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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婠心惊胆战的,若被发现怎么办?
  可萧惕却拉着她起身,此时天色已经黑透,借着天光,依稀能看到这是一处十分雅致的庭院,因后面未曾住人,此刻是漆黑一片的,裴婠只当这里当真是什么民宅,便跟在了萧惕身后,她抬眸望着萧惕侧脸,又看了看萧惕握着她的手,一时再多顾虑也顾不上了,只要有萧惕在,便是被发觉了又如何?
  二人沿着小径,不多时便上了一处廊道,看着眼前连绵的屋阁,裴婠不由惊诧,此处屋阁之多,看起来似乎比长乐候府还要大,这西市,何时出现了这样阔达的宅邸?
  等再转过一道弯,却见廊道一侧临湖,另一侧仍有一间一间的屋阁相连,廊檐之下,每隔十多步便有一盏风灯挂着,极雅极静,然而裴婠抬眸一望,却见湖对岸竟然立着一座四层高的楼宇,此时那楼中灯火灿然,明若白昼,依稀能看到人影来往,极其热闹,可因为离得太远,瞧着人潮鼎沸,却听不见动静。
  裴婠惊讶极了,这哪里是民宅,看那楼宇,分明像是酒楼……可谁家的酒楼,有这般大的后院?裴婠有些发懵,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就在裴婠惊讶之时,萧惕脚步也顿了住,看着对面楼阙和这后院的建制,他有些哭笑不得,误打误撞的,他竟然带裴婠到了这地方!
  “三叔?”四周无人,裴婠见萧惕停下来,不由喊了他一声。
  萧惕苦笑道,“我不该带你来这里,不如我们还是等着,等外面的人离开——”
  裴婠还没弄明白这里是哪里,一时有些茫然,“这里是做什么的?瞧着极雅,若说酒楼,却又不像,这后院的屋阁也太多了些。”
  萧惕明显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却没解释,他似乎真的在犹豫要不要带裴婠往前走,可就在这时,那最明亮之地,却走来四五个执灯之人,他们沿着临湖的廊道一路朝着后面这排屋子来,眼看着一转弯就能瞧见他们,裴婠骤然着急起来,转眸一看,却见身边这屋子的门竟然是半掩着的,她灵机一动,一把拉着萧惕进了身边的屋子。
  萧惕无奈笑道,“这里不是你该来之处——”
  裴婠也学他“嘘”了一声,借着外面风灯的微光大抵看清了这屋子的摆设。
  这屋子只一进,珠帘绣帷,华毯锦裘,四五丈见方的空间内左边靠墙一张矮榻,榻几上摆着炉瓶三事并一张瑶琴,右边则是书案书架,案上笔墨纸砚齐备,被收拾的十分整洁,而正当中一道六扇仕女图屏风挡着,屏风之后,似是一张牙床,瞧此处雅致毓秀,裴婠惊道,“我们这是进了哪家小姐的闺房?”
  说是闺房却又不像,因不见任何衣裳首饰,倒更像是为女儿家准备的客房。
  裴婠正狐疑着,却发现萧惕欲言又止的,正要问萧惕,外面人声已近,裴婠忙不敢多言,只站在门后,祈祷这行人千万别是住她们所在这间屋子的。
  “公子,公子莫要着急嘛。”
  “美人儿,这几日叫爷想的魂牵梦绕,你说爷急不急。”
  骤然响起的男女之声吓了裴婠一跳,她差点猜此处是酒楼客栈了,可没想到这二人竟有如此言语,她并非不通世情,一听这话,心底已有不祥的预感,而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裴婠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萧惕拉着她,避到了门后。
  就在裴婠紧张到屏息之时,脚步声却在他们隔壁屋子门口停了下来,裴婠顿时长松一口气,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有人进了隔壁屋子。
  而门口有人道,“你们在这里候着姑娘,定要伺候妥当。”
  这话落定,有人在门外应声,亦有人离去,没多时,隔壁说话之声隐隐约约的传了过来。
  “美人儿,春/宵一刻值千金。”
  “快点,爷想你想的身上疼——”
