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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蕴心里冷笑着,嘴上却笑道:“我自是巴不得几位弟妹都留下,就是要人多才热闹呢,何况这些日子日日都忙着赶路,我们妯娌也不曾好生吃过酒说过话儿,难得今儿人齐全,四弟妹说是借我的地方,我何尝不是借花献佛,借四弟妹的东道为我自己暖屋子?六皇弟的药有底下人看着,六弟妹不回去也无妨,就是不知道五弟妹怎么说?”
  五皇子妃闻言,笑道:“大皇嫂与四皇嫂既有此雅兴,我自然不能扫了二位嫂嫂的兴,只是,我们殿下还等着我回去,我先前答应了今儿要亲自下厨为他做几道拿手菜的……我先打发丫头回去禀报一声罢。”
  顾蕴忙笑道:“看五弟妹说的,哪有把你留下了,却让五皇弟饿肚子的道理,如此我这个做嫂嫂的也不能安心啊,依我说,索性打发人去将几位皇弟都请来,咱们妯娌一桌乐呵咱们的,他们兄弟一桌乐呵他们自己的去,如此我们便都能安心,他们兄弟也能好生亲近一番了,不知几位弟妹怎么说?”
  她话说到这个地步,庄敏县主与五六两位皇子妃自然都不反对,笑道:“那我们今儿少不得要给大皇嫂添麻烦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自家妯娌,这样说就太外道了,何况是四弟妹的东道,你们要谢,也该谢四弟妹才是。”顾蕴笑着客气了几句,便叫了明霞暗香来,吩咐二人即刻整治酒席去。
  待二人应声而去后,又吩咐白兰:“去,瞧瞧太子殿下正忙什么,就说几位皇子妃都留在我们殿里用晚膳,总不能让几位殿下都单着,请他打发人请几位殿下也过来吃酒。”
  “是,娘娘。”白兰忙屈膝行了礼,却行退了出去。
  顾芷哪里敢留下坐席用膳,万一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她如今是半点险也不敢冒,何况顾蕴妯娌打牌没有她的座儿,坐席自然也是一样,她站了这么长时间,小肚子早已是坠胀不已,小腿肚也是一阵阵的酸痛,再站这么长的时间,后果不堪设想。
  因忙趁机赔笑插言道:“娘娘们好雅兴,臣妾本不该扫娘娘的兴说要走,可臣妾若留下,只怕反倒会更扫娘娘们的兴,所以臣妾想先告辞了,还请众位娘娘恩准。”
  顾蕴闻言,想了想,点头道:“三皇弟府上的万侧妃听说这几日身上都不舒坦,本宫便是打发了人去请她,她怕也不会过来,她不过来,倒是的确不好单独给顾侧妃开一席,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席,也没有意趣,既是如此,你就先回去罢……”
  话未说完,庄敏县主已笑道:“此番二皇嫂没来,顾侧妃便是二皇兄跟前儿的第一人,何况顾侧妃与大皇嫂还是姐妹,我们看在大皇嫂的面子上,就给她一个面子,让她敬陪末座又何妨?不然二皇兄在这里,她回去也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说出去倒显得我们妯娌太不近情面了,不如还是让她留下罢。”
  “这……”顾蕴不由面露迟疑,看向了五六两位皇子妃:“两位弟妹怎么说?”
  五六皇子妃见问,正要答话,白兰笑着去而复返,行礼后笑道:“奴婢才出去,远远的就听得人通报殿下回来了,倒是赶了个巧儿。殿下听了奴婢回禀娘娘的提议后,很是赞同,已打发人去请其他几位殿下了,只是殿下说要进来换件衣裳,只怕说话间就该进来了。”
  顾蕴忙道:“几位弟妹在呢,殿下如何好方便进来,你这就与殿下寻了衣裳送出去罢。”
  五六两位皇子妃忙起身插言道:“如何好委屈大皇兄,还是我们暂且回避一下罢。”
  庄敏县主却稳坐不动,只是笑道:“都是一家子骨肉至亲,若是放到寻常人家,咱们妯娌与大皇兄哪一日不得见个两三次的,如今却是一个月也未必能打上一次照面,好容易今日有机会了,偏两位弟妹又要回避,岂非显得忒生分了?依我说,我们只管留下,也好给大皇兄见个礼啊,大皇嫂应当不介意罢?”
