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后,他走得有些累,于是又回到了燕泉山的小院。
小院还是他和盛间离开时的模样,干干净净,未曾有人进来过。
他将新买来的东西安置好后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夏星垂跟他说如今修真界很缺阵法师,如果他有想法,仙盟可以出资帮他建宗立派。
他拒绝了。
再怎么说他也顶着个玄涧阁堂主的名号,去建宗立派算个什么事儿。
不过他愿意将自己的一些经验整理成册,供天下好此道者修习。
几个月后,书册正式完成,他为了结尾熬了几个日夜,整个人晕晕沉沉的。
窗外正下着场久违的大雪,将东西简单收拾了一遍,叶知离来到窗边伸了个懒腰,在放长的呼吸中,他嗅到了缕清新香气。
姬踏雪那儿移来的梅花开了。
叶知离唇边隐约带上点笑意,从柜子里找出个寒蓝色的罐子,也未撑伞,揣在袖中就进了雪里。
第一朵梅花上的新雪,很适合酿酒。
他全神贯注地往罐子中抖雪,许是日子过得太过清平,没察觉到因风吹过,屋檐上坠着的冰块晃晃悠悠直坠而下。
眼见那冰块就要砸在他肩上,一只骨节细长的手从他身后探出,稳稳替他拦住了这点没什么所谓的危机。
叶知离回头看去。
既逢故人,风停雪歇。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结束啦!后面会有几章番外,感谢看到这里的各位小天使!
感谢师父、我陆、我丽、我satsuki!
拥有了第一本完结文,开心!以后会努力将更好的故事带给大家!
近期会开《盟主的替身不干了》这本,狗血hzc,有兴趣的小天使可以收藏一下~
一百年前,师父劝他,他所执念的只是一场泡影,但他为了亲情,一意孤行下山,回了何家。
五十年前,师兄劝他,方衍可能并非良人,他为了爱情,执迷不悟,去了方衍身边。
在何家何知昼遭尽冷眼,生死一线换来的功劳尽数被归在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何远亭身上,就连方衍都是在拿他当替身因为他与何远亭八分相像的容貌才同他在一起。
当何远亭出了事,自己敬重的亲人、爱人,都希望他去替何远亭赴死。
何知昼放了一把火,漫天火海里,只剩最后一口气时轻声叹道:
这一百年,我后悔了。
这一次,他一剑斩破九重天,割裂三千情丝。
后来,他手中长剑一舞,锋锐的剑尖抵在方衍颈上,眸色冰寒:你说谁像何远亭呢?
方衍抓住剑刃就往自己心口扎,斯文败类笑着:当然是那小崽子像你,我这样向你赔罪可好?
【小剧场】
何知昼死后,方衍一身狼狈赶到逐剑阁山下,雨中湿了透底,却只等来了何知昼的师兄。
那师兄满脸人畜无害,说出的话却剜人心头肉:
听说方盟主曾推知昼去替人受了八八六十四道天雷,如今不如亲自去体验一番其间滋味,若方盟主能活下来,再说求见之事吧。
第86章 番外1
话说如今的修真界。
也不知道决战的时候谁那么有闲工夫,用一块影石将元衡剑尊与魔尊打斗的场面记录了下来,尤其最后牺牲的场面,看得无数人潸然泪下,本就基数最大的剑修又涌进诸多新鲜血液。
有剑尊的追随者集结起来,说要给剑尊建一个忠烈祠、剑尊殿之类的东西。
剑尊的塑像要用灵石雕刻。
天底下最贵的那种。
阳鸿畅一身素衣站在选址上,看着刚垒起来的矮墙提议道:剑尊的雕塑旁边要不要再雕个阵法师。
这叶大师尚在,不太好吧。
可剑尊一个人多孤单寂寞,他们是如此的相爱。
不如问一问叶大师的意思?
我已经派人去找叶大师了,大家等等消息吧。
一群人七嘴八舌商量,忽地有位满脸喜色的修士从天上斜冲下来,荡起一阵乌糟糟地灰尘窜到了忠烈祠门口,因落地不稳,差点扑通一声给阳鸿畅跪下。
阳鸿畅吓得赶忙把人给扶住,他怎么敢在元衡剑尊的雕塑前受人跪拜!哪怕雕塑还没建立起来也不行!
一位蓄着胡子的剑修认出这是自家不争气的弟子,上前几步问道:怎么样,找到叶大师了吗?叶大师怎么说?