  裴婠脸上轰的一声烧了起来,她总算知道萧惕为何有那般欲言又止的眼神了,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女儿家的闺房,这里分明是青楼姑娘们与恩客欢/好之地,难怪不见任何日常起居之物,裴婠羞臊的想立刻逃离此处,可隔壁屋子门口却守着人,而对面那些叫人面红耳赤的话却仍然一字一句传过来,没多时,女子的软吟也跟着响了起来。
  裴婠何曾听过这些污言秽语媚声浪调,就在她羞恼的要烧着之时,一双手落在了她耳朵上,所有的声音被阻隔在外,是萧惕将她耳朵捂了上。
  萧惕站在她身后,掌心粗粝而温热,裴婠听不见那些声音了,面上热意这才褪了三分,可她忽然想到萧惕还听得见那些,她一转身,挣脱了萧惕的手,又自己捂住耳朵,见萧惕站在黑暗之中没有动作,不由又指了指他的耳朵,示意萧惕也不可听这些。
  然而萧惕就站在她面前,不仅一动不动,还一双眸子幽光森森的望着她。
  萧惕看着受惊小鹿一般的裴婠,只觉得他身上也要命的疼。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仅日六还想做老司机→_→
  第38章 认出
  借着风灯洒进来的昏黄微光,裴婠看到了萧惕的目光,萧惕双眸一错不错的望着她,瞳底深处有种野兽般的炽热,裴婠心中狂跳两下,既惊且悸,下意识便往后退。
  萧惕已活两世,心中本就对裴婠颇多执念,多少夜深人静之时,他都想着裴婠辗转难眠,更别说如今裴婠在他眼前,一墙之隔的屋子里有人翻云覆雨,他若不动欲念,简直枉为男人。
  然而看到裴婠受惊似的后退,且险险要撞上身后的屏风,萧惕顿时醒过神来,一把将裴婠拉了住,他眸光一垂,再看向裴婠时,那慑人的炽热便被他压了下去。
  裴婠大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看着他,萧惕心底叹了口气,捂耳朵对裴婠有用,对他又有何用,他指了指一边的矮榻,示意裴婠坐过去,自己却往后走,站到了后窗处,他一把将轩窗打开,待外面的冷风吹进来,心底的燥热才散了些。
  裴婠捂着耳朵,隔壁声音却还是模糊传过来,一时牙床晃动的“吱呀”声响起来,简直能盖过二人的喊叫呻/吟,裴婠听着听着,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她堂堂长乐候府大小姐,有朝一日竟然沦落到听人家的活春/宫。
  一转眸,裴婠看向萧惕,萧惕背影高俊伟岸,笔挺如剑,竟就那般站在窗前,丝毫不为隔壁的声响所动,裴婠心底便生出两分赞叹来,萧惕的处变不惊之力当真骇人,而刚才……刚才那一瞬间,定是她看错了。
  这场景荒诞诡异,隔壁的暧昧旖旎仿佛透墙而过,传到了他们跟前,裴婠无奈的想,也不知道隔壁二位要颠鸾倒凤到何时,更不知他们要如何离去。
  可就在这时,隔壁发出沉闷一声响,那牙床的吱呀声忽而消失了。
  裴婠红着脸松开手,只听那女子媚到骨子里的吟哦当真停了。
  裴婠坐直身子,这时隔壁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公子怎么了?几日不见,竟变做了银样镴枪头!”
  裴婠先是不解,后来猜到了意思一时哭笑不得,又听那男子喘着气胡咧咧了几句什么,而后隔壁便在女子的抱怨打趣之中安静了下来,裴婠大松了一口气。
  萧惕这时转过身来,一双眸子仍是深浅不定的望着裴婠,裴婠起身走到萧惕跟前,却见那后窗只有尺来宽,便是跳窗而逃都不行,她巴巴望着萧惕还有些尴尬无措,萧惕却坦荡的抬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一点,低声道,“后悔了没有?”
  裴婠笑出声来,些微尴尬尽散,双眸亮晶晶的道,“不后悔,不来还不知道这种地方竟如此雅致——”
  萧惕闻言哭笑不得,“此乃京城销金窟,可并非下等——”“娼馆”二字萧惕未说出口,转而问,“适才你说并非来喝茶,是为了来找我?”
  裴婠神思一震,当下想起正事来,“是,三叔,我今日去忠义伯府,发觉一个庆春班的伙计和那日的山匪头子十分相似,可……可奇怪的是,那人的样貌却和那山匪头子完全不同,我不敢定论,便想告诉你,去了国公府没寻到你,便来了庆春班,没敢直接进去,便在对面的茶肆候着,我让石竹去看哥哥回来没有,他走了没多久便看到了三叔,这就跟了上来。”
  萧惕眼底波光闪动,“你说庆春班的伙计?”