  顾蕴眼里有嘲弄转瞬即逝,笑道:“自然不介意,说来都是一家人骨肉至亲,也的确没什么可回避的,几位弟妹就留下罢。”
  五皇子妃与六皇子妃闻言,虽不知道顾蕴与庄敏县主在打什么哑谜,二人倒是一直在笑,可彼此间却无端给人以一种剑拔弩张的感觉……不过见顾蕴微微冲她们点头,也就安心坐下,与庄敏县主一道等起宇文承川进来来。
  很快在一声“太子殿下回来了”的通报声后,宇文承川大步走了进来,瞧得庄敏县主几个都在,脸上不由闪过一抹意外,瞧得顾芷也在,意外就立时化作了惊喜。
  庄敏县主瞧得分明,心下大是解气与痛快,顾四你个贱人,这次我看你还怎么嚣张怎么得意……念头闪过,她已随顾蕴几个一道屈膝拜了下去,口称:“参加大皇兄,大皇兄万福金安。”
  宇文承川这才应声回过神来,笑道:“几位弟妹可是稀客,快快免礼。”
  待几人起来后,才与顾蕴道:“你的提议甚好,孤已打发人请几位皇弟去了,你回头便亲自去瞧瞧菜色安排得怎么样了,断不能委屈了几位皇弟。”
  顾蕴少不得含笑应了:“殿下放心,臣妾理会得的,断不会委屈了几位皇弟和弟妹们。”
  宇文承川就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似是不经意间终于看到了顾芷般,微蹙眉头道:“孤记得这是二皇弟的侧妃不是,怎么瞧着气色有些不大好的样子?”
  左右一溜,见除了上首的主位,下面只有三个位子旁边有茶果和点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向顾芷的目光就越发怜惜了,但只是一瞬,便收了回去,继续笑向顾蕴道:“虽说顾侧妃与你们妯娌于礼法上来说尊卑有别,于人情上来说,却也勉强算得上你们的弟妹与嫂子,不然朝廷也不会特特给侧妃四品的诰命,还准许上皇家玉牒了,太子妃,你们妯娌也不能太苛待了她才是,毕竟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
  顾蕴的笑就变得有些勉强起来,嗔道:“殿下不是向来不理会这些小事儿的,怎么今儿倒破例了?您就放心罢,臣妾自有分寸的。殿下不是要换衣裳吗,臣妾要陪几位弟妹暂时不得空,就让白兰紫兰服侍您换衣裳去可好?”
  低声喝命白兰紫兰:“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服侍殿下换衣裳去?”
  宇文承川这才没再多说,却忍不住又看了娇娇怯怯的顾芷一眼,才在顾蕴妯娌的恭送声中,由白兰紫兰簇拥着进了内殿。
  方才宇文承川与顾蕴说话时,庄敏县主一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宇文承川,见他被一身皇太子的服制衬得越发的威严雍容,比之上次自己见他时,又多了几分一国太子应有的风仪气度,那种上位者才有的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从容与霸气,四皇子身上早年意气风发时不曾有过,如今节节败退意志消沉,就更不可能有了。
  庄敏县主不由再次后悔起当初的有眼无珠来,若当初她不是嫁给了四皇子,或是不那么急着嫁人,如今一切必定都不一样了,可当初谁又知道宇文承川能有今日呢?说到底,还是造化弄人,还是老天爷见不得她好!
  后悔之余,心里某个不可告人的念头也越发强烈了,连顾芷这样的姿色做派太子都瞧得上,她论家世相貌身段气派,哪样不比顾芷强十倍,就更不必说她的能力手腕更是远甩顾芷十条街不止了,若她让太子感知到了她的几分爱慕之情,太子岂有不顺水推舟的?
  当然,前提得是顾四那个贱人已不在这个世上,或是将不久于人世了,不然让她长期屈居于顾四之下,行动都得看顾四的脸色过活,就算太子肯护着她,难道还能时时护着她不成!
  只是到那时,她的身份怕是就得换一换,以堵悠悠众口了,不过那只是暂时的,等太子御极,成为天下至尊以后,她的身份就可以恢复了,皇上的闲话,又有谁不想要脑袋了,胆敢胡说的?
