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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寂默不作答,玄镜外的林浅发出一声惊天怪笑,搂着曲妃卿的脖子替他回应:“对对对!他们两位就是你想的那样!嘿嘿嘿嘿嘿嘿!”
  曲妃卿被她摇晃得左摇右摆,扭头对身旁的纪云开低声笑道:“她真是魔怔了。”
  没想到纪云开同样望着玄镜里吃吃傻笑,眼睛都成了两条缝,一边笑一边咧着嘴角跟她讲:“裴寂学得还挺快啊。一夜三次,你们说,他会不会是抱上瘾了?”
  何效臣磕着瓜子,露出了颇为遗憾的神色:“可惜试炼一过,没了视灵,就很难看见这两个孩子了。”
  天羡子搓搓小手嘿嘿笑:“无碍无碍。不如何掌门叛出师门,直接来我玄虚剑派门下当长老,不但能继续欣赏绝美故事,每月工钱还可以给你五折优惠哈。”
  何效臣犹豫须臾,摆了摆手:“这……似乎不太好。”
  曲妃卿:……
  所以你们这群大男人究竟在讨论些什么啊!何掌门你刚才的确犹豫了对吧!这都什么人呐!
  第64章
  距离试炼结束还有段时间, 经过众人一致商议,决定等明日天亮后分头行动,寻找秘境里的其他狐族,再将他们一并带去外界修养。
  乔颜将晏清与其他同族带进房里疗伤, 之后便一直闭门不出。
  她身为唯一清醒的狐族后裔, 得知真相后念及这几年的点点滴滴, 心里必定不会好受。饶是最粗线条的贺知洲也对此心知肚明,没有去多做叨扰。
  这会儿天色已晚,每人都寻了个房间暂作休息。
  裴寂特意替宁宁选了个安静的小屋,用除尘诀和扫帚毛巾细细清理后, 才从储物袋里重新拿出一床被子铺在床板上。
  等把她从一旁的木椅上再度抱起来,小心翼翼放上床铺的时候,裴寂下意识低了头。
  宁宁很轻。
  他在此之前对旁人身体的印象寥寥无几, 无论是儿时流浪途中的斗殴, 还是拜入师门后同门师兄弟的挑衅, 遇见的人从来都是硬邦邦的,哪怕用拳头狠狠砸在他们身上, 裴寂也不会心疼分毫。
  可当他抱着宁宁,却连一丝多余的力气也不敢用,放在她肩头的手掌软绵绵发着烫,让他前所未有地感到无所适从。
  怀里的小姑娘睡意正浓,身体柔软得像是摸不到骨头, 当裴寂站在原地不动时,能听见她浅浅的、富有规律的呼吸。
  之前在喧哗的瀑布旁边还不觉得,如今那声音仿佛也带了点热度,轻轻经过耳畔时,让他无端有些燥。
  ……好奇怪。
  裴寂抿着唇把视线从她脸上挪开, 将宁宁平躺着放在床上,不甚熟练地替她掖被子。
  他打架和剑术都是一流,却是头一回为别人做这个动作,因而显得十分笨拙,小心翼翼的样子甚至把承影逗得笑出了声。
  “唉,我说裴小寂,你不过是掖个被子而已,用不着这么正式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伺候皇帝呢。”
  承影的笑没停过:“怎么,这么拘谨,不敢碰到她啊?”
  它说这话时,裴寂正把宁宁脖子附近的被子压平,闻言冷声应道:“皇帝算什么东西。”
  “哟哟哟!有骨气,不得了!”
  它的笑声往下沉了一些,变得有些老谋深算不怀好意:“我知道我知道,没有谁能比得上宁宁,觉得她重要就直说嘛,咱们哥俩什么关系,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吗。”
  想来承影为了攀关系,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之前还自称老娘,如今又成了兄弟,不知道今后还会变着花样叫出什么称呼,真是声声辣耳朵,句句毁三观。
  裴寂对它置若罔闻,长睫在眼底投下一层阴影,垂眼又看了看宁宁。
  明明不久前才刻意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他觉得自己真是心性不坚。
  当她躺在床上时,整个脑袋都微微陷在枕头里,散落的长发便一股脑地聚在脸颊两边,映得莹白色皮肤宛如美玉。
  视线粗略扫过,依次能见到小扇子一样纤长的睫毛、精致的鼻梁与玫瑰色唇瓣,宁宁是与他截然相反的人,无论醒着还是入睡,都由内而外散发着平易近人的温和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不像他,一直是冷冰冰又干巴巴,不会与人交往,也不懂得什么情趣,生命里只有“活着”和“练剑”两件事,简直无聊透顶。
  裴寂认真想过很多次,关于宁宁为什么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近他。
  明明他什么也给不了她,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而她身边总是有许许多多的朋友,无论如何都不缺他这一个。即便如此,宁宁也还是会隔三差五去院子里找他,站在门口笑着挥一挥手:“小师弟!”
  后来裴寂想,也许宁宁之所以对他好,是因为她对每个人都很好。
  ——可他不想她对所有人都那么好。
  裴寂被这个古怪的念头吓了一跳,有些困惑地皱起眉。正当他蹙眉的刹那,躺在床上的宁宁也动了动眉头,轻轻摇晃脑袋。
  原来是几缕头发落在她脸上,被夜风一吹,就跟挠痒痒似的胡乱晃动。
  裴寂的指尖稍稍一动。
  他右手往下落的动作很快也很轻,等指尖恰好触碰到宁宁脸颊,整个脊背便显而易见地出现了一瞬停顿。
  当手指将那些头发拂去的时候,也在同一时间划过女孩脸上细嫩的皮肤。
  ……碰到了。
  宁宁的脸颊柔软得不可思议,只不过轻轻一拂,手指就会顺着力道倏地滑下来。即便他迅速把手挪开,那一缕若有若无的、温和柔软的触感也还是残存在指尖。
  裴寂向来厌恶旁人的触碰,可不知为何,这种感觉他并不讨厌。
  甚至于……就算拥有更多,也不会觉得麻烦。
  他忽然觉得心里有点乱。
  “你这算不算是,”承影没发现裴寂的异常,努力斟酌词句,“悄悄摸了宁宁的脸?”
