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故事。
要从最初的席尧开始。
整整三个小时,霍东铭保持着同一个看文件的姿势就没变过,他一个个字的看过去,像是小学时期背课文似得,不落下哪怕一个音节。
他看完一张,陆之遥拿去看,一张张过,两人都没怎么变过姿势。
直到最后一行字。
“霍东铭,这算我给你的一份人情,怎么样?被自己的父亲背叛的滋味不错吧?呵呵呵呵……如果不是当年发生了这种事,也不会造就现在的我。”
霍东铭看完后将文件交给陆之遥,清俊的眉峰微隆起,深深吸了一口气。
陆之遥很快也看完:“莫荀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恐怕是在告诉你,他跟你有一样的过去吧,但是,他应该是温凉才对。”
“她离开我,不是因为沈殊。”
“……你别发疯,现在我们要对付的是莫荀,不是找温凉。”
“陆熙有没有跟你联系?”
“还没,庄卓呢?”
霍东铭摇头。
真是怪了。
很长的一段沉默后,霍东铭突然开口道:“告诉他们,不要去劝她回来,让她留在美国,玩够了就回国吧。”
“啊?”陆之遥差点跳起来,“你在逗我是吧?”
“我跟她分开对抗这个世界太久,缺乏对彼此最基本的信任,她回来了也不会快乐,更何况莫荀在国内,有沈殊保护她,我放心。”
霍东铭无论是声音还是面部表情,都叫人看不出晴雨,他冷静的收拾好剩下的照片和录音笔离开会客厅,走过长廊离开酒店。
车速平稳的过高速,最终停在小区楼内。
他与前几日一样,先从信箱里拿出牛奶与报纸,进到电梯摁下楼层用钥匙打开门,恒温空调是24小时不间断,一回到家可以立马脱衣服,不会冷也不会热是恰好的温度。
23度。
要温有温要凉也凉。
将电视打开,是永远不换换台的财经频道,只有他一个人时就不用担心有个爱看电视剧的女人换频道,每次都让他错过开头。
在一个节目结束后,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做饭,再配上一听苏打水。
关掉电视打开电脑开始视频会议。
邮箱里堆积了一整天的报表,用些时间做完后,已经是深夜。
“欢迎收听午夜电台……”
“曾经有一个人,他爱你很久很久,久到海枯石烂久到沧海桑田,曾经有一个人,她爱你很久很久,久到家长里短久到柴米油盐,我们分开不痛不痒,是习惯在作祟让我们活在过去对空气说我爱你。”
手机震动了一下。
男人侧过头,寄件人那一栏“庄卓”二字尤为刺眼。
“抱歉,东铭。”
手机屏幕重新灰暗。
霍东铭闭上眼,耳侧午夜电台的声音还在继续。
记忆倒转。
大学教室里,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撑着头:“霍东铭,有一天我们要是分开了,我就天天喝苏打水然后吃蔬菜沙拉。”
“为什么?”
“这样见到你的时候,你一定会说我瘦了然后心疼我啊。”
“都分开了,怎么还会见?”
“难道你不觉得,我们分开了也还会见吗?”
现在。
是那个少年没有再见她的勇气。
她的世界本该晴空万里,是他的家族添上阴云。
……
美国,沈家山庄。
吃过午饭后,庄卓强行拉着温凉在小花园散步,两人并肩走着谁也没有先开口,本就是默契的朋友,在这一刻谁也没有破坏气氛先开口。
直到一圈走完,温凉停下脚步:“没想到,你会和沈释灵一起来。”
“哼,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还知道见我,太过分了,我也淋雨诶,你为什么不照顾我一下?你才认识那沈殊多久?我告诉你,我委屈了!”
“好好好,是我的不对。”
“我跟他们不一样,而且昨天老陆说东铭让我们别劝你回去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大概想通了。”温凉说着轻抚自己的腹部,“我们在一起不一定会过的好,倒是每次分开之后,都会成长。”
庄卓抿唇。
他想说不是的。
可是,仔细想想,从温凉刚回国开始,他与她之间的确不断发生事,即便原因不在两人身上,那些事也像分了似得袭来,不拆散不罢休一样。
庄卓:“可能是你们太相爱了,遭天嫉妒。”
温凉点头:“现在科技发达,想见随时可以见,我一开始不想见你们是怕心智不见得,我们分开,他会更好的。”
直到最后温凉还是在为霍东铭考虑。
庄卓有点心疼她:“你俩,都倔的不行,霍东铭都把公司放给陆之遥了,要什么更好啊?哎。”
“他还年轻啊。”她笑。
“年轻个屁,转眼间曾经穿一条裤子的大学生都变成爸爸了。”
他说着伸手放在她小腹上。
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出生之后,他有没有机会见到。
其实,他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只要这次离开,从此再想见到温凉,可能就只能在梦里,她越是说想见可以见,他越是明白她想离开过去了。
这是朋友间的默契,真话假话很容易分辨。
庄卓深深叹了口气:“我会回去告诉东铭在我临走之前,你还跟我说你是为了他的美好前程在忍痛割爱的,放心,我帮你看着他。”
“不用,找个人陪陪他吧,我怕他再折腾出胃病。”
“我真想唱一首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够在一起。”
两人均是一愣,随后对视笑起来。
因为这个世界上永远有比爱更重要的东西。
和温凉道别之后,庄卓又找到沈殊,一通威胁连带撒泼打滚后才与陆熙一同离开。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沈殊无奈摇头:“这种活宝,陆之遥以后有的受了。”
“是吗?你搞不定他吗?”温凉眯着眼目送。
这一别不知再见何时。
“乱拳打死老师傅,秀才遇上兵。”
“也是,对了,我看沈释灵其实挺不错的,跟我也聊得来,而且长相是这几个人里最柔和最舒服的,我知道你不喜欢妖艳的。”
沈殊没有反驳她的话,略有担忧的看了眼她的小腹:“她听过故事了?”
“嗯,沈释灵说,她只是想离开那个权谋的家,而嫁给你和联姻之间她觉得前者成功几率大,因为有我在,你不太会傀儡她。”
“很聪明。”
突然间沉默。
像离别一样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