  前朝的成宗皇帝不也曾夺人臣妻么,不但封做了贵妃专宠深宫二十年,待其薨逝以后,还追封其为皇后,准其与自己葬在一起,反将原配皇后撇在了一边,满朝文武天下万民,又有谁敢有二话的?当然,这是因为前朝成宗皇帝的原配皇后犯了忤逆大罪,成宗皇帝夺人臣妻之事也只是野史上才有所记载,正史上一个字都没有,可空穴不来风,若没没有这样的事,野史上又怎么会写得有鼻子有眼,所以只要谋算得当,她的梦想还是能实现,她也能够最终凤凰于飞的!
  庄敏县主心里想什么,顾蕴与五六两位皇子妃自然无从知晓,待宇文承川离开后,顾蕴的笑便有些勉强起来,偶尔看向顾芷的目光简直恨不能剜下顾芷的一块肉来。
  五皇子妃与六皇子妃都是聪明人,此情此景,如何还瞧不出几分个中因由来,虽都觉得以太子殿下一贯对太子妃的盛宠来看,不像是这么容易便被别的女人勾了魂儿的人,毕竟撇开旁的不论,只论样貌,顾芷已不及太子妃多矣,太子殿下没道理守着个天仙,反对一个寻常妇人动心才是。
  但话说回来,就算是山珍海味玉液琼浆,日日吃喝也还有吃腻喝腻的时候,何况男人么,都有那个劣根性,觉得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太子殿下才会对顾芷另眼相看的呢?
  一时看顾蕴的目光都隐含同情与叹息,看顾芷的目光则满是不屑与鄙夷,这里都没男人了,她还摆这么副娇娇怯怯的样子给谁看呢,果然是当久了妾侍,狐媚造作已成了本能么!
  很快宇文承川便换了衣裳出去了,很快又有人进来禀报,除了三皇子殿下,其他几位殿下都过来了,太子殿下吩咐可以送席面到前面去了。
  顾蕴这才打点起精神,忙忙亲自瞧了一回菜色,打发人装在食盒里,立刻送去了前面,又让人安桌摆箸,自己妯娌几个也随即开了宴。
  太子都发了话,顾蕴纵心里再恼顾芷,这回也不好让她站着看她们妯娌吃了,何况庄敏县主还一开始就笑着吩咐自己的丫鬟:“顾侧妃怕是还不敢坐呢,你们且去拉她一把罢,大皇嫂与我们妯娌既说了让你敬陪末座的,你就只管放心坐便是,没有谁会派你不是的。”
  顾芷这才得以陪坐在了末席上,只是她虽早已累得很也饿得很了,到底不敢随便吃东西,便只寥寥夹了几筷子自己面前的两样素菜而已。
  顾蕴妯娌见状,只当她是拘谨,何况也没有她们自降身份招呼她,与她敬酒的道理,便也不理她了,只彼此间觥筹不绝,一直到天都黑透了,才各自兴尽而散。
  将几位皇子妃送走后,顾蕴梳洗一番,换了件儿衣裳,宇文承川便裹着淡淡的酒气回来了,见顾蕴已梳洗过了,因说道:“我本来是打算傍晚带你出去四处逛逛,再带你去溜溜本地夜市的,谁知道你倒先替我请下客来了,害我不但没能在媳妇儿跟前儿献到殷勤,自己也没能松散到不说,还被灌了一肚子的酒,这会儿心里火烧火燎的,你说说,要怎么补偿我罢?”
  热河行宫这么大一片建筑,虽素日没有主子临幸,纵有,也只偶尔有几个皇室宗室的人路过住上几晚,却也有数以千计的宫女太监嬷嬷,这些人一样要吃喝拉撒,何况热河也算是通往鞑靼并关外的必经之路,多的是商旅来来往往的,久而久之,当地人便围绕行宫周边一带,渐渐兴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商圈儿,天南海北什么东西都有的卖,自然也少不了夜市,所以宇文承川有此一说。
  顾蕴听得笑起来:“你有这句话,便已经是献到殷勤了,何况今日去不成,明儿有了机会时再去便是,要在这里驻跸一个多月呢,还怕没有机会?更何况今日又不是我想请这个客的,四弟妹把人都带来了,还打定了主意见不到你不离开,我能怎么着,还真让她们滚蛋不成,少不得只能顺水推舟,让顾芷见上你一面,以安他们的心了,你还怪我,都是你的烂桃花招来的事儿好么,我还没怪你呢,你倒先怪上我了……”
  宇文承川忙比了个打住的手势,瞪她道:“什么烂桃花,我有多恶心她不知道么,若不是为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当我愿意这样恶心自己呢,我自己媳妇儿这么好看,我看我媳妇儿不成啊?算了,不说这些废话了,我肚子饿得难受,你让人弄点儿热东西来我吃罢。”
  “那么多菜呢,你一点儿都没吃,只顾着吃酒了?”顾蕴大吃一惊,“那你稍等片刻,我这叫暗香给你下面去。”
  一迭声的叫暗香,待暗香应声而来吩咐下午后,才又与宇文承川道:“你这满身酒气的,趁这个空档,我服侍你更衣梳洗去罢?”
