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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秀珍忍不住跟外人炫耀:“我家俩孩子可懂事了,自从知道我肚子里又揣了一个,天天帮我干这干那。我要是想干点,他们非得跟我抢着干,我都抢不过他们俩。”
  这浓浓的炫儿女语气,倒不会引人嫉妒,桂香嫂子反而夸:“还不是你两口子教得好。我看你家俩孩子够能干的,听说他们还去采石场拉石头回来垒墙?别家这么大的孩子,成天光想着玩,可没几个能做到的。”
  李秀珍摇着头说:“哎呀,你可别说了,有时候看着孩子太懂事,我就心疼。”
  桂香嫂子:“自家的孩子自己疼。他们都是好孩子,你跟茂林可有福气了。”
  冬天天冷,地里的活少了,应该是猫冬的时候,可是村民还是不得闲。队里会组织村民干些编席子、草帘子、筐子、篮子等零碎活,还有织布、捻玉米粒等轻快活,累活就要挖沟渠啥的,比如到河里挖淤泥……可是,食堂里分的饭去渐渐不够吃了。以前是敞开肚皮水边吃,吃得心满意足。现在呢,生怕去晚了饭不够吃。
  在食堂做饭的婶子大娘小媳妇们,成了众人羡慕的对象。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私心,比如说分地瓜粥吧,负责分饭的人见到亲友,可能会给舀一碗愁的;看到不顺眼的人,勺子一抖,可能粥会稀一些……时间一长,矛盾自然就出来了。就打饭这事,不是给这个多了稠了,那个少了稀了,有不少人去村干部那里反映情况。村干部合计完后,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就是让亲友少的、比较公正的人负责分饭。好歹压下一些不平的声音。
  老村长也为食堂的事发愁。眼看仓库里的存粮越来越少,可能撑不到明年夏收,等粮食吃完了,大伙儿该怎么办?
  没有好办法,为了替大伙儿的肚子着想,还是继续限量吧。
  限量吃不饱怎么办,只能各自回去想办法。
  当初办食堂时,大队以“大办食堂”的名义让村民交了自家存粮。老百姓都拿粮食当命根子,大部分人没有把粮食全部交上去,都隐瞒下一部分。
  因此,吃不饱的村民回去后,悄悄煮熟加餐。当然,以现在的形势,即便大伙儿手头有或多或少的存粮,也不敢随便吃;也有人舍不得吃存粮,忍着饥饿过日子。没有存粮的,那是想吃都没得吃,只能去野外找吃的。
  李秀珍作为孕妇,家里还有少许存粮和一部分蔬菜,还有七彩暗中补贴,不时弄点小猎物回来,自然饿不着她。
  赵英子就比较惨了,她家房子盖好后,并没有种蔬菜,存粮也不多。给她一个人开小灶,没吃多久,就要把家里的存粮吃光了。
  因为今年的秋粮没分一点,她家还上交了大部分粮食,剩的自然不多。问题是当初目光短浅的她和丈夫觉得吃食堂挺好,并没有种秋菜。即便小闺女求着他们种,他们也没种。当时他们说什么来着,食堂又不缺菜吃,咱还种菜干啥,不是自找麻烦吗?
