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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君坐吧。”她心平气和地颔了颔首。
  楚倾强定心神,依言坐回去,不再说什么,只是不住地看她。
  她也看看他,略作忖度,起身走向楚休。
  楚倾如料又猛地站起来:“陛下……”
  她坐到床边,指着他问楚休:“你还认得他吗?”
  楚休蹙着眉点头:“我哥啊,岂会不认得?”
  “对。”虞锦面带赞许地点头,“你现在生病了,你哥哥照顾你。你好好听他的话,等病养好姐姐给你个礼物,好吧?”
  楚休眉心蹙得更深:“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哄呢?”
  “……”虞锦语结。
  你这个忽高忽低的智商水平让我无所适从啊朋友!
  但是,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几句话到底让楚倾安了心,信她真的不打算怪楚休失言,并不是正话反说。
  她便闲闲地踱回去落座,他终于也安然坐下。
  还给她夹了片蘸好调料的白切鸡。
  什么意思,犒劳我一下么?
  虞锦心生笑意,将那片白切鸡夹起来吃了,又和和气气地告诉他:“不管查到谁,你及时来告诉朕。”
  “嗯。”楚倾应着声,那边楚休又看见幻象了:“老虎!!!”
  “……”虞锦嚼着鸡肉扭脸,发自肺腑地好奇起了他眼里现在的世界到底什么样。
  野生动物园还是非洲大草原?
  .
  之后的几日,为着楚休的缘故,虞锦也常到德仪殿去看看。宫人们一度对此很不适应,因为大婚之后她从未迈进过德仪殿的殿门半步。
  楚休恢复得倒很快,幻觉大概也就持续了三两天,往后就只剩了偶尔的记忆混乱或者断片。
  第六日虞锦再去时,他恰好刚听楚倾说完那天他在圣驾面前都干了什么,搞得他虽则已知虞锦不怪他也很难堪。见到虞锦就整个人都僵得像尊石像,想解释点什么又不知如何解释,只余嘴角抽搐个不停。
  虞锦看看他的神情,严肃地作势一指房梁:“你看,房梁上有头熊!”
  楚倾笑出声,楚休惨叫着把自己闷进了被子里。
  第七天,虞锦忙了一整日,原想先不去看楚休了,临了又觉还是去瞧瞧为好。
  她便也没再着人提前去德仪殿知会,就自己散着步过去。刚迈进殿门,一只瓷盏正狠狠砸到眼前!
  “啪。”碎瓷迸裂,虞锦猛地一退,倒踩了邺风。
  邺风伸手把她扶稳,刚要呵斥,定睛见是元君,又把话咽了回去。
  楚倾也注意到了她,铁青的脸色强自缓和下来,离席见礼:“陛下。”
  “你们干什么了?”女皇边进殿,目光边淡淡扫过跪在旁边的宫正司宫人。
  她想能让楚倾这素日风轻云淡的人动这么大的气,那本事很大呢。
  却听楚倾道:“与他们无关。”
  第24章 疑心
  “那怎么了?”虞锦看他, 楚倾抬手挥退宫正司的人, 口中道:“楚休落水的事,宫正司查清楚了。”
  虞锦精神一震:“是谁?”
  他短暂地沉默了一下:“陛下未必想知道。”
  虞锦一听,便明白他方才为何气到摔杯子了。
  “你是觉得朕不会动这个人。”她直言道。
  或是这个人受她喜爱,让他觉得她不会动;又或是这个人分量很重,让他觉得她不能动。
  亦或二者兼有。
  总之这个结果让他感觉拳头打在了棉花里, 比不知实情还怄气。
  虞锦饶有兴味地睇着他僵硬的神情,施施然去坐了下来:“是谁?说就是了。”
  楚倾却反问:“如是涉及长辈呢?”
  哦,他还有别的顾虑。
  自然。
  她和他都在摸索对方的脾气,每一次相处都带着进进退退的试探, 谁都还没找准那个让双方都舒适的点, 不敢把话说尽。
  她便轻轻松松道:“如是涉及长辈,朕或许出于权衡会有所退让,但绝不会反怪到你或者楚休身上。你是按朕的意思查的案, 查到谁都不是你的错。”
  楚倾清晰可见地舒了一口气出来, 继而道:“是方贵太君。”
  这个答案,倒真让虞锦意外了:“什么?”
