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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意姿没有再提什么他年纪小不合适,用这样的理由来反驳,只会惹来他的一声嗤笑,然后扯开衣领,亲自“证明”给她看看,到底哪里小了。
  与前世的使君,从某种角度来看,竟是越来越接近,不仅是容貌,还有骨子里的冷血残忍,他不像前世那般阴冷瘆人,却显出了极为霸道狠辣的一面。
  有时候,你不知道他对你笑,是不是心里盘算着扒了你的皮。
  跟他说话,他表现得耐心温和,等人一背过去,他在那瞬间流露出的面无表情,与冷漠不耐,都让云意姿心里一咯噔。
  偏偏没有人察觉,还以为他是那个好相处好脾气的小郎君。只有云意姿才知道,他的心思深沉到,让朝夕相处的她都觉得可怕了。
  她能轻而易举看破他伪装出来的儒雅温和,别人却不能,也得多亏那一副水仙花少年一般的好相貌,除了师窈窈,乾坤谷的所有人都对肖珏感观颇好,无不信任喜爱。
  唯独师窈窈,就像耗子见到猫,凑也不敢往前凑。不知道肖珏用了什么办法,让她完全闭嘴,对那天发生的事情闭口不谈。
  118.相见欢(6) 求求你,你回来。……
  云意姿向肖珏问起这件事, 他却总是含糊带过,在她即将生气的时候,又变得无比诚恳温柔,或者说些其他的事来转移云意姿的注意力, 譬如谷外哪里又举办了灯会啦, 今天朴算子又配错了什么药啦,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对他的故意隐瞒, 云意姿心知肚明, 在他絮絮叨叨的时候 旧十胱 (jsg) , 云意姿便会坐得四平八稳, 眯着眼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 把他看得逐渐说不出话来, 红着脸低头来亲她。
  云意姿就会默默转头, 把他推到一边,自己拿出一些书帖来临摹, 而他委屈巴巴站一旁,想靠近又怕惹她生气, 像个被抛弃的小狗狗一样, 做出各种小动作吸引她的注意力。
  云意姿悬腕的力度稳稳,表情不冷不热,半点不为所动。
  其实肖珏病情恢复以后,大部分都与正常人无异,与云意姿,以未婚夫妻的名义住在一起,对她的衣食住行了如指掌,样样做到认真细致,云意姿根本挑剔不出什么, 他几乎做到了完美情人的地步,可是却让云意姿愈发觉得窒息,正是因为他的事无巨细。
  因为云意姿曾经与一位绣娘学习针线,忘了早点回去,那一夜,肖珏差点就把乾坤谷整个儿翻过来。
  他沉着脸,把她从绣娘家中拉走的模样极为可怕。
  但是回去后,肖珏却没有对她发脾气,他仅仅是坐着,温和地瞧着她,瞧得云意姿心里都有点发毛。
  再然后,到了例行亲密的时辰,云意姿本着,这事儿是她做的不够妥当,心里就有点儿愧疚,于是难得主动一回,使劲浑身解数,肖珏却一句话不说,冷淡地靠坐在榻边,任她怎么挑逗也无动于衷。
  云意姿都快要放弃了,肖珏忽然翻身做主人,将她按倒在被衾之间,抽开她腰间的系带,云意姿悔得肠子都青了。
  汗水,反复将一床被衾浸湿,那一夜,少说更换了三次,第二日醒来,只觉得身上哪里都不好,肩膀,腿,全是斑驳。
  她瞪眼看他,凶狠如虎,只想把他嚼得稀巴烂。
  肖珏也不好,虚耗过多,那脸儿白的,随时就要驾鹤西去似的,却是大剌剌地起了身,慢条斯理地穿鞋、穿衣裳。
  乌黑的齐肩发披下,白皙的背上,几条指甲抓出来的血痕异常明显,云意姿瞧着她的杰作,顺手捞了几颗樱桃,一边吃,一边阴阳怪气地嘲笑,力不从心了吧。
  他一言不发,看了她一眼,直接过来夺过她的樱桃,叼着一颗,堵住了她的嘴,手上也不消停,被他搓圆捏扁,云意姿不敢再说什么了。
  为了不刺.激肖珏再像之前那样做出过分的举动,云意姿待他,都是百依百顺,放任自流,甚至是纵容着,肖珏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晴朗,脸上的笑容也愈发多了起来,好似真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儿郎。