  程叶倒是跟程立国一样,在奶奶那里得到一些种子,也试着种了点。可她本来就不擅长种菜,胡乱种了点,埋上的菜种不是没发芽,就是长得不好,为此还被爸妈说了一顿,气苦的程叶干错放弃了。
  程叶最后破罐子破摔想: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大山里能吃的东西多的是,总不会把人饿死。
  程叶想起柳青青就是在灾荒时,跟在七彩后面见到戒指的,接下来只要她监视七彩,等七彩掉了戒指,她跟着去捡回来就行。
  至于程叶为什么非得监视七彩,还不是她自己闹的。七彩已经知道她的底细,可她经常会跟着七彩上山,七彩哪里会答应。她只说自己没空上山,都是私下偷偷去。
  程叶不只监视七彩,她还监视柳青青。当然,她是山脚下盯了七彩和柳青青一段时间,但是她没见过两人一起上山,也不知道戒指是不是已经被其中一人拿走了。
  等程叶偷偷跟着七彩上山时,她的脚步声还能瞒得过七彩的耳力?很快就被七彩发现,然后被甩开。程叶还以为七彩上山习惯了,腿脚比较快,才能轻易把她甩开。
  最后程叶没办法,只好找到七彩问关于戒指的事。
  “七彩,你有没有见到过戒指,”
  七彩摇头说:“啥戒指呀,我没有捡到过。”
  程叶没见七彩把玩戒指,更没察觉到七彩骗她,她还以为七彩没得到。
  等程叶失望地走了后,七彩心想:看来程叶对空间戒指还没死心呢。不过,戒指已经被自己认主,程叶是没机会得到了。她的便宜哪是那么好捡的。
  又过了一段时间,程叶还是没有收获,她以为因为她的到来改变了书中原有的进程,所以七彩和柳青青可能都没有得到空间戒指。
  只要这两人得不到,等她再长大点,也许有机会去山中找到戒指。为了上山,程叶甚至学习爬树。因为她怕在山中遇到危险动物,到时如果及时爬上树,也许会救自己一命。
  七彩要是知道程叶后来的举动,怕是会在心里嘲笑她做梦拿到戒指比较快。
  食堂限量后,程家爷奶知道老三家没菜,日子最不好过,趁着天黑那后院种的菜给他家送了些去,解了三儿子程茂田的燃眉之急。
  因为这,刘玉香还闹腾了一番。
  她气呼呼地跟丈夫说:“咱家可是有仨半大小子,都是到了能吃的时候,眼看自家菜都不够吃,公婆还给老三家送,这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
  程茂才也因这事心烦,他没好气地说:“那你说怎么办?老三媳妇好不容易怀孕了,爸妈肯定惦记他们。你也知道他们没种菜,粮食也不多,不给送点过去,老三媳妇要是吃不饱,孩子掉了咋办?”
  “那公婆也不能老给你弟弟家送东西,他们现在可是跟咱们过,这不是吃里扒外吗?”刘玉香因为气愤,说话声音越说越高。
  程茂才听着难听,才训斥媳妇:“别胡说八道,你嘴上没把门的,还敢说我爸妈吃里扒外?你说说谁家当儿媳妇的,有你敢这么说话的?”
  要是放到脾气暴躁的人家,他媳妇早挨上大嘴巴子了。
  刘玉香:“我又没说错,那送完这一回还有下回吗?咱家又有多少东西够送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公婆还私下送了小姑子一些东西吃,我以前看着你的面子上不想闹腾,不代表我想忍下这口气。要是公婆还给老三和小姑子东西吃,咱家这日子就别过了。”
  最后刘玉香说这些话时刻意拔高了声音,就是打着让老两口听见的意思。程茂才还算有良心,怕爸妈听到太生气,赶紧示意媳妇:“你小点声,回头我找爸妈说说这事。”
  刘玉香的声音才压下来:“那你可早点说吧,别让老两口把咱家搬空了。”
  程奶奶和程爷爷耳不聋眼不花,怎么可能听不到儿媳妇的声音。
  程奶奶叹口气说:“老大媳妇不高兴了,这是说给咱听呢。”
  程爷爷:“这事也不能怨她,咱就别跟她计较了,她也是怕以后家里没得吃。”
  第二十一章
  程奶奶听到大儿媳妇说的话, 心里很难受。她总觉得当初没长住眼,才选了个自私的大儿媳。
  可她想到世道艰难,眼看吃不饱饭了, 也不能全怪大儿媳, 于是唉声叹气说:“唉, 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过,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吃饱饭了?”
  程爷爷闷声说:“我看够呛。咱得偷偷备下点吃的,免得到时候真挨饿。不过也不用怕,等开春后青苗都起来了,山里也不缺野菜……”只是他没想到后来饥荒情况太严重,竟然持续了三年。
  程奶奶说:“肯定得准备点,总不能到时真饿肚子。唉, 离这么远, 也不知道老二在那边过得咋样?”
