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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人吃人的可怕世界】
  欧阳家的豪宅深夜依旧灯火通明,大门口已经停了好几台百万名车,长城多媒体集团的马总和意克顿集团的薛总都已经在客厅里了,一伙人表情凝重,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欧阳炼是不是有仇家,是不是要报警处理。
  光一下车就火速衝进家门。
  「孟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光着急地一见人就问。
  「小光!你回来了...」游芬的两眼看起来已经哭肿了。
  「现在什么情况?」光只想知道目前的状况。
  「你们出发去机场后,你爸就说要出门去找你马叔叔…」游芬哭到说不出话…
  长城集团的马总说,「你爸出门前打了电话给我,但却一直没出现,我打回来问你妈,她说你爸四个小时前就出门了,我越想越不对劲,派人开车出去路上找,看到他的蓝色宝马停在公园的路边,人已经不在车上。我和老薛就马上赶过来你家了。」
  「知道是谁干的吗?」光的拳头紧握,手臂上的青筋都暴露出来。
  「还不知道,绑架你爸的人打来一通电话,只说了一句,人在他们手上,就掛电话了。」游芬边哭边说。
  「嫂子,你刚才说那个失败的标案里,有哪些竞争对手也在抢吗?我只是在想任何可能性。」薛总企图找出任何可能的线索。
  「他工作的事我也不清楚…」每每问到这个,游芬只能投降,她真的不知道欧阳炼的事业状况。
  光问「报警了吗?」
  马总急着出来阻挡光,「不行,我们要先搞清楚对方到底要什么,万一报警将事情闹大了,反而会危害到你爸的安危。」
  光的忿怒开始让思绪有些慌乱,绑架要的不就是钱吗?
  「夫人…少爷…你们快来看!」吴妈衝进门大叫,手上捧着一个包裹,用皱巴巴的牛皮纸袋包着,大家睁大眼睛都不敢打开它,光从吴妈手中接下这个包裹。
  「这个哪里来的?」光边说边垫垫重量,有点沉。
  吴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刚才有一台重型机车骑到了大门口,我听到声音开门出去看,那个黑衣人就扔了这包东西在地上,转身就把车骑走了,我根本追不上。」
  光问「有记下他的车牌吗?」
  吴妈一向机警,「我特地仔细看了,他根本没有车牌。」显然预谋犯案的歹徒不是泛泛之辈,计划的相当縝密。
  光胆颤心惊地缓缓打开那个包裹,眾人万分紧张地瞪大双眼,原来里头装的是只24k金的劳力士手錶和一大撮头发。游芬认得出这是欧阳炼手上的錶,整个人往后仰都快昏倒了,孟叔和吴妈掺扶着游芬回到客厅沙发躺着。
  「这群王八蛋!」光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出声!
  「送这个包裹,挑衅意味相当浓厚,但依我看,还好的是,只剪头发,表示他们没打算伤害你爸,应该只是想要钱而已。」薛总总是能够冷静的分析与思考,越是危急,越是要沉着冷静。
  血气方刚的光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被我知道他们是谁的话,我一定拼了命,也要把他们碎尸万段…」年轻人就是只能逞口舌之快的耍狠。
  马总要大家再回到客厅坐下,好好研议对策,「小光,先冷静,我们先看对方究竟出什么招。」
  光坐下不到一秒又马上站了起来,「叔叔们,谢谢你们赶来帮忙,不然…」
  「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们客气什么?我们跟你爸就像兄弟一样,他发生了事情,我们怎么可能置身事外?」薛总想起当年在黑龙江经商失败,逃到西安时落魄的样子,要不是欧阳炼伸出援手拉拔他,今天他可能还是个义大利餐馆的洗碗工而已,薛总对欧阳炼的敬重是赴汤蹈火都再所不惜的。
  马总则是欧阳炼在商场上几十年前的竞争对手,因为英雄惜英雄,变成了相知相惜的挚交老友,「换成是发生在我们身上,我相信你爸也会跟我们一样义不容辞,拔刀相助的。」他拍拍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男孩,逐渐蜕变成懂事有肩膀的男人了。
  这个时候大厅里的电话响了,所有人的呼吸都跟着响声停止,光走近电话,按下了免持扩音键。
  「是欧阳家的少爷吧?」对方是个声音低沉,但态度轻蔑的中年男人,电话线的距离掩盖不住这个男人话语中的土味与嚣张气焰。
  「把人给我放了,你这个王八羔子!」光这句话已经憋了太久,劈头就直接下了一道命令。
  只不过这道令牌直接被折断成两半,丢弃在地上。
  「那得看你老爸值多少钱了,哈哈…本来是打算要抓你的,你爸肯定会付更多钱来换你,但小兔崽子那天却被你给跑了,所以只好从你家老头子下手…」这个土人的口气从轻蔑变的严肃。
  「果然是你,说吧,要多少钱才肯放人?」光这时恍然大悟,那晚还好他机警闪的快,不然现在可能连飞都被囚禁起来虐待,那光可是会很心疼的,光从来没想到自己,都只把飞放在心里的第一位。
  「好样的,年轻人,给你一天时间,准备八千万,我保证你爸完好如初奉还给你。」对方又恢復到轻佻无理的戏謔口吻,但是狮子大开口的要了一个天价!
