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没什么学歷,至今只有国中毕业,连高中都没读完。」
到了美国生活后,我也没有继续升学。那时候的吴净对我很冷淡,在举目无亲的情况下,真不知道该如何去上学,只能一直待在家里,守着那一个小小的天地。
「如果你认为学歷很重要,会影响到你个人的决断,那你再去读不就得了?直接跳过高中,以同等学歷去考大学,也能满足你的期望吧。」
「我都二十五岁了……」
「有人四五十岁、六七十岁还在读社区大学,你在担心什么?是担心比他们还老,还是担心你被人歧视?在美国,二十多岁读大学的比比皆是。你是被我们这群外星人洗脑,以为十几岁取得博士学位是常态。并不是!我们不正常,而教授是最不正常的那个。」
见黛西为了我这么激动,我忍不住笑了,「我也知道阿净是不正常的那个。但或许是跟他相处久了,会想要和他一样,无所不能。」
「教授……是无所不能没错。」大概是想吐槽吴净,可黛西想了想,依旧咬牙承认吴净的厉害,「我没想到像他这种人竟然会煮饭,还煮得很好吃。」
「有一阵子我生病,都是他在下厨。他学东西是一学就会,连煮饭也是,搞得我很没有成就感。」
二十二岁那年,在我平淡无奇的生活中,我意外地得到了忧鬱症。会定点看着花草树木发呆,一坐就是坐一下午,整个人提不起精神,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越是想振作当一个有用的人,越是觉得自己非常无用。夜晚躺在床上,会不停地流眼泪,像是泡在水里,沉溺着,漂泊着。
吴净看出我的异常,却没有直说,而是沉默地包揽很多家事,包括煮饭、洗衣服和打扫。
他会轻轻地摸着我的头,拍拍我的背脊,然后陪着我看一部又一部没营养的连续剧。
说实话,我以为他很快就会对我的「反常」感到不耐烦,并且质问我「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可一日復一日,他什么都没说。唯一对我的要求,就是要带我去看医生。
我跟吴净说我没有生病,不想看医生。其实我很害怕,万一我变成了一个神经病,他不要我了该怎么办?于是我挣扎着,一下答应他,一下又反悔,烦到我无比唾弃自己。
但,他还是对我那么温柔。不曾生气,不曾愤怒,好说歹说地哄我做治疗,看着我吃药,还每日抽空与我走出户外。渐渐的,我的情绪稳定许多,恢復正常,能再次扮演照顾他的角色。
如果没有吴净,我大概好不起来。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你问吧。」
「喜欢是什么感觉?会有什么反应?」虽然黛西不是一个值得谈恋爱的对象,至少她有谈过恋爱。她的意见,能参考参考。
「什么反应?你……不是,我真的很好奇,你跟教授……只是朋友?纯洁、无暇的好朋友?」黛西见我陷入思考,立即又说:「我不是要窥探你的隐私,是这一切都太奇怪了!就我看你们的相处模式,根本和普通情侣没两样啊。」
「我们不是情侣!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係。」
黛西再度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认真分析:「教授应该是喜欢你的,对吧?」
想起吴净对我的告白,我的双颊微微发烫,小幅度地点点头。
「那你说你们不是情侣,等于你……不喜欢教授?你不喜欢吴净?」说到最后,黛西的音量忍不住飆高,显然对「我不喜欢吴净」这个不太像事实的事实,感到很不可思议。
「我不是不喜欢他,我只是不太确定自己喜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