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宗强怀揣五百元钱,出了天主教堂,兴冲冲直奔辘轳把街,去寻找那家日本妓院。
其实,贾宗强是过来人,伪满的时候,他虽然在读高中,可是,在学校的时候他偏偏就不是个安分的角色,他家里虽然不是大财主,可是,供他念书还是没问题的,他的不安分的性格决定了他到了高中就开始接触三教九流,因此,他比一般的高中生更懂得社会,更了解社会是怎么回事。
那时候,也许是出于好奇,也许是他那颗不安分的心,让他对妓院也就是俗称窑子的地方发生了兴趣,那时候,在东北长春有日本人开的妓院,也有白俄开的妓院。开始的时候,他是出于好奇,在空闲的时间里专门去白俄开的妓院和日本人开的妓院,像看西洋景似得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后来,他专门去日本人开的妓院,是有情结的。
要说人这辈子说不定会碰上啥事,也说不定会染上啥毛病,贾宗强的老家就是宽城子边上的,这是老话。老长春人都知道过去的长春不叫长春,叫宽城子,好像是从他爷爷那辈开始,贾宗强他们家就在宽城子边上种地,等贾宗强上学念书以后,宽城子早都改称长春了,不过,还有一个区现在仍然叫宽城子,那就是老长春的旧址。
正是由于贾宗强的不安分守己,他竟然被中统的人相中了。
小鬼子刚占长春,学校里的反日热情很高,他和同学相互串联,秘密成立了一个自称是兴华会的小组织,他们的组织成员不多,加上他才七个人,他们七个人开了三次会,贴了一回标语,先是有的同学因为怕耽误学习而自动退出了,再后来也没人宣布解散,他们就自动停止了活动。
也不知道是咋回事,一天,贾宗强的一个同学找到他,告诉他,他已经是中统局的人了。中统局第一次给他派任务是去四平街送情报,由于过分紧张,他感觉刚下火车就被一个人盯上了,他走到哪里那个人跟到哪里,凭直觉他感觉大事不妙,正在紧要关头,他急中生智向前面的一条胡同里走去,然后穿出胡同,来到大街上,巧的是,刚出胡同,贾宗强迎面看见有个宽大方正的日式建筑,门楣上面用日语写着(ゆな)汤女的字样。
贾忠强暗想,干脆我就闯进去,如果能躲过后面跟着的人就算我命大,他这是在押宝,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打扮,一身学校统一发放的高中学生服,和日本学生没有什么区别,他开始放慢脚步,装作信马由缰的样子走了进去。
贾宗强刚走进去,一个挽着日式发髻,嘴唇上涂得血红血红的女人,低头顺目,用近似于九十度大弯腰的姿态迎接他,嘴里同时用日语说道;“欢迎您的到来。”
贾宗强的日语可以说比中国话说的还好,只要他张口说话,日本人都以为他是到地的东京人,而且他平时就喜欢说日本话,看到女人的打扮和说出的话来,他知道自己进了日本人开的窑子,这让他想起来,去年,他拿到了中统局发给他的一个月的特殊津贴,于是,他和另一个也是刚刚加入中统局的同学装做日本人,逛起了在开运街开的日本窑子。好啦,现在好啦,又来到了日本人的窑子,真他娘的有缘,他一边寻思一边用日语随意回了句;“您好,来到这里荣幸之至。”
那个女人抬起头来,看到他一身学生装束,略一吃惊,马上又改为笑脸,对贾宗强说;“先生喜欢什么样的,请到里面更衣。”
贾宗强跟着那个女人走了两步,又看看里面的装饰才恍然大悟道,他进了洗鸳鸯浴的地方,他早就知道这是日本人的一个特色,没想到在小小的四平街却让他领略到了。刚才的危险奈何不了他的好奇,来到脱衣服的地方,他感到了雾气缭绕,隔着一扇玻璃门他看到里面有人影在晃动,还传来了哗哗的水声和一个女人的喘息声。
这时候领他进来的女人出去了,又进来一个女人,跪在她面前,双手伏地,头挨在手上用日语小声说;“欢迎光临,请笑纳。”
说完女人站起来帮他脱衣服,贾宗强这才看清女人光着身子,头顶还不到他鼻梁子,贾宗强也就是中等身材,可是他却偏偏喜欢人高马大的女人,他刚要嘀咕说,咋是这么大点的小女人那,可是一想这是在日本人的地盘,自己又是躲难来的就别挑了。
贾宗强在那个日本女人的服伺下进了盆汤,里面很挤,他和那个女人必须要挨在一起才能完全容纳进去,反正这也正和贾宗强的心意,那个日本女人给他前身后背都洗干净以后,他抱起了那个瘦小的日本女人,一会的功夫那个日本女人开始了*和唧唧叫声,等到贾宗强感觉累了,他就出去躺在榻榻米上睡着了,那个女人一直服伺在他身边。
贾宗强睡醒一觉以后,见那个女人还陪在他身边就多了心眼,他用日语悄声对那个女人说;“请您穿好衣服出去看看,把我的伺从叫进来。”