  裴婠颔首,“是,今日忠义伯府老夫人过寿,请了庆春班去唱台戏,我离开之时正好撞见了,他没看到我,可我瞧他身形和习惯动作都像极了那山匪头子,可是……那山匪头子分明死了。”
  萧惕眼底当下生出两分笑意来,所为踏破铁鞋无觅处,他查了几日无果的事,却没想到裴婠将线索送到了他跟前,萧惕忍不住倾身对上裴婠的眸子,“你怎想着第一个告诉我?”
  裴婠一愕,“因……因为,我知道三叔在查这些。”
  萧惕又问,“毓之也在查。”
  裴婠一下子语塞,她甚至没发现自己遇见此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萧惕,后来找不到萧惕情况又颇为紧急之时她才不情不愿的想到了裴琰,眼珠儿一转,裴婠道,“三叔帮我查宋嘉彦和柳家,这事哥哥并不知道,所以我才想着找三叔。”
  这话合情合理,萧惕虽没听到自己想听的,可还是颇为满意,“做得很好,能不让你哥哥担心,就最好不要让他担心。”
  裴婠眨眨眼,觉得萧惕所言也有些道理,便点头问,“跟着三叔的人又是谁?”
  萧惕笑意未消,直起身来,“多半是皇城司的人。”
  裴婠倒吸一口凉气,“皇城司?他们为何跟着三叔?他们要对三叔不利?”
  说到这里,萧惕忍不住在裴婠发顶抚了一下,“我本来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跟着我,可听了你刚才的话,我便知道了。”
  裴婠不解,萧惕又弯身靠近她,语气更低沉,“那山贼头子没有死。”
  这一句话,裴婠便惊的背脊发凉,萧惕知她没想到,继续道,“那山贼头子名叫郑世楼,是一位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人找替身假扮他的尸体,将他保了下来,这几日我在找的人便是他,我查到庆春班周围的时候,被那些人盯了上,我本不解,可如今知道了,原来他正躲在庆春班。”
  如此一解释,所有事便合了上,裴琰说的萧惕正在找的人就是郑世楼,而裴婠刚好极其巧合的认出了郑世楼,裴婠道,“原来三叔找的人就是他!”
  萧惕赞赏的道,“不错,你今日可帮了我的大忙。”
  能帮上忙,裴婠自然也高兴,“那是谁保了郑世楼?是皇城司吗?难道青州案和皇城司有关系?”
  萧惕听裴婠这些疑问眸色微暗,叹了口气道,“我不能都告诉你,你认出郑世楼的事亦不能告诉第二人,便是你哥哥都不可告知,免得为你和你哥哥招来灾祸。”
  裴婠被萧惕说的紧张起来,想到跟着萧惕的那些人,更为萧惕担心,“连哥哥也不能告诉吗?那皇城司要对付三叔怎么办?”
  萧惕只觉一颗心被春日暖风拂过,不由欺近问,“你在担心我?”
  萧惕越离越近,本是为了说话方便,如今却连鼻息都要落在她脸上,离得近了,裴婠便越发能看清萧惕的眼睛,她一颗心跳的更快三分,只觉近距离看,萧惕的眸子和梦中一般惑人,而他语声低沉悦耳,撩拨的她心弦微动,情不自禁弱了声气,“我……我当然担心三叔。”
  萧惕笑开,笑音沉沉从胸腔鼓动而出,裴婠的心便跳的越来越快,萧惕却道,“你既担心我,我便会惜命,你放心,皇城司拿我没办法。”
  裴婠感觉自己被萧惕的目光俘获了,她分明想移开视线,却又不自觉的仍然看着萧惕,直到萧惕直起身子又抚了抚她发顶,裴婠方才醒过神来,她垂眸呼出口气,只觉自己有些神思不属。
  萧惕发觉裴婠呆呆的,愈显娇软可人,她对他越来越信任,亦给他格外多的注意力,这使得他心境大好,“不必担心,这些朝堂之事复杂危险,你不必深究,我有职责在身才不得不为,你却不必卷进来,我自会保全自己。”
  裴婠的手下意识抓在腰间的血玉坠儿上,迟疑点头,“那……那三叔可要说到做到。”
  萧惕自然应下,正在这时,外面廊道之上又有声音响起。
  二人一惊,当下屏息静气,却听得门外有人道,“李公子要带媚娘回府,你们速速去帮媚娘更衣,这里先不必守着了。”
  留在外面的人被叫了走,脚步声远去,裴婠眼底微亮的看向萧惕,萧惕弯了弯唇,抬步朝门口走去,萧惕闪身出门,便见最前面几个人簇拥着一男子从屋子里走出来,他怀中抱着一人,竟就这般大步朝着侧门而去。
  裴婠猫在萧惕身边,也看到了这一幕,便问,“三叔,咱们怎么出去才好?”
