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竹的脚步匆匆,加上身后也是疾行的白芨,而茜草留在最后陪着沈逸风一道。
等到了空厢房门口,李薇竹的气息有些不平,面上晕起了自然的红晕。王兆银看着李薇竹,因为李薇竹一直都是上妆,容色削减,此事对孩子的关切,给她增添了不凡的魅力,面若桃李,星眸璀璨。不愧是沈逸风的“表妹”,王兆银对着李薇竹说道:“屋子随便用,我让人去烧热水,姑娘还有什么吩咐,我就在门口候着。”
李薇竹微微颔首之后,便撩起了裙摆入到了房间,而王兆银没有等多久,便见着姗姗而来的昔日好友沈逸风。
这个叫黛山的姑娘解决了困扰自己半晌的大难题,现在又给孩子医治,他一拳擂在了沈逸风的身上,“行啊你啊,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个博学多才的表妹?表字还是黛山?”王兆银此时的笑容开怀,穿着官服,在外他是海安的父母官,现在在府邸里,他与沈逸风是多年的好友。此时粲然而笑,柔和了他头戴乌纱身穿官服的肃穆之感,显得年轻了不少。
光从黛山二字,他就品味出了不一样的味道。毕竟那首,“画眉深浅入时无”是当年沈逸风喜欢的诗句,两人私下里也曾幻想过红袖添香之好,曾说过闺房之中描眉乐,黛山二字,已经露了沈逸风的心思。
沈逸风也是笑着,并没有回答王兆银的话语,他对李薇竹有意这件事情可以告诉昔日好友,但是现在人来人往,总不能让其他人只消,从而看轻了李薇竹,“我腿脚不好,就不站起来了。”
“这是自然。”王兆银说道,对着沈逸风行礼,“此番多谢你了。”
沈逸风对着王兆银摆摆手,“这你倒谢错人了,这次都是黛山的功劳,要不是她机敏的发现那几个妇人有问题,我们也不会这么轻松的将孩子救回来。”
王兆银听此言笑了笑,“既然是你的表妹,谢她与谢你都是一样。”对着沈逸风挤眉弄眼,“对了,屋里头的孩子,用了药就会好了吧。我让人已经去找他的父母了。”
“只有她出来了,才知道。”沈逸风说道,“药下的有点重,其他两个孩子没事。这个孩子,黛山也无把握。”
王兆银一惊,面色肃然就想要转身离开,“我去找大夫。”
“那倒不用了。”沈逸风说道,“除非是你要找些神隐的大夫,不然医术是比不上黛山的。”
王兆银一早就知道柔弱的小姑娘有医术,却不曾想过她的医术竟如此高明,果然人不可貌相,他相信沈逸风的判断,便定下了章程,“那便等黛山姑娘出手。”而后感慨道,“没想到黛山姑娘真人不露相,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本事,还医术仁心。”
沈逸风轻笑,想到了屋内的李薇竹,目光柔和,“她自然是极好的。”
王兆银看到出来,沈逸风很是在乎这个叫黛山的姑娘。在王兆银的印象中,沈逸风可不是一个会对女子这般在意的人,沈逸风虽然看上去温文尔雅,可是骨子里却透露出一丝冷情,就是自己这个至交好友,也是许多年的感情循序渐进而来的。所以王兆银心中可是对这个叫黛山的姑娘很是好奇的,“你让我好奇了。灵涵,你我二人多年未见,此次就在我这里小住几日,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可好?”
沈逸风心中微动,毕竟二人的确很久没有相见了,也是有许多的话想说,但又顾念到李薇竹,略一沉吟便道:“总要和表妹商量才好。”
王兆银付之一笑,便也不再多说。
两人在门口候着,一刻钟之后,便有四人过来,一对穷困的百姓抱走了那个较瘦的男婴,而现在这一对经营小铺子的夫妻,听闻大夫在和孩子医治,也站在长廊里,揪心的等待。
这一对夫妻显然要比衙门口失态的夫妇两人要冷静的多,虽然忧心儿子,面上焦急,却至始至终耐心的等待着屋内治疗的状况。不敢高声语,恐惊扰了内里大夫的医治。
再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屋内便有孩子的哭声响起。那丈夫听到了哭声就有些绷不住了,还是那个妇人拽着丈夫的手,不知道是在劝丈夫,还是劝说自己,“没事的,大夫在给孩子医治,别扰了大夫。”
沈逸风听此言,心中一松,若是李薇竹当真没有治好这孩童,这两人总不至于过于为难了李薇竹。心中正想着,就听到吱呀一声房门响,推开门的是白芨。
白芨看到了这对夫妇,福了福身子,便道:“两位是孩子的爹娘?”
