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说女朋友的糟糕,她更乐意说出那个名字。
谢臻:“……知道了。”
他只怔了一刻,继而声线平得没有丝毫情绪,似乎对此一点也不上心。
让苏慕善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下一刻他手与声音一起下沉,“把卷子给我。”
修长手指按住纸面,看似无力地搭着,却用了不可抗拒的力气。
对于他们这种的人,只要不是破坏原则的坏事,普通学生为了避免生事,都会从善如流。
苏慕善缩回手,“那……谢谢了。”
“谢臻,干嘛呢!”陈一昂突然出现。
“英语答题卡和卷子,”谢臻转身,拨了一大半过去,“你不是喜欢裴安琪吗?拿去发了。”
“滚,老子就说她好看……啥时候说喜欢她了!”
谢臻随手翻了翻自己手里较薄的一份,瞥到第三份的姓名写着“苏”字,心情定下来半分。
他看也不看眼陈一昂,“让你发就去,屁话多。”
陈一昂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拎着一大沓卷子走了。
谢臻也转身准备去发。
“那个……我刚刚翻到我的了,”苏慕善内心局促,“你可以先……”先给我。
情急之下她伸手拽住了男生的衣角。
虽然转瞬松了手,但指尖触感记忆残留,外衣衣料顺滑柔软,还携着风雪的微凉湿润。
谢臻压着几分情绪转过来,“课代表?”
她屏住呼吸,却说不出口。
只见他单手抬起帽沿,凛冽的眸光直勾勾看过来,语气带着似笑非笑的痞浪。
“给我观摩下,不行啊?”
第2章 .chapte * r 02 “回教室读你书……
昏黄的暮色来临,斜阳没入“回”字楼的对面,照着晚餐时间,分外空旷的走廊。
谢臻捏着衣兜里的几张纸,漫不经心地吹着凉风,似乎在等教室里的人都走空。
这会儿的雪已经小了很多,只是零零星星地降落。
谢臻却烦得不行,感觉这雪头皮屑似的,没完没了地下了两天两夜。
他看了眼手腕上的卡西欧。
六点,昨天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
他很讨厌欠人情,尤其对象还他妈是个一本正经的女同学。
眼见教室里的人差不多都往食堂去了,谢臻压了压鸭舌帽,准备抬腿进去。
陈一昂刚从邻班逛一圈回来,递过来支烟,“晚自习不上了吧?去包夜怎么样。”
“不抽,没火。”谢臻不动声色地靠回栏杆,斜睨了他一眼,“包夜就算了,开学第一天。”
“草,你这是要改邪归正啊。”
陈一昂衔住烟,拍了一下脑袋,“瞧我这脑子,刚开学当然得先去找嫂子了。看来昨天情人节,陪了一天还没够,谢臻,你这、可以啊!”
谢臻横过一记冷眼,“……陪你大爷。”
刚好此时楼上在清扫残雪,大块大块的白色往下落,陈一昂身结结实实地接了一头的冰凉。
“妈的,草。”狐朋狗友一阵阵叫爹骂娘。
谢臻轻抬帽檐,落井下石地瞥他一眼,薄唇勾了起弧度,散漫地往旁近一扫,目光恰好与迎面走来的少女无声撞在一起。
苏慕善避开他,倒吸进去一口夹着冷意的空气。
秦思思挽着她的胳膊,“今天英语晚自习,要考试吗?”
“嗯?“苏慕善一笑,”不考,订正期末卷子,然后做练习。”
少女有说有笑,肩并着肩走进了教室。
谢臻沉吟片刻,摩挲在兜里的手指一动,“不说了,我走了。”
哎,走哪去?