  萧惕看着裴婠,“想从前面走还是退回去?”
  裴婠想到在暗巷之中徘徊的人,再想到他们皆出自皇城司,当下便打消了从后面走的念头,裴婠肯定的道,“前面——”说着却又有些发愁,“可咱们从前面走必定要碰上人。”
  萧惕见她一双眸星亮,不仅不觉害怕,反而还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一时笑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裴婠眼底生出疑问,萧惕却重新将他带回了房中,裴婠不解,“三叔?”
  话音刚落,裴婠便觉什么贴在了她脸上,她抬手一摸,只觉所触光滑细腻犹如人之肌肤,裴婠不知那是什么,萧惕低声道,“莫动,戴上此物,便是撞到人,也无人能认出你。”
  裴婠微讶,很快萧惕收手也在自己面上拨弄片刻,没多时,萧惕倾身道,“我要抱你了。”
  裴婠被这话惊的心头一跳,还没反应过来,萧惕已将她打横抱起,裴婠轻呼一声抱住他肩头,下一刻,萧惕一脚踢开门,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裴婠顿时慌了,更可怕的是,她一转头就看到廊道之上几个侍婢朝这边走了过来,裴婠紧张的身子发僵不知该往哪里看,萧惕手一动,将她脑袋按在了自己怀中,裴婠明白过来,脑袋一下埋在了萧惕肩头。
  她二人亲密如斯,路过的侍婢竟然退开一旁福身行礼,仿佛见怪不怪,而萧惕面不改色,顺着刚才那行人消失的方向走了过去,沿着廊道一路往西,没多时又遇上几人,这些人看着他二人如此,竟也习以为常不加查问。
  裴婠紧张的掌心冒出一层层冷汗,然而一路过来,却无一人拦下他们,不多时,二人便到了侧门处,侧门处有护院看守,见她二人出现,更上前问,“公子是哪家府上?可需车马?”
  萧惕随意道,“大理寺林少卿府上,无需车马。”
  几个护院恭敬极了,连忙开门相送,等萧惕带着裴婠出了院门,几个护院方才面面相觑,“大理寺少卿姓林吗?”
  裴婠脑袋埋在萧惕肩头,紧张的忘记萧惕说过旁人不会认出她来,等萧惕抱着她绕进了另外一处无人巷道,裴婠方才抬起头来,她不可置信道,“我们……竟就这般出来了?”
  萧惕笑了一声,放下她来,“没错,就这样出来了。”
  萧惕今日未着官服,可他周身气势和这身衣饰却是非富即贵,在青楼之地当差的最会看菜下碟,又如何敢拦住他们盘问?
  裴婠紧张的手脚发凉,等站定了方才缓缓回过神来,往巷口看了几遍,见当真无人追来方才放下心,而萧惕手在她鬓角一拂,裴婠听见一声轻响,下一刻面上便是一凉,萧惕把什么从她面上揭了下来。
  裴婠抬眸问,“三叔给我贴的——”
  “什么”二字还没出,裴婠忽而惊的呆了住,此处巷道无人,光线亦十分昏暗,可借着远处民宅中透出来的微光,裴婠还是一眼看清了萧惕的模样。
  萧惕双眸不变,可因脸上贴了什么,本来深邃俊逸的面容一下子变的平淡无奇起来,而让裴婠震惊不已的,却是萧惕这张脸……竟和她前世所救之人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肥四,感觉看文的小可爱越来越少了,看来作者君真的不适合写感情线多的文o(╯□╰)o
  第39章 拈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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