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樱惠佳听说梁泉江是建国大学的学生,张口就说;“原来你也是我们大日本帝国培养的大学生啊。”
梁泉江没有让平樱惠佳接着说下去,立刻接过来说道;“不过,我可以遗憾地告诉你,我还没有毕业,就在我四年级的时候,因为反满抗日的罪名被你们给抓进了新京特别监狱,这下子你应该清楚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教育了吧。”
平樱惠佳听了梁泉江的话并没有气恼,而是说道;“好啦,我们就别讨论这个问题了,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梁先生如果您把我押送到南京,经过你们军事法庭的审判,我会被判什么罪名?”
梁泉江说;“在我看来,你们个个是杀人犯,你们制造毒气弹,制造细菌*,拿我们中国人做活体实验,你们当中哪一个人的手上没有沾满我们中国人民的鲜血!”
平樱惠佳立刻辩解说;“可是,我并没有亲手杀害过你们中国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奉命行事,再说了,我上学所学的专业是兽医,我也没有想到我会被军部相中,去搞细菌研究,为此,我曾经苦恼过,可是,面对强大的军方我是无力反抗的,关于这一点住友信是可以给我作证的。”
梁泉江反驳道;“不要再辩解了,我可以告诉你,你的那个住友信被我们枪毙了,他是不可能起来为你作证的。”
“什么,你说什么?”平樱惠佳有些歇斯底里了,过了一阵子,她才镇静下来,接着说道;“怪不得,你们可以冒充住友信,可是,我见到你之后,为什么就没有识破你呢?”
平樱惠佳说的是内心里的困惑和不理解,但是,梁泉江觉得正好可以利用她的心理因素来震慑她,于是梁泉江就说道;“其实,一个人无论她有多么高明的易容术,也不论她经过那种整容手术,只要她内心里有愧,内心里有鬼,终究还是会被认识破的,就拿你来说,虽然你利用易容术进行了巧妙的化妆,把自己变成了老头,接着又把你自己变成了一个年青女人,可是,你还是逃脱不出我的眼睛。”
平樱惠佳问道;“难道你们有我的照片吗?”
梁泉江说;“没有。”
平樱惠佳问;“那你是通过什么手段识别我的?”
梁泉江机智地说;“靠我的目光,靠我的良心,靠中国人对你们的仇恨。”
平樱惠佳说;“不对,你们肯定是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或者卧底之类的人,难道那个女人就是卧底。”
梁泉江说;“不要胡乱猜测了,我可以告诉你,你自己也应当能够觉察到,那个中年妇女就是一个受害者,而让我识别你的正是你自己的慌乱和紧张,你不应当看到我以后,立刻就易容离开海鲜干货店,你的马脚就是从那时候露出来的,也就是从那时候我们开始跟踪和掌握了你。”
听到梁泉江半真半假的话以后,平樱惠佳再次无言,梁泉江却趁机问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击毙住友信吗?”
说句实话,别看此时的平樱惠佳像个没事人儿似的在和梁泉江侃侃而谈,其实,她是在接着和梁泉江谈话的机会,来掩盖自己的绝望和空虚,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自从平樱惠佳承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后,她已经是万念俱灰了,她之所以让梁泉江和她同乘一辆车,把她送到机场,那不过是为了掩饰她的胆怯和对未来的恐惧,所以,当她听到梁泉江问她为什么会击毙住友信的时候,她就毫不掩饰地长叹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也许就是我们的归宿,我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曾经讨论过,及时收手是不是还来得及,可是,我们每个人都很清楚,我们是被绑在同一辆战车上的,这辆战车就是一部疯狂的杀人机器,我们被卷入其中,真是回天乏力啊。”
梁泉江听了平樱惠佳发自内心的哀鸣,心里想这个魔鬼般的女人终于对自己的罪行有了一点点认识,我还要在她绝望和空虚的时候,问出住友信的其他罪行,于是,他就按着自己分析的结果,问道;“其实你应该很清楚,住友信绝不仅仅是东北亚经济研究会社的社长,他还有另外的身份,甚至于他可能有三重身份。”
平樱惠佳听了梁泉江的话以后,“唉”了一声,慢慢说道;“住友信的身份确实很复杂,他除了挂着社长的名义之外,还是满铁株式会社的正式调查员,也许他还为军部服务,我曾经问过他,一年要给军部提供多少个慰安妇,他回答说,最多的一九三九年,他曾经给军部提供了一百多个慰安妇,当然,这些人都是你们中国女人。”
听到这里,梁泉江禁不住气愤地说;“这个住友信不但该死,而且应该受到千刀万剐的极刑。”
气愤之余,梁泉江又问平樱惠佳;“住友信是通过什么手段把这些个中国妇女提供给你们的军队的?”
