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给我朋友道歉。”周遥还是那句话。
“你做梦!”她当着周遥的面说,“不去!你能把我怎么着?来,咱俩抽脸揪头发打一架,看谁打得过谁。”
周遥的脸顿时通红。
她一直待在象牙塔里,从来没遇见过这种不讲道理的人。明知她无理,偏偏又不能和她一样撕了脸面不要,一种陌生的羞愤与恼怒涌上心头。
她眼里没了任何情绪,像窗外的深夜,她问:“你不道歉吗?”
“不。道。歉。”
周遥走了,然后拎起一把椅子,转身砸向她。屋内人全部倒抽气,惊愕尖叫,卷发女捂着头往地上蹲。椅子却没有落下,在半空中一顿,被周遥稳稳放回到地面。
女人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
周遥稍一挑眉:“就你这胆子,还敢打人?”
“我说你也闹够——”一旁的男人终于出手,去推周遥的肩膀,周遥迅速回头看肩膀上的手,抓住他一根手指,往外猛地一掰。
“啊——”男人惨叫,立刻跪在地上,扭着手,“疼疼疼——”
周遥还不松手,规劝:“这位先生,我们女人之间的事,就请你在一旁看热闹,别插手,如何?欺负赢了我,你也不光彩,是不是?”
男人涨红着脸不出声。
周遥其实也没底,却盯着那男人的脸和他较量着,她根本没那么厉害,是真被逼急了,现在就看谁唬得住谁。
终于,男人点点头。
周遥打开他的手,看向卷发女:“现在还道歉吗?”
卷发女恶狠狠看着她,周围人劝:“算了,道歉吧。”
没想,她一把打开周围所有人,往地上一躺,挑眉:“挺厉害的嘛,有种你过来踩死我!”
这无赖!!
周遥只觉头顶一炸,身体本能要冲过去,拳头却握得死死的,将意欲前倾的身体控制住。
唐朵冲了进来:“遥遥!”骆绎和苏琳琳紧跟着进来。
周遥见到骆绎,一愣,脸色变了变。
骆绎已经了解事情经过,让那女人向苏琳琳道歉,事情就算揭过去。
两方都不做声,卷发女人根本不想道歉;而苏琳琳这边哪是道歉能解气的。
周遥咬牙:“道歉便宜她了。”
骆绎道:“事情已经这样,大事化小,难道你还想打回去?”
周遥不做声,面寒如冰。
卷发女的同伴摇了她一下,示意她赶紧趁老板在道个歉息事宁人,卷发女眼珠一转,慢悠悠瞟一眼苏琳琳,道:“对不起啰~~”
满满的讥诮和挑衅,可人家已经道歉,再如何也拿她没办法。
唐朵沉默,
周遥沉默,
苏琳琳也沉默,忍着,眼泪却再度不争气地涌上来,在眼眶里打转。
骆绎冷冽看着短卷发,无声半刻,终究是克制了,看向周遥:“行了吗?”
周遥没看他,和那个眼含讥讽的女人对视着。
“苏琳琳!”周遥唤了一声,角落里的苏琳琳抬头看过来。
骆绎猛然一怔,立刻去抓她,可周遥已迅速上去,一巴掌挥在短卷发女人的脸上。
骆绎扯回她,周遥冲那女人一挑下巴,笑容挑衅:“对不起啰~~”。
骆绎大力把她扯回,怒道:“周遥!”
他第一次叫她名字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短卷发捂着脸,震惊,尖叫,扑上来要抓打。骆绎也顾不得找周遥算账,迅速把周遥扯到身后护住。那人的朋友们也上来把她拉回去。
房间里一时间鸡飞狗跳。
骆绎猛拽周遥,冷冷一斥:“你给我站好!”
周遥早已昏头失控,挣他的手。
骆绎寒声道:“你还有没有教养?!”
当头一棒,周遥一下子静了下来,她不可置信地盯着骆绎,顿时只觉心刺地生疼,满腹委屈冲他嚷:“是她先——”
“她没教养你跟她一样?!”
房间里瞬间鸦雀无声。
周遥恨恨盯着他,嘴唇直颤。
一时都没人说话。
稍微一个明事理的男的说:“这事到此为止就算了,行吗?”