  给她送花送首 旧十胱 (jsg) 饰,好不殷勤,每每从她房里出去总是一脸春风,那副模样,让谷中的小姑娘们看了都脸红不已。
  甚至,遇到鸩卫还会主动打招呼了,即便只是问候近况,也换来他们一脸惊悚,纷纷围着胥宰问,公子是不是又傻了,胥宰只能呵呵干笑,让大家伙都长点心,别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并祈祷公子永远都如此平静吧。
  成亲的前一日,肖珏为云意姿带回了一件嫁衣。
  那是他亲自去谷外采购的首饰,凤冠,江南云锦,金线珍珠等等,请来山谷中手艺最好的绣娘缝制而成的,见到成品的云意姿很是惊讶,抚摸着嫁衣,滑腻的大红绸缎之上,绣着精妙绝伦的凤凰。
  它们口中衔着血红的宝石,振翅欲飞,金色的羽毛,像一片烂漫朝阳一般舒展而开,极为华丽生动,肖珏见她颇有些爱不释手,也带了笑的模样说:
  “委屈了云娘。待我们回宫,我会给你举办一个更华丽的婚礼。”
  他一件一件,给云意姿穿上那件嫁衣,云意姿任他摆弄,大袖被他缓缓地拉上。
  修长的手指,将系带在她腰间成结,他顺着滑下,半跪在了地上,抱着她的腰,将脸庞轻轻贴近她的小腹,就像感受着温暖的小孩一般。云意姿低头,他长长的睫毛上细碎光影跳动,鼻尖凝聚了玉一般的釉色,哪里都挑不出瑕疵。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轻轻抚摸他的耳尖,随着袖子扬起,轻纱过滤的大红色的光影,笼罩在他苍白面颊之上,宛如一片落霞,让云意姿恍惚了一瞬。
  “真想,今天就跟云娘成亲……”
  肖珏带着十足十的爱恋说,他睁开眼睛将她的面容装进眼底,好像要深深地刻在心里面一样,云意姿眉毛也没有动一下,实则心中有些不安,莫非他觉察到了什么端倪,表面维持着温柔的笑意。
  “公子何必心急,”她撩过他的刘海,指尖微凉,漫不经心地说。
  好在肖珏也没有再纠缠,将她的手指捧着,吻了吻她的手腕,站了起来,姿态优雅,将她带到梳妆镜前坐下。
  俯下身轻轻贴靠在她肩膀,顺着她的视线,往镜子里看去,欲念与深情,在绀蓝色的眸中交织,勾馋,令人心惊。
  他在她发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往下,将薄唇贴在那段纤细雪白,云意姿感到后颈被他亲了亲,有点凉 旧十胱 (jsg) 凉的,还有点痒,不自在地扭了一下,他哑着声说,“别动。”
  手指穿插,入到云意姿披散的长发之中,顺着那冰凉滑腻,一下一下抚摸。
  云意姿沉默,任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而他上瘾一般抚摸着,轻轻笑出了声,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把木梳,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表情,三下五除二地给云意姿绾了一个妇人发髻,还在其中,插上他亲自打造的一把金簪,很早之前他便承诺过的,如今终于实现。
  看着镜中,一派新妇模样的云意姿,灼灼芙蓉一般,待人采撷,肖珏甚至拿起了一盒口脂想为她上妆,连忙被云意姿制止,笑着说,不如等明日。
  他有点失望地将她抱住,又开始在她耳边不厌其烦地描绘两个人的未来……
  永远,永远两个词,不停萦绕在云意姿的耳边,说到高兴的地方,还要偏过头,亲亲她的脸颊。
  对他时不时冒出来的新奇想法,云意姿表示早就已经习惯,比如,第二天早起,发现耳上多了一对明月珰这种事。
  云意姿有点想笑,又有点暗暗的心惊,
  这对明月珰的形制,与之前那一对一模一样,他还记得这个事,曾经他因为这个误会她,他是想借这个,以期抚平她心中的不平吧?