  她讶然看着他:“你认真的?”
  楚倾颔首:“当时御花园中有人看到一宫人慌里慌张地跑出去,宫正司顺着跑去的方向和身高容貌追查, 查到了方贵太君身边的一个宫侍。”
  “人现在还在宫正司押着,招供说方贵太君与方云书认为是因楚休才对方云书无心, 索性下了杀手。”
  “没想到桥洞里恰有人缩在船上打盹,这才失了手。”
  言毕他等着她的反应, 见她怔怔回不过神, 轻蹙起眉:“陛下?”
  “天啊!”
  她满是诧异的心音撞了过来。
  “合着我那英明一世的母皇的青梅竹马也是个心机男, 这也太刺激了!”
  楚倾:“……”
  “也”?
  另一个心机男是谁?
  他心下好笑又费解,一语不发地接着等她的反应,须臾,她长声吸气:“……知道了。”
  又缓了缓,她看向他:“这事朕会处理,你别管了。”
  说着余光忽而一动,定睛一看,侧旁不远处的寝殿殿门后分明有个人影在听壁角。
  内殿门上用的薄纸与窗纸是一样的材质,轮廓被投在上面可明显了。
  虞锦看出是谁,挑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起身轻手轻脚地一步步走过去。
  一把拉开殿门,门内的人猛地抬头!
  “……陛陛陛陛下!”楚休紧张到脸上血色尽失,虞锦抱臂:“偷听是吧?”
  楚休:“没……没有……”
  硬撑了也就半秒,他就扑通跪了下去:“下奴该死!”
  薄唇轻启,女皇发出一声冷笑:“呵。”
  “邺风。”她指指楚休,淡泊开口,“押出去,杖二百。”
  “啊?!”楚休惊悚抬头,心里正说我罪不至此吧?女皇身后不远处响起兄长的嗤笑。
  虞锦转过头的时候,楚倾正别过脸去将笑音忍住。
  她看出来了,可能是因为二百这个数过于夸张,也可能是她的语气浮夸了点,一贯害怕惹恼她的楚倾这回反倒没信。
  “真没劲。”楚倾听到她心里在埋怨。
  暗瞪他一眼,虞锦伸手扶楚休:“起来吧。”说着手指在他头上一按,“还肿吗?”
  “哎……咝!!!”楚休疼得脑壳一木,险些再跪回去。
  虞锦缩手:“哦……还肿。”
  可不呗!你按它干什么!
  楚休心下腹诽着,面上很乖地退开半步:“陛下请。”
  虞锦衔着笑进殿落座,楚倾也随进屋,楚休去沏了茶来,上茶时目光一直躲着虞锦。
  虞锦看着他:“怎么,生气了?”
  “没有。”楚休否认了,但神情变得更复杂了些。
  虞锦不再多问,只是目不转睛地继续看着他,过不多时他就扛不住了,偷眼打量着她道:“涉及方家……陛下打算怎么办?”
  虞锦悠然反问:“你想怎么办?”
  “陛下还是别办了!”兄弟两个竟然异口同声!
  虞锦噎了一下,看看楚休又看看楚倾,笑了声,声音中不无诧异:“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平常看着也不像圣母啊。
  她又奇道:“元君方才可还因觉得朕不会管气得摔杯子呢,现下又不恨了?”
  楚倾楚休相视一望,神色间皆有矛盾。
  如出一辙的愤恨与隐忍萦在他们眉间,半晌,楚倾终是克制住了。
  火气压下,方知轻重缓急。
  他离座揖道:“臣恨,但陛下需顾念先皇与方贵太君旧日的情分。楚休当下是……宫奴身份,方贵太君所为在旁人眼里算不得过分。陛下若为此与贵太君生出不睦,于陛下声名无益。”
  她听得出,他这每一个字都是咬着牙说的。私心里必定那份恨才来得真实,若给他个机会,他怕是能把刚才那瓷盏砸方贵太君脸上去。
  她不禁为他的口是心非感到好笑:“你还关心上朕的声名了?”抑扬顿挫的口吻中带着几许玩味。
  说完,她自己噎了一下。
  这话里颇带尖刻嘲讽,听来就是在点他“一家子佞臣”。但其实她并无此心,只是脱口而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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