  「八千万?…妈的!你不怕我报警?」光对着话筒大吼。那个用钞票叠起来比天还高的数字,光这辈子从来没听过,更不用说要从银行里领出这么多的现金,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歹徒的笑声像用刀子刮玻璃一样刺耳难受,「我当然不怕,一旦你报了警,大批记者媒体会想尽办法挖出你爸那些骯脏齷蹉的勾党,扯出来的高官权贵会让你爸死的更难看,哈哈!有种你就报警阿,哈哈…」
  官商勾结在经济高速成长的中国本来就是一个不争的潜规则,只要大家都能在里头分杯羹,只要不是谋财害命或伤天害理的事,多捞点钱让大家日子都好过,也不算什么滔天大罪,就是曝不得光罢了。
  「可恶,你这个王八蛋…可是,八千万…」光的话才刚吼出口,对方已经掛上电话。
  游芬整个人跌坐在沙发上,眼泪又奔流了下来,这个金额让人觉得救出欧阳炼根本就机会渺茫。马总和薛总听到这个数字也觉得不可思议,两个商场上的老将很快的在心里算完自己的能耐,这个数字实在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期和想像。
  「就算我们两个手上的资金加起来,也凑不到三千万,这个金额怎么可能…」
  「可恶啊…这些王八蛋!」光的拳头重重的落在花岗岩石柱上。
  「他们前两天跟踪过你?」薛总机警的想起刚才的对话片段。
  「嗯,我前天晚上从歌剧院出来后,他们就一路跟踪我被我发现,我觉得不对劲就开车跑了…但奇怪的是,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回到北京了?我回到北京的事只有孟叔…」光实在想不透这整件事诡异的前后关联。
  「是我的错,是我该死阿,少爷...」孟叔这时竟哭着双眼两膝跪地求饶。
  「少爷,你打我吧!都是我不好,我那个没用的儿子偷开我的车出门拉风,在路上撞坏了一辆马莎拉蒂跑车,我怎么可能赔的起啊…他们…他们找上我,给了我五百万修车费…但是…说要跟少爷你聊些事情…我一时心急也没多想就…少爷,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老爷子,我对不起欧阳家,我真的该死…」孟叔跪在地上,一直掌自己的嘴...
  「老孟,你怎么这么糊涂啊…」游芬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个欧阳炼最信任最贴身的司机,竟然会勾结歹徒出卖自己人。
  光着急的问「那你知道对方是谁?怎么联系吗?」
  「都是他们找上我的,我也不知道是谁,我真的该死阿…夫人!少爷!」老孟跪在地上,奥悔自己的无知与自私,做父亲的无奈全写在满心愧疚的泪眼上。
  「先想办法把人救出来要紧,其他的以后再说吧!事情都发生到这地步了,先解决问题再追究责任了。」薛总开口了。
  马总接着说「问题是,明天就要凑出八千万,这么大一笔钱,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凑足,除非…」
  游芬从原先躺在沙发上突然坐起身来,「除非…有个人…能有这么多钱!」
  游芬睁大着双眼,直直地看着满脸被忧愁纠结的欧阳极光,所有人对游芬的这个表情感到十分惊讶,难道真的有人能在短短的一天之内,掏出八千万的巨额赎金?光从游芬的眼神里很快地看懂这个女人可怕的阴谋。
  「不可能!办不到!」光竟然对着游芬大吼!