  宇文承川便就着她的手,去了净房里,一番梳洗后,觉得人好受多了,这才道:“老二老四一直敬我酒呢,六弟身体不好,替我挡不了酒,虽还有五弟替我分担,一样被他们两个灌了不少,不过我与老二说了好些似是而非的话,如今他必定已对我已落入他圈套之事深信不疑了,我这满肚子的酒,倒也没算白灌。”
  顾蕴点头道:“四弟妹也已对此事深信不疑了,如今万事俱备,就只欠皇上宴客的东风了。”
  “我今儿去给皇上请安时,听皇上的意思,鞑靼各部的首领至多十来日便能陆陆续续到齐了,所以这股东风,也已不远了。”宇文承川勾唇道,这一次,老二与老四就等着好生喝一壶罢!
  彼时四皇子与庄敏县主也正屏退了满屋子服侍的人说这事儿,四皇子因问庄敏县主:“席间我虽听那个婢生子好几次与老二说话时,都有意把话往老二那个侧妃身上引,但到底话说得似是而非的,也不能确定他已被那顾三迷了魂儿,你是亲眼见了他与顾三照面时情形的,你瞧出什么来了吗?”
  庄敏县主哼笑道:“我不但瞧出了太子对顾三的兴趣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料,简直都快到了不加遮掩的地步,我还瞧出顾四恨顾三恨得能滴血,可见早已瞧出太子与顾三之间有事儿了,殿下只管放心罢。”
  四皇子这才面色一松,恨声道:“这一次就算不能置那个婢生子于死地,我也得让他狠狠脱一层皮,方能一消我心头之恨!”
  庄敏县主却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在心里暗暗思忖,若她找机会把自家殿下和二皇子的谋算告诉了太子,太子一定会对她感激不已的,她想要让太子对她的印象改观,甚至自此渐渐喜爱上她,这显然是最好,也最行之有效的机会。
  只是,她要怎样才能神不知人不觉的找到这个机会?而且,她真的要这么做吗,与四皇子几年的夫妻之情舍了也就舍了,可她那一双儿女该怎么办?等她将来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了,她自然可以加倍的补偿他们,问题是,他们能等到那一日吗?
  二皇子与顾芷回到自己的殿宇后,第一句话也是问顾芷今日宇文承川对她怎么样,“宇文承川今日与你说上话儿了吗?没有,那他看你了吗,你把当时的情形原原本本说来我听听!”
  顾芷却没有依命而为,而是红着脸小声说道:“殿下,臣妾的小日子……已经七八日没来了,而且臣妾这几日老觉得浑身无力,喉咙也跟哽了什么东西似的,想吐又吐不出来,臣妾听说,妇人有了身孕之初,都是这样的,想来,臣妾已怀上了殿下的骨肉亦未可知,所以臣妾想请殿下与臣妾传个太医来瞧瞧,若臣妾真的有了殿下的骨肉,臣妾想着以后等闲便不再出门了的好,省得动了胎气,未知殿下怎么说?”
  二皇子将她这副难掩娇羞与喜悦的样子看在眼里,差点儿就没忍住冷笑出声,她说她怀上了他的孩子,哈,她难道不知道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怀上孩子了?!
  不过想起顾芷的确不知道,二皇子还是将眼里的嘲弄敛了去,做出一脸惊喜的样子道:“真的,你真的怀上本殿下的孩子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本殿下太高兴了!不过这会儿各处都已下钥了,要传太医难免闹得人尽皆知,你年轻不知道,本殿下却知道,孩子刚来之初,最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免惊动了他的,还是等过几日再传太医罢,这几日你便好生将养着,哪里也别去了,省得动了胎气……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本殿下呢,不然本殿下昨晚上就轻点了……”
  顾芷脸上的羞喜之色就更甚了,娇声道:“臣妾这不是还不能确定,不想让殿下空欢喜一场吗?只是今日臣妾在太子妃殿里时,殿下也知道,太子妃和皇子妃们跟前儿,哪有臣妾的座儿,臣妾这会儿小腹都还隐隐作痛呢……殿下才说让臣妾这几日哪里都别去了,省得动了胎气,是不是意味着,那件事也到此为止,不必再用臣妾了?”
