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强逼着自己冷静,深吸一口气,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骨:“你说得对,目下最重要的是解决睿王,好歹孤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正因如此,睿王才不敢贸然杀进皇宫。”
唐铎目光一闪,忽道:“太子何不与宁王妃里应外合?那样更容易事半功倍。”
太子冷笑,鼻子里哼出气音:“晏凌那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别看她如今带兵围了骊京,其实都是在为萧凤卿铺路。萧凤卿肯定去了哪里,所以才需要晏凌为他坐镇,待他们两军汇合,势必长驱直入。”
说到这里,太子懊恼地往手心锤了一拳:“孤当初不该轻信萧凤卿,本以为他同睿王鹬蚌相争孤就能渔人得利,谁知果真使自己陷入前门进狼后门进虎的窘境,可恨的是,孤手里根本无人可用,只能倚重萧凤卿的岳丈晏衡!这都要怪父皇太过偏心,若非他不肯扶持孤,孤何至于此?!”
唐铎无动于衷地听着太子发牢骚,眼底的鄙视越来越浓,几乎都快压不住了。
“太子,禁军和卫国公的军队合起来也才三四万,想要同睿王抗衡,远远不够,我们若是能把萧家军引进城门,胜算便能大大提高。”
“你以为孤会不知道?”太子提高音调,神情冷怒:“但万一真是萧家军解救了骊京,萧凤卿的声望将会空前高涨,届时还有孤什么事?”
太子烦躁地踱了两步,眼底骤掠过一抹精光。
“你说,如果孤找人以假意和谈的名义刺杀睿王,是否可行?到时候群龙无首,睿王的叛军也就只能乖乖投降了。”
唐铎移开眼,他怕自己会真的无法掩饰对太子的鄙薄,这是他初次对自己的演技没信心。
想来也是悲哀,萧家太祖当年有勇有谋叱咤风云,可子孙到了这一辈,除却萧凤卿,一个比一个挫,根本没几个能拿得出手。
玩刺杀?
人家睿王就怕你不这么做!
正说着,晏衡大步流星地走进勤政殿。
太子见到晏衡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就把自己的计谋告诉他,谁知晏衡听完却摇头否决。
“太子,此计并非不可行,但太冒险了。”
晏衡察觉太子脸色不悦,缓声道:“睿王这次是有备而来,他身边还有朱桓,朱桓逃走时带走了自己栽培多年的精锐,恐怕他们都已经为睿王所用。行刺一事成功便罢,倘若不成功……睿王正愁找不到借口占据舆论的制高点,一旦我们将把柄送上门,睿王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这番劝解有理有据,太子却没听进去多少。
他坐在上首,打量着正气凛然的晏衡,心里暗暗打起了鼓。
晏衡是萧凤卿的岳父,是晏凌的亲爹,他当然帮着他们说话,现在故意危言耸听,不过是想劝他合兵而已。
太子轻轻挑眉,不露声色:“卫国公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果不其然,晏衡拱了拱手,肃声道:“情势非常急迫,微臣希望太子能尽快与宁王妃合兵,只要我们能帮萧家军进城,睿王自然不足为惧,毕竟他还有大量军队被拦截在外。”
这话说完后,殿内一片寂静,久久无人言语。
晏衡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唐铎低着头,看似恭谨,嘴角的弧度却掀起。
良久,太子终于发话了。
“孤知道了,国公爷说得有理,行刺的方案太冒失,确实有不妥之处。”太子摩挲着扳指,脸上忽地流露一抹涩然:“在这之前,孤还想送一封书信给睿王,毕竟多年兄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如果不到逼不得已的地步,孤不想和自己的弟弟兵戎相见你死我活。”
唐铎眉梢一动,太子这么好说话了?
晏衡想起萧家几兄弟的现状亦唏嘘不已,叹息:“太子宅心仁厚,希望睿王能迷途知返。”
太子涩楚苦笑:“孤也只是念在这点来之不易的骨肉亲情才忍让良多,书信孤稍后就会写好,有劳卫国公派人走一趟。在这之前,国公的人务必要守好宫门。”
晏衡铿声:“臣必不负太子所托!”
太子似是困倦地撑住额头,肘着手臂支在御案上:“孤累了,你们暂且退下吧。”
等晏衡跟唐铎一前一后出去,太子立刻抬起头,沉吟片刻,突然朝空气击了击掌。
屏风后,一道黑影须弥而至。
太子眯了眯眼,沉声道:“孤要在今日黄昏前得到睿王的死讯,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