  「小光,他是你爸,是把你从小养到大的亲生父亲,难到你真的能够这么自私?见死不救?」游芬的泪夹杂着忿怒吼了回去,这是游芬嫁进欧阳家之后,第一次敢对这个孩子如此大声的说话。
  「不可以,我不可以这么做...」光说的不可以,是指他不能做出任何对不起飞的事。光的脑海中立刻闪过在结婚典礼的红毯上,scott牵着新娘的手,身后却站着失魂落魄,彻底心碎的齐格飞。光不敢想像这件事发生在他身上,将会是一齣多么惨绝人寰的悲剧。
  「不可以,我绝对不能这么做…绝对不能…」光低着头喃喃自语。
  游芬走到光的身旁,两手紧紧握住光的手掌,「小光,你爸的死活全掌握在你手里了,求求你,小光…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妈,但他是你爸啊!」游芬的口气咄咄逼人,滴落在光手上的泪水像火山熔岩一样炙热烧烫。
  「嫂子!难道有人可以掏出这么一大笔钱?」薛总一脸疑惑地看不懂游芬心底的算盘。
  游芬依旧瞪大双眼直直地看着光的泪眼,然后可怕的毒蛇利嘴慢慢吐出这几个字,「有!四川军委书记…黎,万,钧!」
  最后三个字让光从头皮发麻到脚趾头,全身打了好几个冷颤,光挣扎的手死命地想从游芬的手中抽出来,其他在场的人都瞪大了双眼看着光惊恐的表情,这些人变成一隻隻恶毒又飢饿的沙漠狼群,贪婪地盯上了唯一能解救大家的猎物,他们已经失去了理智与常伦,可怕的眼神似乎已经决定拿光当牺牲品,只要拿着他和飞的爱情出去祭祀邪灵,整个家族就能获得救赎,反正他们的交往本来就不被任何人祝福,狼群一步步逼近,光两眼含着泪一步步的往后退,退到了大门。
  「小光,打电话给黎书记吧!」马总伸出手,把手机拿给光。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光转身衝出大门,跳上宾上车,大力踩着油门,加速逃离这个失去人性,人吃人的可怕世界。
  深夜里街道上的红绿灯在这个时候对光来说已经没有意义,时速限制也完全被忽略,光的双眼看不见任何交通号志,也分不清要往哪个方向,哪里有路就往哪里走,光的车无意识地飆上了高速公路,右脚从没离开过油门踏板,只是拼命猛踩,光想要让车子高速的飆行带他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回去拦截他父亲的出门,回去把歹徒狠狠揍扁救出老爸。让一切都当作没发生过,让光能顺利跟飞回到台湾,让他们的爱情可以继续远离北京,然后在台湾开花结果,他们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和祝福,他们只想自己平安知足的过两个人的生活。但这一切的美好都即将被催毁殆尽。
  光很明白自己绝不能答应游芬,绝不能向黎万钧低头,也绝对不能和黎倩结婚,他不可以做出伤害飞的事。他们说好要一起在宜兰开咖啡店,要一起去环游世界,要一起登上西藏高峰,要一起去北极看极光,还要…一起白发到老,光从来没有如此深爱过一个人,而且这个人也不顾一切的勇敢回应他的爱。他想起当初第一次约会在车上曖昧情愫的蕴酿,在游泳池边第一次偷吻飞的场景,带飞回家跟他表白时飞的闪躲与挣扎,这每一幕都还这样歷歷在目,还那么的真实在眼前,怎么现在却要面对如此残酷的撕裂,光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承受失去飞的痛苦,因为飞不只是他日常生活的一部份,甚至已经成为他生活的重心,他更无法想像这样的打击飞怎么可能承受的住,这种另一伴拋下他去结婚的戏码又要在他的人生里重演,是何等残忍的折磨。
  光想起自己骂过scott是个自私的男人,是个懦弱没有勇气追求真爱的鲁蛇,现在想起来自己说的话却是如此的讽刺,自私的是光必须用飞的人生换取欧阳炼的安危,懦弱的是光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家人,也保护不了心爱的男人…
  光的泪水已沾满双眼,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路开往何处,车子在黑夜中下了交流道,来到了海边,原来不知不觉地已经开了两个多小时来到了天津塘沽海滨。
  光像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复杂的思绪在脑子里不停打转,全部都纠结在一起了,没有一点希望能找出另一个方法吗?光的脑筋打了死结,他无法冷静思考,也找不到更好的解法,不!不可能!一定有办法,一定可以同时救出欧阳炼,又可以保住飞不离开他的身边,但那个方法是什么…是奇蹟,只有奇蹟出现,才能解开这场悲剧的死结,「老天爷阿!能够慈悲的赐给我们一个奇蹟吗?我愿意用所有的一切换回这两个人。」
  光怎么可能在自己的父亲和最爱之间做抉择,这个两难的选项对飞来说太不公平了,就算选择了飞,飞也会因此一辈子背负着害死欧阳炼的罪恶感与骂名,不管光怎么选,飞都註定是这场赌局的绝对输家。
  这对飞太不公平了!对光也太不公平了,是谁设下这场註定全盘皆输的赛局,一定是可恶的命运女神,嫉妒我俩坚真的爱情,硬生生要拆散我们。就算能平安顺利救出欧阳炼,我又要如何面对真心待我的飞?是我拆下他抗拒爱情的高墙,是我答应给他不变的誓言,是我将他拖进这场混乱的风暴,如今我却要弃他不顾,我要拋弃他和黎倩结婚,我要彻底摧毁他的人生…我还算是个男人吗?我还算是个男人吗…
  光从心底狂吼一声,五脏六腑都快要从口中喷出,全身的肌肉被冷冽的海风疯狂撕裂着,「啊~」右手狠狠用力好几拳,重重捶在海堤的石墙上,四个手指的关节都破皮渗出了血。
  光此时对命运之神无情的捉弄彻底崩溃,两颊不停流下的泪水,只盼能得到上天的一丝怜悯,一个不可能发生的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