陈一昂怔在原地,只见他大步流星进了教室。
*
谢臻坐回自己位置上,从抽屉里拿出平整干净的试卷,又从衣兜里取出张红色的,夹进去。
转过身时,苏慕善正在低头改数学错题,手持中性笔,不疾不徐地写着公式。
他视力极佳,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把她写的东西全然收进眼底。
他发出轻飘飘的笑声。
明晰的指节垂了下来,扣响她的桌面,“哎,学霸,△>0。”
苏慕善回过神,脸霎时涌上热意。
好丢人,都进入第一轮复习了,她居然还在犯这种错误。
她忙不迭给上面的联立式加上了限制,脑子却供血不足似的,有些晕乎乎,捏紧了笔杆的手迟迟没有展开计算。
“哎,”他又敲了两下她的桌面,“你倒是抬下头啊?”
“有事吗?”苏慕善依旧埋头,试着带入数值。
“你卷子,不要了?”
“要。”她瞬间抬起头,伸手。
谢臻没有直接地给她,而且将那几张纸轻放在她桌上。
“还你了。”向来轻佻的语气变得轻柔庄重,“还有……昨天 * ,谢谢。”
“……不用谢。”她对住他的眼睛。
他深棕色的瞳孔几乎被阴影染黑,眉眼上挑得恰到好处,有种浑然天成的多情薄幸。
鬼使神差地,又多看了眼他头上的淤青,“那个……你的伤没事吧?”
刚说出声,苏慕善就后悔了。
难以控制的热浪风暴从耳后向面颊席卷。
谢臻也完全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他不知如何作答,只是依旧低头对着她的眼睛,渐渐地,现在的她,与昨晚没戴眼镜时的那一汪明澈如水重合。
上晚自习前,教室里的人来来往往,喧嚣热闹,他们之间的氛围却变得诡异奇怪,静得甚至能听到针尖落地的声音。
苏慕善把目光游移开,压下耳畔的热,“那个,我……”
陈一昂在这时闯进教室,“谢臻,你媳妇儿找你!外面呢!”
喊得大声又张扬,只怕班里有谁听不见。
谢臻意识回笼,视线游移。
苏慕善耳边一阵嗡鸣,僵直的脖颈扭向窗外,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窗户大咧咧地敞开,一阵冷风吹了进来,方芊双臂环胸,慵懒地靠在栏杆上,投过来又冷又淡的眸光,唇边是似笑非笑,瞅得她心里发怵。
“卷子收好。”
谢臻嗓音沉沉。
像在安抚她的张皇失措。
苏慕善心头一颤,但在她回过神时,那烟雾似的错觉立马消失殆尽。
他终究是向另一个人走去了。
*
直到英语晚自习开始,谢臻也没回来。
苏慕善在黑板上抄好正确答案,布置好作业,便在讲台上坐班。
倏地一下,小纸条砸到了她的卷子上。
苏慕善抬眸看了眼静悄悄的教室,坐在第二排的秦思思打了个手势,冲她机灵一笑。
她舒了口气,展开纸条:
「善善,上课之前,谢臻跟你说啥呢?我怎么觉得你们之间怪怪的。」
苏慕善投过去一个“认真自习”的目光,连续按动了两下笔帽,头埋了下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平日她最喜欢做完形填空,喜欢把残缺故事填圆满,但今天,眼中笔下心里,都是毛毛躁躁,熟悉的陌生的英文单词搅和在一起,看得人发晕。
一中学风严谨但不呆板,自习期间如有私人需求,学生是可以自如进出教室的。
苏慕善决定去洗把脸清醒,就跟纪律委员交代了声代班。
走廊上幽暗无人,寒风又冷又湿。
人一下子就从黑漆漆的混沌里走出来了,她长舒一口气,望向走廊端头,那边人影绰绰,窃窃的对话和风声交织在一起。
三分钟后,她洗完手出来,没见人,一溜串难听的脏话却穿透耳膜。
沿着走廊往回,苏慕善才发现声源转移了,现在他们在楼梯间,两层之间的休息平台。
遥遥向下看去,方芊脚边躺着只灰扑扑的鸭舌帽,声控灯洒下的银光如雪,谢臻在她对面,额角的伤暴露无余。
他没讲话,手背蹭过鼻息,先捡起帽子,轻磕在扶手上,灰尘浮浮沉 * 沉掸落,了无在意。
结束往往在寂静中诞生,而不是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