弟子手臂向后指着虚空,气还没喘匀,脸憋得通红,说话断断续续的:剑尊剑尊
剑修急道:剑尊怎么了?叶大师怎么说的?
弟子:剑尊活了!
*
剑尊归来消息修真界造成了一轮非常大的震荡,尤其是剑修圈子更是集体狂欢,把原本就是剑道魁首的剑尊捧得快要跳出三界,仿佛下一刻就能看到剑尊立地升仙。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
当初叫嚣着铲除叛徒的人基本分为两拨。
一拨单纯想惩奸除恶,这部分人性子大多比较烈,敢作敢当,不少还想着去给盛间当面致歉。
盛间没理。
另一拨当初是想着浑水摸鱼,把盛间这个压在顶上的剑尊给弄下去,好给自己博个美名,打通一条出头之路,如今盛间回来了,整天提心吊胆怕被报复。
盛间也没理。
他正忙着哄叶知离。
大战结束后,叶知离反应过来,盛间的牺牲其实是早有预谋,这么大的事,商量都不带跟自己的,成何体统?
于是他的脸色比决战那天墟水洲下的雪还要冷。
剑尊愿为人间太平景牺牲性命,实乃高义。在下愿为剑尊聚拢魂魄,仅是出于一腔敬佩,不让天下有志之士寒心,如今剑尊既归,在下也该离开,从此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还望剑尊莫要再做纠缠了。
元衡剑尊苦苦追前道侣一场,一夜回到了最开始。
对此,玄涧阁的诸位同僚表示:活该。
姚乌抱着盘瓜子幸灾乐祸:剑尊啊,你山顶的那个小家没啦,决战的时候被劈啦!
叶知离漠然地对跟在自己身后的盛间道:剑尊还是去收拾收拾住的地方吧,从燕泉山一路赶到玄涧阁,我累了,晚安。
盛间试图跟进去蹭个同居,结果差点被一门板拍在脸上。
被天下修士敬仰,在外面将要拥有好几座剑尊殿的剑尊一回来,连晚上住宿都成了问题。
徐宋笑得前仰后合,半晌才故意朗声道:剑尊,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很多优秀的修士追求我们知离呢,男男女女能从玄涧阁排到仙盟大门口!
叶知离听着外面的热闹,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径自洗漱躺去了榻上。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他还是一肚子火。
盛间爱睡哪儿睡哪儿,就是再在人魔二界撕开个口子跑魔界睡去也不关他的事。
*
其他在外面忙活的各位堂主听到盛间复活的消息后,在第二天齐齐赶回了玄涧阁。
也不怪外面那些修士吹捧,盛间因祸得福,死而复生后境界更上一重,离当场飞升就差那么一点。
玄涧阁的几位堂主都是当世大能,都对盛间现在的修为很感兴趣,拉着盛间在训练场比试,黑无常半佛圣人,甚至一向持稳的姬踏雪都掺和进来。
叶知离到的时候,半佛圣人已经落败,正坐自带的蒲团上调息。
他朝训练场正中间望去,黑无常的身形快到只剩下细线般的黑影,从各个方位环绕着攻向盛间。
而盛间脚下半步未移,左臂负在背后,只右手握着从夜轻微晃动,毫不费力就挡下了黑无常的所有攻击。
见他过来,半佛圣人起身收了蒲团,笑着和他聊起天:剑尊果真是精进不少啊。
叶知离点头:灵力的颜色也变了。
仍旧是漂亮的寒蓝色,不过和以前比更加透明。
听到他的声音,盛间手上动作不停,在刀光剑影中朝他投来一眼,继而对排队等着比试的几人道:一起上吧。
徐宋拔出扬凤:剑尊你也太嚣张了吧?!
骂归骂,包括姬踏雪在内的几个同门还是一起冲了上去,就连刚调息完的半佛圣人都重新加入战场。
即使当世大能联手,盛间仍游刃有余,从夜与各式武器发出清脆撞击声响。
姬踏雪发出声简短号令,几人围成一圈,五颜六色的灵力刹那兜头齐压向盛间。
只是那灵力未压到一半,半透明的寒蓝色灵力从正中冲天而起,气浪如有实质,将所有人全数荡开。
叶知离鹿眼微眯,反手拔出留仙,脚踏气浪直朝盛间而去。
从夜霎时敛去寒意,剑谱排行榜第一位的神兵利器竟显露出几分乖顺,擦过留仙时似退还进,如同情人你侬我侬的依偎。
神剑有灵,就算持剑者不是盛间,也不会伤叶知离一下。
徐宋从地上坐直,吆喝道:这放水也太明显了吧?!这是泄洪啊!