  一直放在心中记到了现在,却一直都闭口不谈,若不是这一出,云意姿还以为他早就忘了那样一桩小事了,说明他肯定不止记得这一桩,也许全都压在心里,却什么也不跟她说,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
  肖珏就好像患有渴望肌肤亲近的病症,一定要黏着她,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着。
  晚上睡觉也一定要云意姿在他怀里,或者让云意姿靠着他睡,云意姿表示两个人挤着闷热,很不舒服,却抗议无效,就算云意姿赌气,对着墙壁睡,大半夜的时候,肖珏也要爬起来,把她摆成跟他相拥的姿势。
  不然他就整宿整宿地睡不着,睁着眼睛到天亮,第二日眼里血丝密布,静静地盯着她。
  大多数时候,云意姿是被他亲醒的。
  他对她的依恋到达了极点,却也让云意姿的心口蒙上了一层阴影,原本以为过一段时间就能缓解,谁知肖珏变本加厉,连她的行动都要控制,虽不像梁怀坤那般监.禁看管,却也让她寸步难行。
  随着肖珏这些愈发浓重的情感的累积,这层阴影也在一天一天加重。
  她还记得,离开的那一夜,是一个繁星密布的夜晚,空气被连绵的大雪洗涤得清新无比,点点萤 旧十胱 (jsg) 火聚集又飞散。
  那是他们的新婚之夜,月光将雪色映出一片莹莹。青山白头,雪雾弥漫。
  红色嫁衣如血,黑发飘扬。
  云意姿站在一个荒凉的平野之上,她低下头,往脚底边,足有八尺的猎洞中看去,里边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从底下传出,一声嘶哑的,呼喊的少年的声音。
  “云娘——”回音碰到山壁,一点点荡开。
  “我在。”
  云意姿清脆地应了一声。
  吐字清晰,毫无迟疑。
  可她甚至都没有蹲下来,只是笔直地站在坑洞旁,一脸平静,宛如照着戏折子念出一般,“公子,我去找人来救你。”
  然后,她转过了身。
  大红的嫁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走向的,是与回去的路途,截然相反的方向,碎雪在脚下咯吱作响,她每一步,都踏得毫无犹豫,坦荡而轻盈。
  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猝然撞进她的耳廓。
  “回来。”
  “云娘,你回来。”
  “这里好黑,我好怕。”
  “我好怕啊,”
  “不要丢下我,求求你,你回来。”
  “求求你了”
  “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你回来好不好?”
  “回来啊”
  “我错了”
  “我知错了啊。”
  他一遍又一遍地认错。
  横冲直撞的,语无伦次的,即便是头破血流仍不回头的执拗,脆弱,与哀求,云意姿甚至能想象他拼命想要从那里逃出来,却无能为力,指甲却全被灰土填满的狼狈模样,她眨了眨眼睛,很快就将这想象给抛到了脑后。
  嗓音嘶哑渐渐吹散在了寒风之中,云意姿脚步微顿,抬起冻僵的脸蛋,远处立了一个身穿淡绿襦裙的女子,师窈窈。
  冲她挥手。
  云意姿微微一笑,冲师窈窈走了过去。
  师窈窈旁边停靠着一辆马车,马儿烦躁地打着响鼻。
  云意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充斥着,无法言说的喜悦与久违的解脱。
  终于,终于,终于——
  自由了!
  云意姿知道,肖珏第二天就能被发现。那个坑洞的下面,她一早便在旁边的暗洞里准备干柴,也有粮食。
  地面是干燥的,只是四周的墙壁很是平滑,她精心准备了很久,精确估算他逃脱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只需要困住他一个晚上。
  她也没有想到,下半夜会下起暴雨。
  当时她孤身一人在客栈,正细细看本地的地注,三更时分,听见外边有人敲击的震天声响,真是 旧十胱 (jsg) 提心吊胆,唯恐下一刻房门就被敲开,然后肖珏惨白的脸色出现在眼前。
  心底忐忑,却没有动回头的心思。
  直到半夜,暴雨倾盆将她惊醒,云意姿抱着双膝,坐了一晚上。
  她也不可置信,这么轻松就让她逃掉了,一逃就是三年。
  ……
  “想起来了么?”
  阴冷的声音贴在耳畔,有种骨头都被他嚼碎的错觉。
  云意姿一个激灵,拼命想要往前缩,远离这个已然变得陌生的人,却被他扣住动弹不得。他两根手指,掐捏着她的耳垂,温度冰冷,却有火热暧昧的低语,洒落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