“是是,”汉子连忙问道,“已经好了吗?我听着孩子在哭。”
“还没有好。”白芨说道,“因为在哭,挣扎的厉害。”白芨想到了李薇竹说得话,恐怕正是因为这孩子养的太好,哭闹起来太闹腾,才让拐子下了重药,继续说道,“不好下针,想请其中一位入内安抚孩子。”
“我去吧。”那个妇人往前站了一步,“平时都是我哄着孩子的。”
白芨听完话之后,就看向了沈逸风,见着他微微颔首,“夫人请进。”白芨让开了身子,让妇人入内。
这位邹夫人入内便嗅到了浓浓的药味,还有艾灸的味道,顺着孩子的哭声,很快就绕过了屏风,她看着失而复得的孩子,所双目一下便凝聚了泪水,但是很快她就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从袖笼里掏出了手帕擦干了泪水,温柔地唱起了歌,孩子的哭声就小了下来,挣扎的也不厉害了。
李薇竹松了一口气,“多谢夫人了。”
邹夫人这才注意到给自己儿子医治的,是一个年纪轻轻的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她相信王大人,见着年纪轻轻的李薇竹,也难免有些没底。
“若是我落针,孩子哭闹挣扎,还请夫人安抚住孩子。”
“这是自然。”已经治了一半了,邹夫人深吸一口气,应下了李薇竹,银针落在了孩子的头上,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孩子再次哭闹了起来,邹夫人有些心疼,抓住了孩子的两只小手,口里轻轻哼着哄孩子的歌谣。
每落下一针便是如此,邹夫人的额头上起了细密的汗水,就连李薇竹也不轻松,落下了最后一声之后,孩子忽然就不动了。
“怎么了?”邹夫人刚问着,孩子口中就吐出了黑色的酸水。
邹夫人被吓得眼泪都出来了,“怎么回事?”
“吐出来就好了。”李薇竹心中一松,手指飞快地取下了孩童身上的银针,那素白如胎瓷的手动作极快,让人有些眼花目眩,就见着那扎上去的银针整整齐齐摆放在了黑色的针带上了。
果然,邹夫人再看看孩子,比一开始苍白的面色多了些红晕,吐完之后下嘴吧嗒,小小的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邹夫人用手帕擦拭孩子嘴角的晦物。
“已经好了。”李薇竹一边收拾一边说道,“今日里不能见风,晚些时候和知府商量一下,今晚上就留在这里,明天一早再离开。”
邹夫人点点头,李薇竹说了要注意些什么,邹夫人一一应下,得了邹夫人一箩筐感谢的话语,便出了房门。
外头的汉子也急的不成,听说可以进入房间里看孩子,顾不上说些什么,就推门而入了。
王兆银听言里面的孩子没事,便对李薇竹一拱手,“多谢姑娘了。”
“我同你介绍。”沈逸风摇着轮椅到李薇竹的身侧,说明了与王兆银的交情,留在海安准备小住几日。
李薇竹听闻沈逸风与王兆银是旧友,抿唇一笑,“既然如此,不如留在海安几日,左右时间还充裕的很。”
沈逸风听言,笑着对王兆银答道:“如此就叨扰兆银了。”
王兆银扯了扯嘴角,还没有成亲,便要听李薇竹的话了,好友的心思溢于言表。“灵涵跟我还客气不成。”
王兆银看着沈逸风嘴角的笑容,作为过来人,自然知晓他这是什么心思,又转头看了一眼依旧温婉平静的少女,心中一动,似乎目前是襄王有意,而神女无情。
“对了,这孩子见不得风,暂时不能出房间。”李薇竹说道,“要暂且借屋子一用。”
“这不成问题。”王兆银说道,“多留几日不成问题。”
“一日就够了。”确定了两人要留在海安,王兆银就派人回府中告知了夫人好友要到府中做客。
李薇竹与沈逸风两人是一大清早出的门,折腾到现在已经到了正午,又说了一会儿闲话,便往王兆银的府邸走去。这知府的府邸离衙门并不远,从衙门后门穿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所以这会儿沈逸风几人正走到知府府上,就见到王兆银的夫人段氏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