  “他在部队上, 总能吃饱饭吧,应该没大问题。”
  有老伴安慰她, 程奶奶总算不用太担心远在边疆的二儿子。
  程茂林比较孝顺, 他是不知道老院发生的事,如果知道的话, 他不去找大嫂的茬,也会找大哥好好聊聊,让大哥管好自己的媳妇。
  程茂林知道三哥家今秋没种菜, 听说三嫂怀孕后, 他给三哥家送过一回菜。送的量不多, 可是够吃一阵子的。
  程茂林不可能不为自己的小家考虑,不为怀孕的媳妇考虑,所以送的菜不多。他送的都是土豆、萝卜这种吃了能撑时候的菜。他就是心疼三哥的孩子,寻思三嫂怀孕了,白天在食堂吃些,晚上回家再吃点,别亏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此外程茂林还给老院送了一回菜,毕竟老院那边有爸妈在。
  程爷爷:“你家里菜够吃吗,咋还往这边送。这边还有菜,你把带来的菜再带回去。你不知道你媳妇怀孕了?有吃的先紧着她吃……”
  程茂林只好说:“爸,家里暂时不缺菜吃。这不是我孝敬你们的吗。”
  程奶奶又问:“真不缺菜吃?你可得有点数才行,你媳妇可怀上了,最不能却吃的。”
  程茂林笑着安慰爸妈:“家里真不缺菜吃,这次你们留下,剩下的都留给秀珍吃。”
  程爷爷和程奶奶看四儿子坚持,才收下菜。
  老两口去老四新院子次数不多,并不知道有七彩的暗中帮忙,老四家的菜长得格外好。可看到老四送来的菜,他们才相信老四家不缺菜吃。因为老四送来的土豆和白菜都大一圈,看起来产量应很高。
  正因为程茂林经常给爸妈送东西吃,刘玉香才对老四家没意见,可老三家和小姑子偶尔会从公婆这里得益,她有点不高兴。反正只要她看见公婆给东西,一笔笔都记在心里。
  程茂田家的情况却不太妙,眼看很快就坐吃山空。他家可没种菜,仅剩的二十来斤口粮和越发见少的萝卜土豆。程茂田体贴媳妇和肚子里的孩子,程柳体贴当妈的怀孕了,都忍着饥饿把能吃的东西留给赵英子吃。
  可程叶是穿来的,本来跟父母感情不深,在饥饿面前,她选择的是能填饱自己的肚子,她可不想饿死。程叶是想着家里有东西吃时,尽量吃点,给身体多储存一些能量,等真得挨饿时,也不至于马上饿死。
  其实她的想法也不算错。在生命遇到威胁时,谁能保证不自私?
  当然,程叶也不说过分跟爸妈要东西吃,她就是在赵英子加餐时,让她多烤个土豆,多煮个萝卜啥的给她吃点。
  起初,程茂林刚送来菜时,程叶饿了说要吃烤土豆,心疼闺女的赵英子会让她吃一个,可是等菜越来越少时,她也舍不得给小闺女吃了。
  赵英子看看闺女瘦巴巴的小脸,还是忍住心疼说:“叶子,饿了就忍忍。妈肚子里怀着小弟弟,不能让他吃不饱。”
  程叶可怜兮兮地说:“妈,我饿。”
  “饿了就喝点水,睡一觉醒了就能去食堂吃饭。咱家存粮不多了,得顾着妈肚子里的小弟弟。”赵英子好不容易怀上这个,她打心底认为,这是老天爷保佑让她怀的儿子。
  她一直渴望给丈夫生个儿子,现在有了希望,闺女当然比不过儿子重要了。所以,为了顺利生下儿子,她只能狠心让闺女挨饿。虽说挨饿,可也不至于到要命的份上,这不是还能在食堂混个水饱吗。
  就连程茂田和程柳都劝程叶:“叶子乖啊,忍忍就过去了。”
  程叶本来就不是小孩子,她也能理解新任父母的心情。可是理解不代表她同意爸妈的做法。肚子里的那个,就比活着的更重要吗?
  程叶做不出哭着闹着要粮食的事来,只能郁闷地饿肚子。她特别后悔没有费尽心思在山上找人字形大树,要是她能提前找到大树,再挖出空间戒指,就能偷偷存储很多吃的东西,也就不会在饥荒年代饿肚子了。
  前世从没挨过饿的程叶,可算是认识到这年头的穷苦,真是不好过!唉,等开春一定想办法多存点东西吃,要不然接下来日子可能更不好过。
  还没等家里的粮和菜吃完,心思多的赵英子跟丈夫商量:“她爸,咱家存粮不多了,也不知道还能挨多久。”说着话,她的手一直在抚摸还未鼓起的肚皮,“要是没有这个孩子,我忍忍挨饿也就算了,可这是老天赐给咱的儿子,咱一定得想办法保住他……”
  她怎么这么命苦,好不容易怀孕了,竟然没赶上在食堂随便吃的时候,连带肚子里的孩子也跟她挨饿。四弟妹运气可是比她好,怀孕早三个月,还吃过队里照顾孕妇的鸡蛋……
  程茂田没明白媳妇的心思,他拍了拍媳妇的背,安抚她:“你放心,家里的粮菜都省给你吃。”
  赵英子吭哧半晌,终于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你看咱家菜快吃完了,要不再去老四家借点,等明年咱种了菜还给他。”
  为了肚子里的儿子,赵英子在吃上并不想克扣自己。她豁出脸皮,打算多借点备下。这种时候外人谁愿意借给,借当然先借亲人的。
  程茂田为难地看了媳妇一眼,“咱家粮菜不是还没吃完吗,要不等吃完再找老四借?”
