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见不一致的姐妹俩对视良久……
结果,出乎意料的,素来能言善道、一肚子歪理的沈采萱竟是干不过沈采薇,败下阵来。
么得办法,在沈采薇哀婉凄恻的目光之下,沈采萱就忍不住心软,就忍不住想要帮沈采薇达成心愿,哪怕她明知这样做非常不妥,极有可能后患无穷。
沈采萱心下暗叹一声,郑重拜托道:“郑大哥,就麻烦你帮我把蒋媒婆给抓回来吧。”
郑忠维一口应下,思忖片刻,提议道:“福源客栈人多眼杂,若是把人抓来这儿审问,不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保不齐会惹来麻烦。依我看,还是换个地方吧。”
“郑大哥,说的在理,是该换个地方。”沈采萱沉吟道,“最好在城外找个清静些、没有外人的地方,然后直接把人拉到那儿去……”
自从得知严氏的真面目后,就一直没吱声的沈世华忽然插嘴道:“要不这样,咱把蒋媒婆弄去北门外的棚户区吧?”
“棚户区?”沈采萱略一思索,“你是说何家?的确,何家是在城外,可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何家所在的那条小巷里,满满当当的盖了很多屋子,来来往往着很多闲杂人等,比福源客栈还要人多眼杂。咱把人弄去那儿……真的合适吗?”
“不,我说的不是何家,而是棚户区的最北面。”沈世华道,“那儿原先有一大片屋子,去年冬天的时候,起了一场大火,把那些屋子烧掉大半,只剩了零零散散几间。大半年过去了,那儿也没有重建起来,那儿的住户都已经陆陆续续的搬去了别处。现如今,那儿已经彻底荒废了,平日里压根儿就没人会往那儿跑,冷清得很,咱把人弄那儿去正合适。”
沈采萱考虑过后,便同意了沈世华的建议。
当天下午,郑忠维与沈采萱一番精心的乔装打扮过后,一道潜入曹家。
傍晚时分,曹家母子结伴归来,郑忠维和沈采萱趁其不备,同时出手,赏了母子俩一人一记闷棍,然后塞入麻袋之中,搬上事先准备好的平板车,避开大路,走小路前往北门。
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北门。
不多时,他们一行人抵达了精心选定的“审问现场”——废墟之中一个院墙塌了大半的小破院子。
在那儿,沈世华等人早已等候多时。
本着能不暴露就不暴露的原则,沈采萱让其他人都待在隔壁房间,独留自己一个人与曹家母子共处一室。
一盆冰冷的凉水当头浇下,趴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曹家母子悠悠醒转过来,昏昏沉沉间,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只觉脖颈处剧痛难当,忍不住哀嚎出声。
就在此时,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在母子俩耳边响起:“嚎什么嚎?再嚎,老娘我就割了你俩的舌头!”
曹家母子心头巨震,顿时清醒了大半,循着声音抬头一看,影影绰绰的看到不远处站着一条黑影。
屋子里没有点灯,只有几缕月光透过破破烂烂的门窗照进来,甚是昏暗。
是以,曹家母子看了又看,都无法彻底看清那条黑影。
其实,看清了也没用,此时的沈采萱换上了一身黑衣,戴上了一顶幕离——那幕离上缀着的皂纱很长,长可障身,严严实实的遮住了她的容貌和身形。
当然了,纤细的身形可以遮住,矮小的个子却很难瞒得住。
不过还好,尽管沈采萱年仅十岁,可她远比同龄人要高,配上她刻意压低的声音,曹家母子就算看清了黑影,也会先入为主的认为,眼前的黑衣人乃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年轻女子。
毕竟,正常情况下,谁能想到一个十岁大的孩子胆敢掳人,而且还掳成功了?
看不清黑影,曹家母子又试着观察四周,只能勉强辨认出这里是一间低矮狭小的屋子,屋子里空荡荡的,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过,母子俩隐约闻到了泥土和野草野花特有的气息,再仔细一听,只听远处传来一阵阵虫鸣声。
这里可不像是城里,九成九是城外,而且是人烟稀少的城外!
曹家母子作恶多端,什么打闷棍啊,什么泼冷水啊,什么威胁恐吓啊,什么严刑逼供啊……诸如此类的勾当,他俩可没少干过,对这些套路相当熟悉。
是以,骤然发现此时自个儿正身处人烟稀少的城外,立时彻底清醒了过来,母子俩不约而同的暗呼不妙——糟糕,自个儿遭了别人的暗算,被绑来了城外!
而对方为何不在城里行事,非要不辞劳苦的将他们母子绑来这儿?很显然,这是要避人耳目。
这般做派,搞不好,不光是想要收拾他们母子一顿,还想要……杀人灭口!
