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差点忘了,他曾经悄悄告诉过她,她说谎的时候会快速眨眼。
碰到个相处了五年的前男友有这么种麻烦,在这人面前,她藏不了任何事,只得乖乖坦白:“上周出去旅游了,说是今天回来。”
杭迦白依然淡定地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望着前方的路况。
他轻轻点头,又问:“那……其他人呢?”
纪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其他人?什么人?”
杭迦白没再问,唇角微抬,侧过脸来朝她笑了笑——这个表情只说明,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回家的时候纪母不在,门口有她的一大箱行李,似乎是回来过又出去了。
“家里很乱,你不介意的话,随便坐。”纪桐尴尬地站在门口,觉得邀请他进来也不是,赶他走也不是。
“不介意。”杭迦白说着,就进屋开始换鞋,顺便交代她,“你去躺着吧,我做点东西给你吃。”
杭迦白拎着刚才在楼下买的菜,就这么熟门熟路地进了厨房。
他说话时熟稔的语气和内容,他的动作和神态,给纪桐一种错觉——这五年的漫长时光,似乎只是她睡了一觉而已。
高烧已经退了,纪桐不知道自己留在家还能做什么。事实上她想回去上班,又不敢跟杭迦白提,只好由着他把自己送回家。
他做了碗普通的香菇鸡肉粥,又把猕猴桃切好了放在边上,一块端到房里。纪桐正抱着台笔记本写总结,一抬眼就看到他略带责备的目光。
换了从前的杭迦白,估计能说出一堆大道理来劝说她放下工作,可如今他只是把做好的午餐放在房间窗台边,摘了围裙说:“我要赶回去上班了,你好好休养。”
她松了口气:“好。”
离开前,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重新转过身对她说:“我下礼拜出差,大概一周左右回来。”
坐在床上的姑娘愣了愣,点头又说“好”。
关上门,杭迦白开始有些后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兀地交代这么一句,好像只要一见到她,所有从前的习惯都顺其自然地回来了。
而纪桐也怔怔地对着房门发呆,鼻子有些发酸。这两天的事,始终都让她觉得不真实。
她原以为杭迦白会照着母亲的安排移民国外,而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再遇上他。可事实却是,一而再的巧合,开始把她动摇了。
他们不是金鱼,在鱼缸里兜兜转转总能遇见彼此。他们是失去了联系且再也没交集的两个人,分别的时候甚至都默契地没开口说“再见”。
粥是温热的,和他从前的手艺一模一样,可是人呢?
五年了,早该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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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迦白刚走,纪母就回来了,匆匆忙忙冲进来,也不问女儿为什么没上班,第一句就是:“我刚才在楼下好像看到小杭了!”
纪桐端着碗粥,无奈地挖了两勺,佯装淡定地答道:“你看错了,妈。”
“看错了?”纪母眉眼间的欣喜瞬间褪去,却又不死心地确认了一遍,“他真没来过啊?”
“真没来。”纪桐心虚地低着头继续喝粥,就快把脸埋进碗里了。
“那你这粥……”
“我买的。”
“真的?”
“真的啊。”她干脆放下勺子,一脸悲愤地转移话题,“你就不打算问问我为什么可怜兮兮地一个人在家喝粥吗?”
“我看你脸色不好,应该是病了,让你平时多锻炼也不听。”纪母简单总结了一句,又感慨道,“我还以为小杭回来了呢……你说要是他还在的话多好,你还能把自己整得这么惨么?”
“……”又是没完没了的叨念。
纪桐最怕妈妈想起杭迦白来,因为她喜欢这个小伙子,多过喜欢自己女儿。
纪桐记得自己刚分手那段时间,纪母天天在家哭个不停,苦口婆心地让女儿把他追回来。还为了这事和纪桐闹矛盾,三个月没下厨。那时候纪父刚去世,纪母提起他,却也只是淡淡的一句感慨:“命运难捉摸。”
似乎杭迦白在这个家里,一直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多年未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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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个星期,纪桐又重新回到工作里去。十二月的天越来越冷,她烧退以后咳嗽不止,整天都是一幅命不久矣的狼狈模样。
午休的时候,小萱拖着椅子来和她一块吃饭:“小桐,我发现你还真是多病多灾啊,都今年最后一个月了还熬不住。需不需要我也给你在外面大树上画一片最后的常春藤叶啊?”
“我们小桐这是林妹妹体质好嘛!”程熙也跟着吐嘈,“我看归根结底啊,就是缺个贾宝玉。”
“这话在理。”两人达成了一致,又开始为纪桐的终身大事操心。
程熙又神神秘秘地凑过来提议:“我想起来了,我有一哥们不错,上个月刚和女朋友分手。关键是长得可帅了,肯定对你胃口。”
“真的?有多帅?”小萱立刻两眼放光。
程熙认真想了想:“说不上来,反正比我帅。”
“你这到底是夸他还是黑他?”
两人吵吵嚷嚷的天马行空,纪桐当耳旁风刮过,没往心里去。
做这行久了,听了很多别人的故事,见过太多形形□□的爱情。反而对自己的事,倒不怎么在意了。工作室里有一些新来的年轻姑娘,她们对爱情满怀憧憬,一如曾经的纪桐。可当她们问及她的看法,她却没办法硬着心肠告诉她们:这世上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爱情是易碎品。
刚吃完饭,amanda就急急忙忙跑上来找她:“小桐姐,楼下有人找你,就是上礼拜来店里参观的!”
纪桐的呼吸瞬间凝结,正担心怎么面对杭迦白的时候,就听到amanda苦恼地感慨道:“可惜那个很帅的伴郎没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