莫半夜时分,他去了秋藏深的家里,秋藏深见梁泉江真的来了,自然十分高兴,她故作认真地问梁泉江;“我搞过地下工作,也打过游击,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死过三次,却又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梁泉江说;“你命大,福大,造化大,所以,总有奇迹发生。”
秋藏深说;“这个问题今天没有时间讨论了,因为你来得太晚了,我们还要办正事,我只能告诉你,我们在日伪时期和国民党时期,开展地下工作可谓是历尽艰险,变数很大,我们的很多地下组织被敌人破坏了,到现在有很多同志我们都不知道他的姓名,包括在我身边牺牲的同志也有好几个我连他们的姓名都不知道,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
说到这里秋藏深变换了一个姿势,梁泉江边思考边说;“这意味着一旦追查起那些牺牲或者失踪的同志就会很困难,甚至于有的同志的姓名永远都无法查到。”
秋藏深哼哼了半天,才又接话说;“可恨的国民党,他们败退的时候,烧毁了很多档案,所以,他们究竟杀死了我们多少同志,真是无法统计。”
五?一国际劳动的两天假很快就过去了,五月三日回到学校上课后,梁泉江刚刚从教室里走出来,就见保卫处艾处长迎面走过来对梁泉江说;“梁院长,外地来了四个同志,指名要找您,我问他们有什么事情,他们不说,就是要见您,我说您再给学生上课,他们就坐在了我们保卫处,说等到您下课再见您,我怕他们打扰您,所以,就提前跑出来了,您看是见还是不见?”
梁泉江说;“哪有不见的道理,请您把他们请到我办公室,我在那里等他们。”
保卫处长听完了梁泉江的吩咐,立刻回到保卫处去请那四位同志,梁泉江则快步回到了办公室,秋藏深没有按着原来的计划返校,梁泉江觉得她一定是家里那边有事情耽搁了,也就没往心里去。
等到艾处长带着那四个外地来的同志,来到了梁泉江办公室门前敲门的时候,梁泉江正在接听管书记的电话,在电话里,管书记在电话里告诉他;“泉江同志,你写的那个方案基本上获得了大家的认可,下一步就要上报省里了,所以,我提前向你通报一声。”
这时候,梁泉江看到保卫处长领着四个很陌生的人在他办公室外面敲门,急忙在屋子里摆手请他们进来,又很热络地招呼他们坐下,接着他又和管书记说了几句别的话,就放下了电话。
这功夫,艾处长急忙又站了起来,说道;“院长,这几位是从沈阳来的外调人员,他们找您有事情。”
经过艾处长的介绍,来的四个人当中的一个人站起来自我介绍说;“梁教授,我是咱们长春市公安局内保科的,按着上级的指示,前来配合他们调查,请看我的证件。”
说着话,那个人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递给了梁泉江,梁泉江仔细看了一眼,见上面盖着公安局的钢印,职务一栏里写着内保科长龚长宝,心里一动,接着看了几眼那三个人,他见那三个人的衣着几乎和龚科长一样,都是没有帽徽领章的军装,就知道他们肯定是公安系统的,于是,他就对保卫处长轻声说了一句;“请帮助我给这四位同志沏杯茶水。”
保卫处长答应了一声,沏好了四杯茶水,然后又坐在了沙发上,这时候,一直坐在沙发上的那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看了看保卫处长,保卫处长还是泰然地坐在那里,梁泉江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就看着他们说道;“同志,请喝茶。”
龚科长说了声;“不客气,”
紧接着龚科长又看了看保卫处长,保卫处长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过了能有一袋烟的功夫,龚科长终于按捺不住了,他对艾处长说;“同志,请您忙去吧,不用陪在这里。”
保卫处长立刻理直气壮地说;“同志,请谅解,我们学校党***临出门的时候,曾经命令我凡是外地来找我们梁院长的,都必须经过我们的批准,他才能够接待,所以???”
保卫处长说到这里,咽下了后半截话,接着看了看梁泉江,梁泉江立刻表态说道;“艾处长,请您先去忙别的工作吧,我这里就是接待一下外调的同志。”
听了梁泉江的吩咐,艾处长才极不情愿地站起来走了出去。等到艾处长关好了办公室的门,梁泉江立刻对他们说;“我们开始吧,有什么问题或者有什么事情,请讲吧。”
梁泉江的态度很自然,也很随和,龚科长立刻接过来,指着坐在沙发边上的一个带着近视镜的矮个子说道;“梁教授,这位是咱们军区政保处的李组长,他们一行三人从沈阳过来,就是找您了解一下解放前你们家开粮店的事情。”
梁泉江听了龚科长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以后,立刻警觉起来,因为他知道了解粮店的事情就是个开始,也可以说是开场白,接下来的问话才是实质性的问题,于是,他就斟酌了一小会儿,又看了一眼那四个人,接着拿起面前的茶水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