  赵英子苦丧着脸说:“可我一看家里的粮菜天天见少,就不舍得吃了。我吃不好,肚子里的儿子也好不了……她爸,但凡有别的办法,我也不想让你去借,可咱不是没办法吗。大冬天的,就是种菜也种不出来呀?”
  这倒是提醒了旁听的程叶。她眼前一亮,对了,还可以种大棚菜!程叶不确定地想:屋里这么暖和,种菜的话应该能种出来吧?程叶真没种过菜,她不知道能否种出来,还有,爸妈会让她在屋里种菜吗?
  不管行不行,先试试,种出来可是好事。
  程叶打了个茬说:“爸,屋里这么暖和,说不定能种菜,要不咱们试试?”
  “哪有在屋里种菜的?再说就算能种,在屋里怎么种,种在哪里,总不能种炕上吧,再说种出来够吃吗?”赵英子见小闺女打断了她借菜的想法,不由懊恼这孩子不会看事。
  程茂田倒是有点兴致,“我记得妈以前在屋里种过蒜苗,种得不错,我看可以试试。”
  没到万不得已的地步,程茂田不好意思去四弟家借菜,他弄了几块木板,敲敲打打钉成一个木箱,又在里面装上好土,洒上菠菜种子。之所以种菠菜,是因为菠菜出苗快、耐寒。一般开春前就能种,冬天应该也能种出来。
  一点菠菜种子不值什么,要是过几天菠菜种子发了芽,可以再多种点,家里就有菜吃了。种不出来的话,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赵英子知道丈夫的倔脾气,便没再劝。等家里没东西吃了,丈夫不去借,她去借。反正不能饿到她儿子。
  之后,程叶和程茂田天天关注菠菜是否发芽。程叶盼着能种出菜来,好歹能加点餐。
  每次程叶会在食堂见到一起吃饭的七彩,看她一点没瘦,脸依旧白嫩红润。程叶觉得四叔家日子肯定比她家过得好。
  程叶也关注过女主柳青青,柳青青现在应该还没有重生,她过得好像不怎么好,整天弄得脸上脏兮兮的,身板依旧瘦弱,穿得破破烂烂的,混在一众村民中,一点不起眼。
  还有柳青青她那个妈,好歹是个女人,就不能把自己收拾干净点?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弄得脸上整天带着灰,看着跟叫花子差不多。
  确实,柳青青和她妈比程叶更惨,她娘俩在食堂吃了饭后,回家绝对吃不到半点东西。
  柳青青庆幸在吃大锅饭。现在食堂就算吃得不好,可也比之前在柳家吃得好。要是各回各家吃,她和她妈在柳家说不定得饿死。好在她手心有神仙水滴在,吃上一滴就能保持身体舒适,感觉还没那么饿。柳青青甚至认为只要有神仙水滴,她相信她和她妈不至于饿死。
  她们开始不知道神仙水滴竟然有增白作用。娘俩吃了几滴后才发现这事。为了遮掩变白的皮肤,她们只好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这种程叶眼中成了娘俩邋遢的表现,觉得女主重生之前够没出息的,认为她们肯定是被柳家的极品家人欺负惨了才混成这样。
  寒冬料峭,大雪纷飞过后,把宁静的小山村装点成一个银装素裹的小世界,景色异常美丽。可美则美矣,大雪却给村民带来许多不便,起码出行会遇到困难。另外教室里太冷,学生都坐不住,只能暂时停课。
  下雪不冷化雪冷,七彩和程立国在李秀珍的安排下,均穿上厚厚的棉袄棉裤,另外他俩还在里面加了个棉盾子。如果他们想出门玩,还得带上狗皮帽子和手闷子,全副武装才能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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