日本女人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女人后退着出了门,到外面穿好衣服,走了出去,贾宗强在榻榻米上坐了起来,暗中盘算,万一那个跟踪他的家伙进来了怎么办,正在他忐忑不安的时候,那个日本女人走了进来,她搓着双手说;“对不起,外面没有人,我听妈妈咪说,你刚进来,就来了个中国人,当时就被妈妈咪轰了出去。”
贾宗强喔了一声说;“对不起,也许他还在旅馆里。”
说完话,贾宗强示意那个日本女人服伺他穿衣服,等穿好衣服后,贾宗强从兜里掏出一把钱递给了那个日本女人,然后又去前台结了账,那个瘦小的日本女人跪在他身后高声说着;“您辛苦了,欢迎您下次再来。”
贾宗强脱险了,他不知道是应该感谢那个日本女人,还是应该感谢那家叫热汤的日本鸳鸯浴,但是,他隐约觉得好像日本女人能给他带来好运,为了保持这种好运他再也没有进过日本窑子,所以,今天,他才拿着钱急匆匆去辘轳把街找那所日本热汤。
贾宗强脚下踩着吱吱嘎嘎的积雪,走了一会觉得不划算,虽然路不远,但是他觉得走着去不够气派,还是得找辆黄包车,这样才符合自己的身份,不过,他四外踅摸了半天也没看到黄包车的影子,于是,贾宗强嘀咕了一句,小地方就是不行,要是在长春黄包车不有的是。
贾宗强边走边嘀咕,等到感觉身上热烘烘的,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以后,他再抬头四处寻找那条街道时,竟然发现自己就站在拿处房子前面,不过,当他细看的时候才发现,门楣上的那块扁早被人凿掉了,房门也被封上了,他不甘心,站在那里不肯走,过了一会儿,过来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他上前问那个小贩;“这是咋回事,屋子里的人呢?”
小贩见他不买冰糖葫芦就绕过他,用鼻子哼了句;“不知道。”
贾宗强还是不死心,他索性找到街拐角一家大门虚掩,门外刮着一层厚厚的青色大门帘的人家,门帘子挡着门,有点碍事的感觉,贾忠强也没有敲门,他掀开门帘略一迟疑就推门走了进去,刚进去他就乐了,里面迎出来一个半老徐娘,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胭脂,嘴唇子上抹着猩红的口红,一身肥肉,撑着一身粉红色的棉旗袍,走起路来拧着水桶腰,一看就是做皮肉生意的。
老女人看见贾宗强进来了,立刻咧开血红的大嘴笑嘻嘻地说;“吆,先生可真会找地方,我这儿的姑娘可都是上等货色,您挑一个吧。”
误打误撞贾宗强还找对地方了,他看看屋子里的陈设,见外屋地上放着张八仙桌,里面好像有一条小走廊,走廊里有好几间隔开的小房间,一看就是接待客人用的。
贾宗强坐到八仙桌前的椅子上,不紧不慢地翘起了二郎腿,点着了一根香烟,嘴里吐出一连串的眼圈,又摘下眼镜,把眼镜放到了眼前的桌子上,过了一会儿,他又重新戴上眼镜以后,接着不紧不慢地抽起烟来。
因为,贾宗强知道,到这种地方忙三火四就干,让人瞧不起,人家会认为你不是蹬三轮的就是扛大个的,于是,贾宗强边抽烟边吐起了烟圈,等到烟圈连成了一串,他又从嘴里突出一条直线,串起了那些烟圈,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不急,你有好货色水嫩嫩的大姑娘,我有的是钱,我问你一件事,你隔壁的那间日本窑子咋没了。”
“哎呦喂,你这个先生,我要是不听你的口音,还以为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呢,这都啥时候了,日本人倒台子都快半年了,那日本窑子早就关门了,我估计呀,那些个窑子娘们现在备不住在哪家兵营里伺候兵老爷呢。”
贾宗强听了老女人的话以后才醒过腔来,也是啊,这都啥时候了,日本人开的窑子肯定被查封了,不过,他还是心有不甘地问那个老女人;“那些日本女人真去了兵营?”
那个老女人说;“谁说的准呢,没等苏联红军进来我看她们就都没影子了,让我笨寻思,我想他们该不 会从良去吧,你说是不是呀,我的大爷。”
老女人说完这句话,用手点了贾宗强一下,勾起了贾宗强的邪念,他开口对老女人说;“把你屋子里的姑娘们叫出来我挑一个。”
老女人应了一声,走到小走廊里,掀开仅靠里面的门帘子,对里面的姑娘说;“客人都来半天了,咋还不出来接客。”
里面的姑娘哎了一声,一只手系着上衣扣子,一只手梳着头,来到了贾宗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