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煜僵了片刻,才难以置信地看着樊鸿熙,嘴唇抖了抖,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个阵眼玉鼎依旧安静明亮地悬浮于他那片识海之上,陶煜死死地抓住樊鸿熙的手,咬牙道:“那个玉鼎?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清辉要分离出的一魂一魄?为什么清辉不曾告诉他?为什么清辉要这么不惜一切保护他?为什么当初的我什么都没有察觉……
当时自己向他约定前来接触封印的时候,清辉那一瞬间的停顿——
一切一切,都化作他飘摇落下归墟的身影。
陶煜双目通红地抓着樊鸿熙的双臂,低吼道:“你根本没打算来解开封印,你早已隐隐有所察觉,你想让我自己在天地大劫后冲破封印……是不是?是不是?”
樊鸿熙心头一拧,抬手用力抱紧浑身颤抖的陶煜,按着他的后脑勺轻声说:“琼光,琼光,我就在你身边,别难过。”
陶煜死死揪着樊鸿熙身后的法衣,滚烫的泪水盈满通红的眼眶,一滴一滴砸了下来。
泪水模糊了曾经清辉那带着无奈笑容的脸,陶煜只想回到过去,一拳锤死那个趴在封印阵法里,毫无所觉的自己。
为什么就没有发现,清辉承诺时那话音里的无奈和愧疚?
当初封印他的时候,清辉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对他许下承诺,说三千年后来为他解除封印?
湿漉漉的滚烫泪水砸落在脖颈间,仿佛砸在了樊鸿熙心头上,烫的他心口发疼。他抿紧唇,一下一下地拍抚着陶煜的后背,陶煜把头埋在樊鸿熙的脖颈间,死死揪着他后背的法衣,情绪终于稍稍稳定下来。
安静旁观的白泽才继续开口说:“不过仙君也算错了一事。天地大劫竟如此可怕,导致洪荒破碎,天地崩毁。原本饕餮应在大劫后数千年后醒来,却因天道之力压制,迟迟不醒。直到万年后仙君再度出现在封印前,天地印证,封印解除。若不是如此,恐怕封印力量耗尽之时,便是四凶最后一凶饕餮的消亡之时。”
“而仙君从归墟处一跃而下后,因为神魂残缺,天道和归墟未曾吸收化去仙君残存的魂魄。仙君神魂在归墟里游荡许久,直到轮回重建,仙君才在那一魂一魄的牵引下前往轮回,一点一点地靠近饕餮所在。”
把头埋在樊鸿熙脖颈间的陶煜猛地一震,樊鸿熙也不由抬头看向白泽。
白泽微微一笑:“或许是天道垂怜,从某种程度来说,仙君也算是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前来解除饕餮的封印。”
半晌,陶煜抬起头一抹脸,低声说:“怎么把魂魄还给鸿熙?”
樊鸿熙不由抬手拍了拍陶煜的后背,被他埋头蹭了蹭。
白泽抬了抬手,含笑道:“如今饕餮阁下情绪不稳,识海波动不休,并不适合归还仙君魂魄,不如先坐下来喝杯酒?待得你情绪稳定,识海平静无波,才可万无一失。”
兜了一圈,情绪大起大落,最终还是只能坐下来和白泽喝酒。
陶煜面无表情地拿起身前的酒杯,一口喝下,便发现这酒口感清爽微甜,带着浓郁的清正灵力,是他所熟悉的味道。
樊鸿熙抿了一口,明明是第一次品尝,他却仿佛曾经尝过,不由轻声一叹:“好酒。”
陶煜看着酒杯,问道:“这是昆仑酒?”
白泽也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含笑道:“来到昆仑山,又如何能不喝一杯昆仑酒?”
陶煜神情恹恹,靠在樊鸿熙肩上晃着手里的酒杯说:“这酒倒还是原来的味道,只可惜物是人非。”
他又对樊鸿熙说:“这昆仑酒乃是取那三十六口玉泉里的泉水各一份,再以无数灵花灵果酿造。这酒仅在昆仑山上有,又得仙神喜爱,便取名昆仑酒。”
他又踩了踩脚下的巨大青白玉石,说:“这便是昆仑玉,呵,谁能想到,这种在昆仑山上随处可见的玉石竟也变成了传说中的东西了。”
白泽又抬手为他们各自倒了一杯,含笑道:“曾经这座昆仑山上是何等繁盛的光景?这昆仑酒最得大家喜爱,那醇厚的酒浆就这么在河水里随意流淌,谁想喝了,直接探手装上一壶,便能好好品尝一番。”
陶煜一口饮尽,突然想起了什么,眯起眼睛盯着白泽:“对了,我记得传说黄帝从你手中得到了精怪图,你明知道会造成这种结果,还是给了姬轩辕?”
白泽淡淡一笑,说:“当姬轩辕出现在我的眼前之时,我便明白人族势不可挡,我注定是要把精怪图给姬轩辕的。”
他放下酒杯,低叹一声:“未来变幻莫测,原本在给出精怪图之时,我所看到的洪荒大地的未来并不是如此,没想到不周山被一举撞断,一切都变了,便是我也措手不及。”
陶煜一下坐起身,问道:“共工撞不周山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泽微笑道:“两位应当听闻过颛顼死后化为鱼妇的传说罢?那确实是真的。”
白泽一向神神秘秘,说话喜欢说一半藏一半,陶煜皱眉,不明白共工撞不周山与这个有什么关系。
樊鸿熙却若有所思,曾经听闻过看过的各种传说互相串联,不由有些心惊地问道:“难道……是颛顼死后,化作了共工脚下的那条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