  二皇子想了想,鞑靼各部的首领到底了总还得十来日,也足够顾芷美梦破裂了,遂点头笑道:“自然是这样,如今再重要的事,难道还重要得过本殿下的儿子不成?”
  顾芷这才放下心来,梳洗一番,志满意得的躺到了床上去,只可惜半夜时分,她便被身下一阵熟悉的感觉所惊醒,看着被弄脏了的被褥,她的心也再次沉到了谷底去……
  ------题外话------
  说好的来修网,结果没来。
  不能按时更新的孩子真是醉了。
  我还是好基友,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第二百零八回 出游
  翌日五更,宇文承川便起身上朝去了,本来顾蕴在东宫时已习惯了他每日早起的,等他离开后,照样睡自己的,可行宫到底比宫里小上许多,以致天街上羊肠鞭的声音在玉润殿内殿都隐约可闻,顾蕴被扰了瞌睡,便再也睡不着了,索性早早起身,梳洗一番后,带了白兰紫兰,经玉润殿的后角门出门,逛园子去了。
  而光明正大殿正殿内,皇上受了文武百官的礼后,便与在宫里时一样,听起文武百官奏对来,因一路上所有政务都有日日八百里加急即时处理,倒也没有多少延缓堆积的,皇上能当庭发落处置的,便当庭发落处置了,一时拿不定主意的,便让政事堂与军机处退朝后再议,议定后再禀了自己定夺。
  除此之外,皇上还发话,以后政事堂与军机处有什么奏章,除了御前,宇文承川处也送呈一份儿,宇文承川能处理的,便由他直接处理了,他不能处理的,再自己处理不迟。
  这就等于是正式让宇文承川这个皇太子开始监国了,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忧,不过当着皇上的面儿,除了齐声唱喝一句:“皇上英明!”也没人敢有二话。
  一时散了朝,皇上却留了宇文承川兄弟几个说话儿,不觉便说到了昨日宇文承川与顾蕴宴请一众兄弟妯娌之事上,皇上对此显然大是满意:“兄弟骨肉之间,就是要这样亲亲热热的才好,如此朕将来大行以后,也能放心了。”
  又赞宇文承川,“见你越发有长兄的样子了,朕心甚慰,顾氏也是个好的,当初朕没有替你挑错太子妃!”
  宇文承川忙笑道:“父皇春秋正盛,儿臣们还等着将来白发苍苍时,仍能如现下这般,聆听父皇的教诲,承欢父皇膝下呢,几位皇弟说是也不是?”
  二皇子以下,众皇子忙都纷纷附和道:“是啊父皇,我们还等着您长命百岁呢。”
  说得皇上十分的喜悦,与二皇子几个说起话儿来。
  宇文承川则趁此机会,暗自思忖起来,看来皇上倒是早有让自己监国之心了,只是仍没最终下定决心而已,没想到昨儿那场临时起意的宴席,倒让皇上最终下定了决心,这算不算无心插柳柳成荫呢?不过这种因为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别人肯定与承认的满足感觉,倒是的确不坏……只是蕴蕴多早晚是皇上替他选的了,明明就是他自己选的好吗,如今见蕴蕴样样都好,便把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去了!
  念头闪过,耳边忽然传来皇上的声音:“太子,你怎么说?”
  宇文承川忙应声回过神来,好在他虽在想事情,也没忘记一心二用,忙道:“父皇抬举太子妃,让她操办皇室宗室家宴的事,是父皇看得起她,儿臣恭敬不如从命,就先替她应下了。但父皇说要让太子妃暂摄后宫,儿臣就不敢应了,太子妃到底还年轻,素日也只掌管过东宫一宫的宫务,忽然要她统摄整个后宫,就算行宫比不得宫里人多事多,却也远非东宫那一亩二分地可比的。倒是韵妃娘娘一直奉旨协理六宫,经验阅历都比太子妃强上许多,要不父皇还是令韵妃娘娘暂摄六宫,太子妃只从旁协理即可?”