唐朵:“行。”说着拉周遥,周遥一动不动。
骆绎冷冷开口:“等一下。”
众人齐齐看向他。
“你们这群仇家,接下来三天准备怎么办?”骆绎面上波澜不兴,眼里却冰冷严厉,“继续闲得蛋疼给我找事情?——我他妈不是来给你们收拾烂摊子的,再有类似的事发生,就全给我收拾行李滚出去。”
……
出了房间,气氛骤然紧张。周遥脸色难看,骆绎脸色更难看。
骆绎走在前边,周遥三人在后头。
终于,前边的男人停下来。后边苏琳琳和唐朵立刻拉住周遥,刹了步伐。周遥脸色铁青,不看骆绎。倒是骆绎冷嗖嗖看了苏琳琳和唐朵一眼,两人缩着头跑开。
周遥见状,也转身要走,骆绎沉声:“你给我站住。”
周遥头也不回,骆绎几大步上前摁住她胳膊:“叫你站住你听见没?”
周遥被他大力摁着,挣不脱,叫:“你放开!”
“你他妈是特意来给我找事儿的吧?住进来就没一天消停!”
“你明明看到了!是他们找事!”她嚷。
“我说你有没有一点——”骆绎才开口,话就咽回去,她仰头盯着他,眼眶红了,水光闪闪。
他脑子里一愣,空白半刻后,声音不动声色地缓了一截:“有出息没?——我也没说你——”
她颤颤地吸一口气,抬头看天上,用力眨一眨眼又迅速看向他:“你凭什么在那么多人面前凶我?说谁没教养?我爸妈把我教得好好的!”
骆绎脸上宽容之色收敛下去,一点不含糊:“还觉得光荣是吧?你父母教过你打人?你真和那女人是一路,她不讲道理你也就跟着不讲?好的不学坏的倒学挺快,把自己搞成跟她一样你就赢了?——嗯?——说话啊。刚不是很能说?”
周遥虽恨他说话刻薄,但也知不光彩,转过头去带着鼻音道:“你烦死了!”她又羞又愤,说完就要跑,骆绎把她拉回来,嗓音微沉:“你给我站好了!”
周遥站好不动了,罚站一般,低着头。
“还大学生呢,你说你刚才那样子,你像不像个小痞子?”
她握紧拳头,不声不响。
也没有骆绎预料中的顶嘴。
她是知道丢脸了,对方是一个泼妇,她跟一个泼妇较劲发疯,能有多光彩多辉煌。
几秒的沉默后,骆绎手抄在兜里,稍稍分开双脚,蹲下。身子,探头看一眼她的脸:“哭了?”
“谁哭了?!”周遥立刻抬头证明,跟个好斗的小公鸡一样瞪着他,她眼睛一直是红的,但的确没有一滴泪流下。
“好了。”骆绎站直了,轻声说,“我说话语气太重。”
周遥眼睛又一红,没好气道:“你训完了没?训完我要回去了!”
他不开口放她走,她便杵在那儿不走。
骆绎垂眸看她,默了一会儿,缓声道:“别难受了嗯。”
不安慰还好,他这一安慰,她突然就更心酸。
她迅速转过身去,抬头望天空,肩膀颤颤地在深吸空气。
骆绎一时无话。
他看看她倔强的背影,抬了抬手,手在空中悬了半刻,最终收回来放进兜里,摸出一根烟咬在嘴里,转身去看窗外。
烟在齿间转了几圈,他又侧过头来,睨着她看。
也是无奈。
客栈里怎么就住进了这么个小祸害,隔三差五地出事情。
……
咚咚咚,房门响。
305房间内的男男女女交换眼神:“谁啊?”
“老板。”
门打开,骆绎走进去。
屋内人脸色都不太好看:“骆老板,还有事吗?”
骆绎指间烟雾袅袅,他也不拐弯抹角:“我觉着你们一时半会儿不会消停,有人只怕还想找那群学生的麻烦?”
没人做声。出门在外就是这样,锱铢必较,一点小摩擦都特别容易放大。
“骆老板过来是想赶我们走?”卷发女冷哼,“这三天我们不换客栈,就住这儿。”
骆绎笑一笑,说:“赶是赶不走赖客的。”
卷发女脸色一灰,这是说他们死皮赖脸?
骆绎漆黑的眼中眸光一闪:“住这儿没问题,守规矩。你们几个怎么玩我不管,别招惹店里其他的客人。”
卷发女不服:“你怎么不说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