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这些天来,京城有些乱。日日都有羽林卫上街搜寻,另外,从外回来的侍卫们身负重伤的也不少。听说,都是从翼远森林回来的。
沈伦为了寻找沈夙,已经派出去了许多的人,运气好的,是无功而返,运气差的,是直接葬身在了翼远森林之中。
燕王殿下沈夙失踪了,他和宝樱郡主一同去春猎,便在翼远森林中一去不复返。谁都说,这件事情和突然前去‘游猎’的太子沈轩脱不了干系,气得沈轩闭门明志,以证清白。
其实,他不过是怕顾冥萧找到自己的头上而已。
那天他派出去的杀手只回来了一个人,那人吓得屁滚尿流,告诉他顾冥萧把他所有的兄弟都杀了,还说迟早有一日会来收了自己的命,但,沈夙中了吹针上面的毒,和史清倏二人双双坠入了悬崖。
至少,沈夙是活不成了。
但是那个剩下的顾冥萧,总是叫沈轩不得不提心吊胆。他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皇后,皇后一面责骂他冲动,一面又招募了数十名高手作为近身护卫。
沈轩那颗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放下了一点儿。但他依旧不敢大摇大摆的出门,尤其是夜里,保不齐那顾冥萧便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要了自己的命。
他唯一后悔的,就是把那史清倏也杀了,若是史清倏还活着,顾冥萧也不至于同自己如此撕破脸皮啊。
不过,杀都杀了,十几天来也没有发生什么,他与其在这里杞人忧天,不如想想怎么让自己的父皇对自己放下戒心。
这一天,他早早地便带着护卫去了宣事殿,却发现沈谧和他的伴读史可早就已经坐在里面批改奏折了。
“哟,五弟,这么早就来了,你可真是够勤勉的啊?”沈轩将门一脚踢开,脸上的横肉随着他大笑的动作而不住地颤抖。
沈谧瞥了他一眼,垂下头去继续看手里的奏折,似乎根本没有看到他似的。
沈谧故作清高的样子激怒了沈轩,他大踏步走上前去,伸手用力拍在了沈谧的桌案上,他身后跟着的两个莽夫也露出了凶神恶煞的表情。
“五弟,本太子同你说话,你是没长耳朵还是没长嘴巴啊?”
沈谧放下手里的竹筒,直视着眼前的沈轩:“太子,宣事殿禁止大喊大叫,更不允准携带武器进入,更何况,你带了两名携带武器的莽夫。”
“你这小豆芽骂谁!”
太子身后的一人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前来,被沈轩伸手制止住。他们平日里跟着太子横行霸道,他们连宫里的世子们都打过,此时也不会在意一个皇子沈谧了。
沈轩笑着,毫不掩饰他那丑恶的嘴脸,“五弟,我说你就别挣扎了,你那母妃不过就是个媵女,咱们大昱国怎能让一个媵女之子掌国呢?”
“不让媵女之子掌国,自然也不会让一介鲁莽匹夫掌国,太子,这些年你经历了这么多的起起伏伏,还没有意识到吗?若不是皇后和墨丞相在身后给你撑着,你现在早就身首异处了。”
沈谧面色平静无异,说出这一番话完完全全是不卑不亢的,并非因为他在宣事殿处理政务多日,而是因为他的心中早就失去了对沈轩太子之位的敬畏。
沈轩不配做太子,所以,他是在同沈轩说话,而非真正意义上的那个太子殿下。
“呸!我看你是想死了!你不过是个媵女所生的杂种,也配同本太子这么说话?”沈轩骂道,“王莽李康,给老子好好修理修理他!我看他在这宣事殿中呆的太久了,怕不是忘了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放肆!”那两个莽夫刚把腰间的短剑拔出,只听得门口传来沈伦的声音。
沈伦怒骂,这一幕直接让他怒火上了心头,不住地咳嗽起来,“咳咳……你这逆子!谁准你来宣事殿的!”
沈轩吓得直接跪倒在地上,方才盛气凌人的模样已经全然不见,沈谧从后面看去,像是一坨颤抖着的肉泥,“父、父皇,儿臣只是想来宣事殿为您排忧解难……是、是五弟先冲撞儿臣,儿臣这才失言的!”说着,他用力往自己的脸上抽了几个耳光,“儿臣该死、儿臣该死!”
“那你怎么不去死!”
沈伦喊道。
这么多天过去,沈夙已久不见踪影,沈伦本就急火攻心,生着大病,今日以来宣事殿,又让他撞上了这样的一幕,他真的恨不得直接把沈轩褫夺太子之位,管他是死是活!
“父皇,您莫要动怒!”沈谧见状,赶紧跪在沈伦的面前,“身子毕竟是自己的,若是因为太子的事情气坏了,怕是要遂了某些人的心了。”
沈谧的话,明里暗里都是剑指沈轩,但沈轩却又不敢反驳,毕竟,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太子殿下鲁莽,究根结底还是因为他身旁伴着一众小人,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王莽等人便是无用匹夫,太子多少也会手受些影响的。”沈谧瞥了把头埋在臂弯里的王莽和李康二人,眼底多了一丝狠决。
沈伦认为沈谧所言极是,当即下旨道:“将王莽和李康二人流放!太子身旁的下人全部更换,另外,今日起,不准许太子再带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入皇宫!”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任凭两人如何求饶,最终还是被羽林卫粗暴地拖拽下去。
“怎么,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沈伦瞪了一眼沈轩。
沈轩满眼都是对沈谧的恨意,直到沈伦说话,他才回过神来。敷衍地行了个礼后,只能灰溜溜地爬起,逃也是的离开了宣事殿。
沈轩走后,沈伦坐了下来,却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声音,他抚着胸口,眉头蹙成了山川沟壑,“唉……”
“父皇莫急,龙体要紧。”沈谧走上前去轻声道。
“夙儿未归,怎能不急?”
沈谧眼眸微垂。
他也派了不少人前去寻找,可最终都是无功而返,沈谧同样也是心急如焚。
“父皇,儿臣相信王兄一定无事!”他坚定地说道,却不知是在感动别人,还是在欺骗自己。
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史可蹙着眉头,他的表情满是心酸,可是眼底却完全没有像沈谧一样的悲伤,反倒……更像是一种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