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韩保举找到占好说明情况,请了七天假,快步来到火车站买了张到蛟河的车票,真不错,火车按站停行,没发生因故停车的事情。上火车时,韩保举还琢磨,要是火车半路停下不走了,他该怎么办,是下车另想别的办法,还是等在车上,怀着一颗忐忑的心,韩保举终于盼到火车到了蛟河站。
从火车上下来,天已经黑了,韩保举走出火车站,心里琢磨,晚上肯定是办不了事情,无论如何也得在蛟河住一夜,他想在火车站边上找个小旅店住一夜,转念一想,不行,那要花不少钱,如果到县党部去住肯定不用花钱。有了主意,韩保举就在一个小酒馆里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直奔县党部,还好,县党部里的值班人员知道韩保举的身份后就留韩保举住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起来后,韩保举就在县党部等吴副主任,上午八点刚过,韩保举见吴副主任走了进来,就急忙跟了上去,他随着吴副主任来到办公室,想要先说明情况,免得当家的来时出什么差错,那料到他刚要说话,那边电话响了,吴副主任接起电话,马上换了副笑脸说;“是梁处长,有什么吩咐。”
电话那边说了几句,韩保举没有听清楚,但是他暗自想,说不定梁先生的电话就是专门为了他们的事情打来的。果然,吴副主任放下电话,对韩保举说;“昨天,刘副主任关于你们家的事情已经给我打了电话,刚才梁处长又来了电话,你放心,只要你们拿来地契,我就给你们开证明,不会误了你们的事情。”
韩保举说了声;“谢谢吴副主任’,转身要走,吴副主任略一思索,又对他说;“小韩,我把党部里的马借给你一匹,你骑着回去能快一些,要不你走到天黑也到不了地方。”
韩保举听说有马骑,忙着给吴副主任立正敬了个军礼,吴副主任笑了笑说;“不用客气,都是一家人,回去替我向刘副主任和梁处长问好。”
吴副主任和韩保举寒暄过后,立刻安排人给韩保举牵出来一匹黄骠马,韩保举飞身上马,直奔韩家山。
韩保举的骑术虽然赶不上蒙古族的一流骑手,可也差不哪去。一路上他时而提起缰绳飞奔快跑,时而放慢黄骠马的脚步让它有喘息的机会。到了晌午,来到了一个小集镇,他找了家大车店,让小二先喂牲口,自己也随便吃了点,下午他策马进了深山,沿着高山密林里的小路直奔韩家山,太阳刚偏西,他回到了那个带地窨子的院子里,找到了当家人韩战,把情况说了一遍,韩战自然高兴,他问韩保举路上吃饭没有,韩保举说吃过了,他又忙着把韩冬等几个老哥们召集到一起,连同韩保举商量起下山开证明和搬回老家的事情。很快,他们决定明天韩战和韩保举去蛟河县党部开证明,搬家的事情由韩保举的四叔会木匠活的韩雪负责,要想让全族人都搬回老家,第一步要先回老家盖房子,因为老房子都让小鬼子给烧了,等房子盖好了,先让老弱妇孺下山,留下韩冬领着五个枪法好的镇守韩家山,等到上秋割完庄稼,收够了一冬天的吃喝,在全部离开韩家山。
散会后,韩战考虑到韩保举骑了一天马肯定很累,就让他回地窨子里先休息,韩保举刚进地窨子,还没来得及洗脸,他妹妹韩保佳就进来了,看到韩保举就问;“哥,长春有多大,你说长春那地方好过日子不,到哪儿找点活干容不容易?”