叶知离也不说话,招式一改,忽然变得快而凌厉,看到盛间和别人比试,他也手痒,何况他心中还有气,正好借着一通发泄出来。
盛间知他所想,跟着换了剑招,从夜从只守不攻到偶尔不掺杂灵力的挥去几下,算是有来有往。
自盛间牺牲那刻至今积累的担心、绝望、忐忑、疲累,以及无处安放的爱意,全都融进留仙的一招一式中,以最直接,最坦诚的方式传达给盛间。
往事在脑海中飞驰而过,叶知离眼中情绪似潮水翻涌,看得盛间心疼不已。
再一剑刺来时,从夜擦着留仙剑身滑向剑柄,堪堪停在离的刻字脚下,而盛间也顺势向前,靠近叶知离低声道:我知错了。
叶知离不做理会,侧身躲开从夜,留仙仍不肯停,只是招式明显缓和下来。
盛间正要趁热打铁,姬卧冰啃着个糖饼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脸没睡醒的样子,随口对姬踏雪道:大早起的这俩人干什么呢,剑尊新研究出来的情意绵绵剑?
这话没刻意小声,修士又都耳聪目明,叶知离自然听到了。
什么情意绵绵剑!
他脸皮本来就薄,闻言立刻收了招,反身就要往回走。
吃饭去。
还没走出两步腰间就被环上对坚实的手臂,肩膀跟着一沉,继而侧颈也感受到温热的呼吸:不生气了好不好?
他使劲挣了挣,没挣开,不由低声道:松开,这么多人看着呢。
一向喜欢清静低调,从来懒得解释二人关系的元衡剑尊耍赖一样死不松手:就是让他们看到,不让他们惦记你。
人群中不知是谁吹了声口哨,臊得叶知离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你先松开!
盛间自知不能太过火,只得无奈地松了手臂。
果不其然,叶知离一得到自由就大步往外走,看那意思,就差直接御剑了。
盛间紧随其后,在路过姬卧冰时,听到对方不带恶意的调侃:任重而道远啊。
闻言,盛间眉目几不可查地一展。
我知道。
他回答得极为短促,只礼貌地停顿了不到半息,就又重新跟上叶知离的背影。
不管路有多远,只要尽头是叶知离,他愿意走上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会有两个番外,马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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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番外2
叶知离气性从没这么大过,态度比刚重生时还要坚定,说什么都不肯松口。
至少表面上是。
这天晚上他正要休息,卧房的门再次被从外面敲响。
他冷漠着一张脸把门拉开:你的山顶还没修好吗?
盛间半点不心虚,简单地嗯了声,侧身进了屋后熟门熟路地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打起了地铺。
这场景如果传出去不知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堂堂元衡剑尊竟需要打地铺!
而且这打地铺的权利还是费力争取来的!
不过元衡剑尊本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熟练地铺好后往上面一躺,甚至还冲叶知离问道:还不睡?
其态度可谓十分自然,仿佛自己不是强行借住的客人,也没有躺在冰凉梆硬的地上。
叶知离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后才出声:你就不怕给人知道
盛间坦然道:知道又如何,家事又没碍着谁。
叶知离又是一阵沉默,最后认命地回了榻上,闭眼前不忘叮嘱:不许上床。
在燕泉山的时候盛间识海内压着魔气,他心软不舍得也就算了,现在的盛间去雪山山巅躺个一年半载都没事,想睡地板就去睡。
盛间已经将这句睡前提醒当成晚安来听:记得。你说过一个月内不许上床。
叶知离反应了下,最开始盛间没地方住要跟他挤一起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是至少一个月你都不要想上床睡。
他当时只是生气随口说的,看盛间这意思,是要把一个月当个时间限制?
算了。
要是到时候他还没消气,就继续向后延长。
他正要放松,突然又想起什么:我明天要出去一趟,可能过几天才回来。
夏星垂一直念叨着修真界阵法师太少,希望他能帮忙带出来些,不组建什么宗门,就简单弄个学堂,他得闲了就去提前通知,学堂的负责人会通知好此道的修士来听课。
他想了想,如今天下太平,左右也没什么事儿,索性就答应下来。
万一哪天又蹦出来个张妄尘、李妄尘,也不用逮着他一直羊薅。
只是人才谁不想要,夏星垂希望学堂建在仙盟附近,姬踏雪希望建在墟水洲附近,叶知离作为玄涧阁一个虚有名衔的堂主,自然是偏向玄涧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