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安奕把她推醒的,她迷迷瞪瞪地从床上坐起来:“干什么呀……”
安奕把手机递给她,六个未接电话——叁个是秦芳的,叁个是她妈的。
一条短信跳出来:“易瑜,打你电话你不接,玩大了,阿姨在咱屋门口等你开门!”来自秦芳。
不久,她追加了一条:“我说你补习去了,你特么别露馅了!”
碰巧秦芳今天回家了,屋里没人。
才他妈七点半,这么早来查房干什么?
易瑜飞速整理完清清嗓子给母亲回了个电话:“喂,妈。”
“我在同学家补习呢。”易瑜说着,往安奕那望了一眼——他赤裸着上半身,只穿了一条长的校裤,弯腰在水池边漱口。
“就在楼下呢,四楼。”她挂断电话后小声对安奕说,“赶紧把衣服穿好,我妈要来了。”
易母一进门就看到安奕坐在窗边的桌子上,手握笔,看着必刷题,抬头对她点头:“阿姨好,易瑜在我这里补习。”
“怎么这么早来啊,打扰人家睡觉!”易母本来不悦,看到帅哥豁然开朗,“是叫安奕吗,小同学?”
安逸点头。
“安奕同学,易瑜脑子笨笨的,不像你们可以想那么多,教她你费心了。”易母把易瑜爱吃的葡萄放在桌上,“水果一起吃,在学习我就放心了,下次来我们家吃饭!”她走了,风风火火地关上了两道门。
星期五下午放学,他收拾好书包下楼,在楼梯口拐角有人叫住他,回头,女生气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
“走吧,易瑜在车站和我们回合。”秦芳和他不熟,讪笑,“幸好赶上你了,不然没法交代。”
秦芳看安奕面无表情,着急了:“阿姨说了,你必须来,你帮易瑜补习,还不收费,这顿饭少不了你的。”
易瑜坐在车站的长凳上发呆,秦芳像逃离地狱一样奔向她,被问:“人呢?”
安奕穿着校服,运动鞋,挺直的腰板背着双肩包,与同一个学校的男生不同,他不像他们一样剪短校服裤,烫头,带着一股自认为很酷的痞气。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
“不是女孩子可惜了。”秦芳可惜地感叹着,“真好看!”
“比齐扬呢?”易瑜问。
“这个好看些,精致,洋娃娃似的。”秦芳咂咂嘴。
安奕和她们一起下车,这一片地方他很陌生,只能默默地跟在两个女孩子后面,过了一个天桥,就快到了她们家。
秦芳倒是大大方方,易瑜扭扭捏捏地说:“欸,事先说好啊,我家很穷的。”他沉默地看着她,示意她继续往前走。
易瑜其实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她和秦芳一起在这片地方长大,“穷”已经是朋友间公开的秘密,也算是一个伤口,不敢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开始只是抱着报复心和安奕打了一炮,后来把他当免费的补习老师,何乐而不为,要是双方有什么不可以,她大可以随时抽身走人。
现在不一样了,住所暴露了,惹他不开心了他大可以找精神小伙把自己痛打一顿,再把家烧了。易瑜不安地想。
低矮地平房挤在一块,易母蹲在门口洗菜。
秦芳和易瑜把桌子抬到雨棚外面,再把蒸好的鲈鱼端出来。
“招呼安奕同学先坐啊!”易母在炒菜,锅里的菜翻腾,香味从排气扇排到外面。
秦芳回家放书包了,剩下易瑜和安奕两人傻站着大眼瞪小眼。
“自己搬椅子坐。”她瓮声瓮气。
安奕板正地坐着,不一会,还有一个男生来了。
易瑜,秦芳,周翊然,这仨是一个院子里玩到大的。
“我,秦芳,周翊然。”易瑜给安奕做着介绍,“一起穷到大,你懂的。”
菜上齐了,几个人一起吃,易母不断给安奕夹菜,易瑜,安奕都很沉默,秦芳,周翊然一直在尽力活跃气氛。
吃完饭,不过八点,妈妈收拾了碗筷就要去上夜班:“碗筷别动,我下了班再来洗。”
本来计划着几个碗叁个朋友平分的,结果都给安奕洗了。
从“幸福倒霉”到“黑白配”再到“石头剪刀布”,谁都不愿意先洗,易瑜最先注意到安奕起身,以为是他等得不耐烦了,自己也赶忙起身:“不跟你们争了,我先洗。”
她以为他会背包先走的,却没想过看到他拿着抹布在洗碗。
他大概一米八出头,头顶有橱柜,微微弯着腰,专心致志地洗碗。
她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