  却是皇上方才发话,大家连赶了近一个月的路,都累坏了,打算三日后举办皇室与宗室的家宴,让大家好生放松乐呵一下,与宇文承川说让顾蕴来操办此事,顺道还说,等这次家宴过后,行宫后宫的事,也让顾蕴跟着打理起来,国不可一日无君,同样的,后宫的事也得有个人统筹安排。
  可宇文承川哪舍得让顾蕴去管那些破事儿,日日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又不好直接一口回绝皇上,不然难免会让皇上觉得他和顾蕴不识抬举,这才会想出了这个折中的法子来,让韵妃主事,顾蕴只从旁协理,如此顾蕴便不必劳心劳力,只做个合格的摆设即可。
  皇上听了宇文承川的话,沉吟了片刻,想着韵妃自来温良贤淑,又是此行唯一的妃位,也不能太不顾及她的掩面,遂点头道:“太子说得也有理,如此就让韵妃暂摄后宫,太子妃从旁协理罢。何福海,即刻去韵妃处和太子妃处传朕口谕,着韵妃暂摄行宫后宫诸事,太子妃协理,晓谕六宫,钦此。”
  “奴才遵旨。”何福海忙单膝点地应了,却行退下传旨去了。
  皇上方继续与宇文承川兄弟说起话儿来,“过几日鞑靼各部的首领来觐见,势必会带各自出类拔萃的子侄来,鞑靼人骁勇好战又是天性,届时势必会提出与你们兄弟切磋,你们这些日子可不能放松了弓马骑射,以免丢了朕和大邺的脸面。”
  那边厢何福海分别去水绿南薰殿和玉润殿传了皇上的口谕,整个行宫的后宫也就都知道皇上授权韵妃暂摄六宫,太子妃协理之事了。
  顾蕴让人打点了何福海,又命将其好生送出去后,才重重坐下,叹道:“行宫能有多少人多少事,皇上就让韵妃一个人打理了多好,为什么偏又要让本宫协理呢,虽说君无戏言,可本宫真希望皇上能出尔反尔哪!”
  说得白兰紫兰几个都笑了起来:“别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事儿,娘娘却避如蛇蝎似的,让别人知道了,当面不敢说什么,背地里一定会说娘娘得了便宜还卖乖的。”
  顾蕴申吟道:“本宫哪里得便宜了,劳心劳力不说,又没有多的月俸可拿,这便宜谁爱占谁站去!”
  却也知道这话只能私下里说说而已,不然传到别人耳朵里,被说一句‘得了便宜还卖乖’还是轻的,传到皇上耳朵里,让皇上以为她不识抬举就糟糕了,否则若能回绝,宇文承川一定早替她回绝了,如今能只协理,已经算是坏事中的好事了。
  主仆几个闲话了一回,就有小宫女进来跪下禀道:“娘娘,韵妃娘娘来了。”
  显然韵妃是为三日后家宴后和以后如何处理六宫事宜而来的,顾蕴点点头:“本宫知道了,这就出去迎韵妃娘娘。”打发了小宫女,略整理了一下衣装,被簇拥着接了出去。
  就见韵妃正扶着自己贴身宫女的手下辇,待瞧得顾蕴后,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屈膝见礼:“臣妾参见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万福金安。”
  顾蕴不等她拜下,已忙忙搀了她起来,笑道:“都是一家人,韵妃娘娘太客气了,娘娘请。”与韵妃一道进了殿内。
  果然韵妃是为三日后的宫宴而来,却没忘记先试探一下顾蕴:“臣妾虽蒙皇上恩典,协理六宫有一段时间了,但毕竟只是听皇后娘娘吩咐办事,且还有淑妃姐姐贤妃姐姐从旁指点帮助,如今让臣妾一上来就操办这样的大宴,还主理后宫诸事,虽人事都远及不上宫里那般多,臣妾仍是大感力不从心,还求太子妃娘娘千万不吝指教臣妾才是。”
  顾蕴如何听不出韵妃话里的试探之意,忙笑道:“韵妃娘娘实在太妄自菲薄了,您协理六宫期间,诸事妥帖从未出过半点岔子是阖宫上下都看在眼里的,不像我,日日只需要操东宫那一亩二分地的心即可,才真是力不从心呢,不然父皇也不会明令娘娘统摄六宫,我只从旁协理了,何况我还要服侍太子殿下。娘娘心里怎么想的,便怎么做便是,横竖这样的大宴,也都有旧例可循,我只听娘娘的吩咐办事,我虽笨嘴拙舌的,替娘娘跑跑腿儿还是做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