曹家母子都很机灵,虽然未能彻底摸清对方的意图,但命悬于他人之手,二话不说,立刻哀声讨饶。
“让你们不要嚎,你们非不听,非要嚎是吧?看来不拿点东西堵住你们的嘴,还不行了!”
沈采萱冷笑出声,抬脚就踩住曹金彪的脸,左手捏开他的嘴,右手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豌豆大小的药丸。
察觉到曹金彪负隅顽抗,不肯乖乖吞服,沈采萱又伸手在他喉头一捏。
只听“咕咚”一声,那颗药丸已然落入他的腹中。
随即,沈采萱又如法炮制,强行喂蒋媒婆服下另一颗药丸。
往日里,曹家母子没少给孤立无援、弱质纤纤的少女喂药,次数之多,母子俩都记不清了。
可那是喂别人药,被别人喂药,这还是生平头一回!
刚刚被喂下去的药到底是什么药?
曹家母子砸吧砸吧嘴,细细回味了一下,不但不觉得苦,反而觉得有点甜。
饶是口感不错,母子俩还是忍不住要往最坏的方向去想——迷药、泻药、催情药,还是……穿肠毒药?
思及至此,曹家母子下意识的就要开口求饶,却骤然想起方才听到的威胁,慌忙将张开的嘴又合上,仓促之间,差点咬到舌头。
蒋媒婆费劲巴拉的用自己满是横肉的脸拗出个“慈祥和蔼”的笑脸,低声下气道:“姑娘,咱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呀?我好像都不认得你吧?应当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怎么就把咱母子抓来了?你八成是……抓错人了吧?”
沈采萱长长的“哦”了一声,淡淡道:“抓错人了?”
蒋媒婆听这话音,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冷漠了,仿佛有所松动,就以为自己的劝说见效,忙见缝插针道:“是呀是呀,抓错人了,一定是抓错人了!姑娘,咱们有话好好说,先把话说清楚咯,你别一上来就喂药呀!”
说到这儿,蒋媒婆咽了口口水,颤抖着声音问道:“刚刚,你给咱喂的是、是什么药啊?”
“什么药?”沈采萱道,“你俩马上就知道了。”
果然,沈采萱刚说完这话,曹家母子就感到小腹剧痛。
那剧痛仿佛海潮,一波又一波,一波比一波汹涌,直绞得人肝肠寸断。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已是夏天,但郊外的夜晚还是有点冷的。
在这样的天气里,不过片刻工夫,曹家母子就出了一身大汗,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哎呀妈呀,痛痛痛,真特么的痛啊!
母子俩痛不欲生,只想原地去世。
都快痛死了,母子俩哪里还顾得上先前的威胁,张口就要大声嚎叫。
沈采萱早料到他俩会有此反应,抬脚就踢,精准的踢中了他俩的哑穴。
曹家母子剧痛难当,偏生叫又叫不出来,就下意识的想要满地打滚,以此来缓解痛楚。
然而,母子俩早已被五花大绑,根本滚不起来。
此时此刻,母子俩唯一能做的,就是像毛毛虫一样扭动,再扭动。
尽管碍于身上的绳索,曹家母子扭动的幅度不是很大,可越是这样,越是可以感受到母子俩的无助、绝望,仿佛溺水濒死之人在做垂死的挣扎。
啧啧,好可怜哦!
然而,沈采萱丝毫不为所动,就这么静静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郑忠维和沈采萱的家人虽然身在隔壁,但透过墙壁上的裂缝,是可以看见这间屋子里的情况的。
借着月光,他们影影绰绰的看到了曹家母子的惨状。
啥药啊这是?怎么这般厉害?
该不会是……砒霜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隔壁房间的所有人都齐刷刷的变了神色。
谁都知道,砒霜乃是一味毒药,吃多了的话,极有可能命丧黄泉。
在场众人不明真相,以为沈采萱喂曹家母子吃下的是砒霜,而且剂量很大,料想母子俩很快就要手拉手下黄泉了。
哎呀妈呀,要出人命了!
这,这不对啊,剧本不是这么写的,沈采萱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即兴发挥、临场改戏,完全不按照剧本演呢?
沈采薇急了,甚至有些气急败坏。
自家妹妹一向靠谱,怎么关键时刻这么不靠谱呢?
怎么一言不合就喂药了呢?这都还没正式开始拷问呢!
次序错了,次序错了啊!
应该先拷问,等问出了大姐的下落再喂药啊!
得,敢情沈采薇着急生气的不是沈采萱擅作主张、一出手就置人于死地,而是她没按照剧本来,先行问出沈采芝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