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烨看着楞乎乎的顾意,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不是没找到合适的,又能骗过我妈的吗?”
“哎哟哟,谁家不催啊。我妈整天喊我回家,找个知根知底的嫁了……”林格格将手中的杯子重重地在桌上一放,挑眉道,“可是我明明有老公了啊,沈言止!但我妈就是不信……”
又一阵风吹过,篷外的沈言止,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喷嚏。顾呆呆的朋友……和她果真都是一类人。
顾意吃了口腰子,道:“如果是互相喜欢的前提下,其实找个知根知底门当户对的人嫁了,也没什么不好啊。首先,人与人,如果差距太大,会很辛苦的;其次,……”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她淡淡地叹了口气。
如果陈谌不是生在那样的人家,也许也不会被卷入那样的事件吧。
林格格叉着腰,道:“啊呸!老娘可是要嫁入豪门的女人。要么有很多很多钱,要么有很多很多爱。”
顾意垂眸,说道:“我只希望两个人能健健康康地,在一起过平静的生活就好。”
就像十年前,他们在江城时一样。还不是太懂事的年龄,却知道了什么叫岁月静好。
沈言止深呼了一口气,在冬夜里,如白雾袅绕,心口微微有些疼痛。他又如何不知她想要的平静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
“唉。平静的生活谈何容易啊?我特么都想回家了。”林格格想到了自己的心事,眼眶微微有些红了,一瓶酒瞬间就喝完了一半。
顾意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些疲惫地说道:“嘻嘻。我有时候也想着係不……係随便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就好……”
“砰。”周烨突然将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道:“不好不好,平静有什么好,什么叫知根知底门当户对啊……”
顾意斜了他一眼,道:“哟。难道我这样的还能嫁入豪门?”
她喝了酒,两颊绯红,原本明亮的眼里莫名就添了一些媚意,普普通通一眼,却看得周烨有些面红心跳。
周烨抿了一口酒,讷讷道:“你这样的……适合……适合……”他原想说,“适合我这样的”,但扫了一眼一旁捧着脸笑得如痴如醉的林格格,把话又收了回去。
“爱是深藏不露的秘密……”顾意的电话又响了。顾意已经醉醺醺地趴在了桌上,不耐烦地接起了电话,大声嚷嚷了一句:“喂?!”
那边似是静了一瞬,接着便说道:“我也在月亮下。”
“啊?”她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声。
“不要随便找个人嫁了。”他说话时,呼吸似有些不稳。
“咳咳。你说什么?”顾意被酒呛了一口,问道。她胡乱往周围看了一眼,没看到人影。
他没说话,似乎是在调整呼吸,过了一会儿,才语带双关地说道:“等我来接你。不要喝太多。”
“嗯……”顾意支支吾吾地回了一声,就挂了电话,酒精正在慢慢地麻木着她的神经,她有些不明白沈言止说这些话的目的,却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思考。接什么接啊,她家就在楼上。
放下电话,就加入了林格格和周烨的玩骰子大军。周烨一直在喝酒,他输或者赢,都选择喝酒。顾意觉得,今天的周烨有点怪,那个一直打电话的沈言止,也有点怪。
沈言止叹了口气,一旁卖烤串的小伙子说了一句:“哎,那边那个高个,你在我这站了好一会儿了,买不买呀?”
他冲那人点点头,快步往前走了一些,在拐角处的路灯下停住,侧眸,就看见一片雪花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肩头。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三个人吃到了半夜,才醉醺醺地散伙。周烨顺路送林格格回去,顾意家最近,和他们招了招手,信步就往家里走。
夜色已是愈发地凉,雪也越来越大。
周烨打了个嗝,说:“米儿,我们先送你回去吧。你到家了,我再送女巫回家。”
喝了酒,顾意心情挺好,爽朗地挥了挥手,道:“别啦别啦,雪大了哩,你们快回去。我……我这就两步路。”
说罢,甩着手上的小包就往前跑去。雪已经在路面上薄薄地覆盖了一层,暖黄色的路灯映照下,雪看过去也添了些温暖的色泽。
酒意上头,顾意只觉得欢快,蹦蹦跳跳地往前跑。跑几步跳几步,跳几步跑几步,拐角口,就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她抬眸,便看到了他那双清俊温柔且熟悉的眼,眼泪顿时就涌了上来,但脸上却是挂着深深的笑容。
她跳着搂住了他的脖子,兴高采烈地说道:“谌儿,你回来啦!谌儿,你终于回来啦!”
她力气不够,差点没挂住,他的手一扶,撑在了她的腰部,踮着脚尖的她,这才站稳了。
胸中像是有一股温暖的潮汐汹涌而来,他紧紧搂住了她。
她一双乌黑的眸子澄澄亮亮,流光溢彩。他愣了一愣,眼角眉梢俱漾起浅浅的笑意,那双墨黑的眸子光彩流溢,心中的反复计较都抛却在了脑后,轻轻点了点头,道:“嗯。”
她却似没听到他的回答一般,扒下了他的黑色口罩,捧住他的脸,看了又看,皱着眉道:“你不是谌儿。你只是长得有点像,你这个大骗子。”
“真的……不像么?”他问道,一颗心又飞速地沉坠了下去。
她毫不避嫌地摸着他的脸,一点点地摸,他的脸很冰,她指肚的温暖便一点一点地传来,雪花落在他的眉间、他的鼻梁上。她不耐烦地拭去,最后才迷茫地说道:“你不是谌儿。你比谌儿长得凶。”
醉意浓浓的一句话,却把他心底的那片地雷挖响。
“嗯。”他又应了一声,声音比方才低沉了许多。
顾意挂在他脖子上的手就慢慢松开了,似乎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垂着头,没说话。
沈言止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我们回家吧。下雪了。”他脱下自己的风衣,披在了她的肩上,她微微瑟缩了下,却没有动。
察觉到她的不对,他用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便看到她那双大眼睛里汪着一潭水,鼻子被冻得红红的,撅着嘴,似乎是忍着不哭出来。
他伸出手指轻轻拭去她溢出的眼泪,声音柔软:“不哭了,嗯?”
“谌儿这个大骗子不会回来了。大骗纸……大骗纸……好讨厌他!”她没理他,嘟嘟囔囔地说,用脚上的雪地靴狠狠地踩了几下雪地。
原来……这么恨他啊……
可是她又说了一句:“谌儿,我好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