韩保举回答;“大,老大了,好不好过日子不好说,有钱就好过,没钱我看寸步难行。”
说完这句话,韩保举不放心的反问;“保佳,你啥意思,想去长春啊,我可告诉你,那地方现在乱得很。”
韩保佳本来是站着的,听她哥这么说,就坐到了凳子上,很认真的对韩保举说;“哥,你想想,咱爹妈两年前就没了,只剩下咱哥俩了,你去了长春,我一个人回老家去种地能行吗,再说咱家那点荒地能不能打出粮食来还两说着呢。”
听妹妹这么说,韩保举还真动了心思,他想可也是,虽说妹妹回老家有叔叔大爷们照应,可是毕竟不如爹妈,再说妹妹也老大不小了,在山里找人家也难找合意的,不如让她跟着自己,先在长春站住脚,日后也好有个照应。想到这里,他又想起梁泉江家的东西厢房都空着,不如跟梁泉江说说,让妹妹先住在那里,他按月交房租,妹妹能找到活干更好,找不到活让她象桂珍似的做点小本买卖可也能养活她自己。
韩保举想到这里,就对他妹妹说;“保佳,以前怪哥哥心粗,没想到照顾你,刚才你说的话很有道理,我想了,正好梁先生家里有空房子,我回去后跟梁先生说说,让你租他家房子住,这样你在长春就有了存身的地方,至于以后咋办,到时候再说,反正咱们长着手,肯定饿不死,再说要是遇到好人家我就把你嫁了。”
韩保举说到这里,韩保佳马上打断了他的话,埋怨道;“看你,还是大哥呢,说说就下道。”
韩保举说;“本来嘛,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好了,先不说这个了。”
韩保举要换个话题,韩保佳却说;“俺们说走就走,反正也没啥东西,除了几件衣服,我打个包就行。”
“我骑马,你咋跟”?韩保举问。
“不会换着骑,我又不是不会骑马,”韩保佳回答。
“你说的到轻松,我还没和梁先生说呢。”韩保举还是有点顾虑,为了打消他的顾虑,韩保佳说,“你说的梁先生不就是送你回家的那个人吗,我看他是个读书人,和地主老财不一样,你看他对那个日本小姑娘的样子就知道他是个好人,去他家没错,说不定人家都不会要你钱。”
听他妹妹这么说,韩保举点点头,说道;“还真让你说对了,我这次回来就是梁先生给拿的路费,上次 他给我的钱我还没花完呢,要不咱俩一起走。”
韩保佳听了韩保举的话,马上笑着回应道;“这就对了,我回去睡觉了,你想着明天把咱俩商量的事情告诉当家的,别让当家的挑理。”
韩保佳说完话离开了韩保举住的地窨子。
自从他们逃到韩家山,韩保佳就和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堂姐妹挤在一个地窨子里,山里人特有的性格铸就出了他们坚韧不拔的精神和吃苦耐劳的特点,这几个姑娘种地不逊于小伙子,在山里采野菜小伙子采不过他们,打猎下套子个个是好手,韩家人从来就不娇惯女人,几乎是男人们干什么女人就干什么,所以,韩家的女人从小就养成了独立自主的精神和敢想敢干的作派。
按理说韩保佳自幼长在大山里,早就离不开大山了,为什么突然又想和他哥上长春呢,根源就在梁泉江身上,那天韩保举领着梁泉江和贞子来到她们的藏身之处,看到梁泉江的书生气,韩保佳怦然心动,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白白净净的另类男人,她想知道象梁泉江这样的人怎么样生活,她觉得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才不枉托生一回女人,因此,梁泉江领着韩保举他们走了以后,韩保佳有好几天夜里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梁泉江的身影,所以,她才动了和哥哥一起去长春的念头。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韩保举起来吃了口饭,又把黄骠马牵到草甸子上让它自己吃草,他也顺便在草地里割起了青草,准备路上喂马,等到他割好了两捆草,韩战牵着他那匹枣红马来到了他身边说;“走吧,我们今天无论多晚都得赶回来。”
韩保举把割好的草一匹马背上放了一捆,跨上黄骠马和韩战一同向蛟河飞奔。
从韩家山到蛟河少说也有五十里地,两个人心疼坐骑,放马飞奔了一会以后,又勒住马缰绳,让马小跑,好让马保持体力,他们骑着马走了一上午,快晌午时到了蛟河县党部,碰巧赶上吴副主任要出去,看见韩战和韩保举来了,他打了声招呼;“巧了,你们二位再晚来一会我就走了。“
韩战上前握住吴副主任的手说;“吴副主任又给您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
吴副主任也笑着说;“没关系,上峰有话,我一切照办就是,你们的地契带来了吗”
韩战从里怀拿出地契让吴副主任看,吴副主任看了几眼,把他们二人领进了办公室,喊来秘书给他们开了证明,看着秘书出去了,韩战对吴副主任说;“吴副主任您辛苦了,晌午咱们去饭店,蛟河城里的馆子您随便挑。”
吴副主任摆摆手说;“不用,这么点小事,去什么馆子,再说我午间还要回家去看孩子,孩子始终在他爷爷奶奶家,我就今天晌午有点时间,你说我能不去吗。”
听了吴副主任的话,韩战明白了,人家不想吃他这顿饭,他灵机一动,在背着的褡裢里掏出十块大洋,塞给吴副主任,接着又小声说;“这是给孩子的见面礼,请您一定要替孩子收下。”
吴副主任接过大洋说; “今后有事就过来,咱们乡里乡亲的,能帮上忙的,我肯定帮忙”。
然后又对韩保举说;“马你先骑回去,等你回长春时再把马还回来。”
说完话,吴副主任急忙离开了办公室,韩战和韩保举也牵着马走出了县党部的院子,到了街面上,他们二人找了家小酒馆,把马拴在绊马桩上,取下马背上的青草,又向酒馆里的小二要了桶井水,喂上马以后,二人才进到小酒馆里简单要了两盘菜,四斤油饼,吃饱了饭,上马离开了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