平樱惠佳说;“这个我倒是没有问过,不过,我听说他手下的那些人有很多办法,像谎称招工,拐骗还有公开强抢。”
梁泉江听到这里,不禁又想起武臧胜业,心里暗暗琢磨幸亏没有让他溜走,他虽然没有告诉自己他们抢夺妇女的罪恶,可是,这些个罪恶肯定有他参与,看样子回去后还要告诉章倩倩他们,对于那个武臧胜业要判极刑。
梁泉江正想着这件事情,平樱惠佳却突然又问了他一个问题;“梁先生,如果我已经和其他人一样提前撤退回国了,你们怎么办?你们又到哪里去找证人和证据呢?”
梁泉江回答;“你们在中国的土地上犯下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我们都记得很清楚,没有你,我们照样能够找到很多证人,也照样能找到你们犯罪的证据,请你千万不要忘了,你们当中也有很多良知未泯的人,他们对于你们的罪恶行径照样是深恶痛绝的。”
梁泉江的话虽然没有具体说出他们能够找到哪些证人和掌握多少他们犯下的罪恶的证据,但是,这种宽泛的回答,让平樱惠佳立刻想到了他们部队里那个叛逃的人,于是,她不再作声了。
这时候,梁泉江看出了平樱慧佳那种矛盾和无奈的心里,不由得暗自琢磨,也许现在问她一些她不愿意回答的问题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于是,梁泉江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就听他装作似乎已经了解了一切的口吻对平樱惠佳说;“你们第一百部队组织规模庞大,研究分工具体而明确,你具体在哪个部门搞研究或者说进行细菌培养和实验。”
梁泉江在车里的问话虽然是秘密中的秘密,但是,对于充满矛盾和绝望的平樱惠佳来说一切都无所谓了,走到现在这一步,她反而对于求生的欲望显得越发强烈起来,她听到梁泉江问道涉及到他们部队高度机密的事情,就说;“如果,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们会宽大我吗?”
梁泉江说;“能不能宽大你,关键还在于你自己的态度,如果你在法庭上能够配合法官的调查取证,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而且还积极充当证人,就有这种可能,再说了你只是个下级军官,只要你能够证明你没有直接指挥和参与那些个惨无人道的活体实验和所谓的演习,我想你是能够得到法庭的从宽处理的。”
梁泉江的话让平樱惠佳似乎看到了希望,她立刻对梁泉江说;“实事求是地说,第一百部队的组织规模是很庞大,据我所知,第一百部队于1939 年进行了扩建并迁至孟家屯,直到我们撤退。”
说到这里,平樱慧佳停顿了一下,才又接着说道;“部队的建制是由总务部和以下五部构成;第一部负责检疫。下设若干分部,以关东军所属部队的军马为研究对象,同时重点研究各种动物的血浆。第二部是部队的核心部门,主要从事细菌研究和细菌武器制造。下设‘细菌分部’ 、‘病理学分部’、 ‘临床、实验动物分部’、‘有机化学分部’、 ‘植物病理学分部’和‘细菌战准备分部’。第三部制造血清和疫苗,同时生产军用动物使用的注射液。第四部是资材补给部,进行军兽防疫使用的和部队使用的资材补给,同时负责饲养动物。第五部从事兽医教育,主要负责本部队人员和关东军各部队人员在使用研究细菌武器方面的培训,也被称为五三一部队。”
平樱惠佳一口气说出了第一百部队的编制情况,然后又对梁泉江说;“我想请梁先生把我说的情况作为我的主动交代告诉给法庭,也许您这样做会对我有利一些。”
平樱惠佳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刚被捕时的狡诈和顽抗心态,她现在想的是如何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