  裴寂这回终于对它做了回应,语气里是十足的不耐烦:“住口。”
  承影没明白这位小少爷怎么突然就心情不好,眼睁睁看他沉着脸走出房间,极尽小声地关上门。
  直到瞥见他紧紧抵在食指上的拇指,才猛然爆笑出声:“不是吧裴小寂!宁宁这会儿还在睡觉,你都能自己把自己弄害羞,要是等她醒了,你得怎么办啊!”
  裴寂一字一顿,眼底笼上一层杀气:“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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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想起琴娘,宁宁梦见了另一个世界的爸爸妈妈。
  她从小被宠着长大,后来身患重病,父母就更是操碎了心。可惜他们为她付出那么多,到头来却没享受到一丁点女儿应尽的孝道,彼此之间早早便分别了。
  宁宁越想越难过,醒来时泪流满面,眼眶肿得像核桃,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接着睡着。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能透过窗户望见如今仍是深夜——
  等等,窗户。
  她之前不是和裴寂一起待在瀑布边吗?莫非他转移阵地了?对了,在瀑布旁边的时候……
  她是不是被裴寂横抱起来,而且还把脑袋靠在他肩头上睡觉?
  不对不对,头靠肩膀的那个动作,好像是裴寂自己主动的……吧?
  她那时神志不清、半梦半醒,压根不知道哪些是现实哪些是梦境。然而无论其余的记忆是真是假,那个不由分说的横抱都绝对是真实的。
  要是裴寂当真把她的脑袋放在肩膀上——
  啊啊啊那也太、太暧昧了吧!
  宁宁越想越慌,干脆整个人缩进被子里,闭着眼睛在床上滚来滚去,把自己裹成了与蚕茧无异的圆滚滚一条。
  她模样漂亮,性格也好,从小到大收到过不少告白,却从没有恋爱过。不仅因为家里管得严,更重要的原因是,宁宁似乎很难对那些男生产生好感——
  不喜欢异性之间太过亲密的接触,也抵触目的性强烈的撩拨与示好,对一切花言巧语狂轰滥炸都一并免疫,可谓刀枪不入、软硬不吃。
  然而想起之前与裴寂在瀑布旁的事情,却出乎意料地,好像并不讨厌。
  宁宁从被子里钻出脑袋,发着呆望向天花板。
  这其中一定有个合理的解释。
  也许是当时性命攸关,这些动作都可以被抛之脑后,也许是她和裴寂有过命的情谊,也许是修真界民风开放,男女之间——
  呸。
  修真界再开放,能比得过二十一世纪么?
  宁宁越想越心烦意乱,眼看睡眠已经成了种奢望,便顶着头乱糟糟的黑发从床上爬起来。
  水镜阵眼被她所破,如今两处秘境应该已经合二为一,而这栋房屋所在的地方,定然是狐族曾经一同居住的村落。
  村子被废弃已久,理应灰尘遍布、脏污不堪,然而这里却干净又整洁,床上更是一丝灰尘都见不到;鞋子被端端正正放在地面上,全然不像她平日里一脚直接踹开的习惯。
  直到这时,宁宁才非常认真地尝试思考:将她带来这里的应该是裴寂,那收拾好屋子、替她脱了鞋掖了被子的人……
  不会也是他吧?
  应该不是吧。
  宁宁试着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总觉得很是别扭。裴寂在原著里我行我素,活脱脱一个以剑证道的杀神,哪里会是耐着性子做这种事的人。
  可是……那床被子上的的确确有属于他的味道,宁宁把自己整个裹在里面的时候闻到了。
  她想不出个所以然,因为那个梦又格外心情烦闷,无所事事之下,决定独自出门逛逛。
  打开房门,入眼便是一处院落。院子方方正正,四周还围了其它几座房屋,正中央的位置生了棵已经枯败的大树,而树干旁——
  宁宁微微一愣。
  树干旁居然站着个高挑挺拔的人影,正是裴寂。
  现在应该特别晚了。
  天色尽暗,连月亮都没了踪迹,只有门口的一盏长明灯还亮着,却将景色衬托得更加幽异,仿佛深渊里燃起的一缕鬼火,周围游荡着血红色魔气。
  她怎么也不会料到,居然会在此时此刻见到裴寂,略带迟疑地叫了声:“裴寂,你还不睡?”
  说完又轻声笑笑,用开玩笑的语气问道:“不会是在等我醒吧。”
  宁宁的确是在开玩笑,而裴寂也不出她所料,抱着剑面色淡淡地应了句:“不是。”
  停顿须臾,又沉声补充:“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我呸!还‘不是’!你说谎都不眨眼睛的吗!”
  一道中年男性的雄浑嗓音在他耳边响起,满满尽是辛酸愤慨,像打小报告似的:“宁宁你听我说!这小子分明就是担心你半夜突然醒来,要么不知道当下情况,要么灵气衰竭出什么岔子,所以一直守在这儿——他还偏偏不敢进你的屋,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呸!”
  可惜宁宁一句话也听不到。
  裴寂面无表情,听承影继续义愤填膺地喊:“看见他手里抱着的剑了吗!这小子怕黑,要抱着它才能一个人待在外边!可恶啊啊啊!害我也睡不了觉,这等了得有多少个时辰?老大叔也是要休息的好不好!”
  “你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