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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徐二人顿时一愣。
  只见那阿金面色一沉,低声向阿宝训斥道,“阿宝!咱跟你说了多少遍,这事儿不能说,若是让罗妈妈知道了,非扒了咱的皮不可!”
  阿宝一脸委屈:“阿金,这张爷和徐爷都不是外人,平日里对阿宝很是照顾,我、我不能忘恩负义不是?”
  “这……”阿金眨了眨细眼,瞅了一眼阿宝,有些无奈道,“就这一次啊,绝没下回!”
  “好好好!阿金你最好了!”阿宝乐道。
  张、徐二人听的一头雾水,不禁问道:“阿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阿宝凑上前几步,小声道:“二位爷,你们不知道,罗妈妈不让咱们把新来姑娘的事儿说出去。”
  “这是为何?”徐爷奇道。
  只见那名叫阿金的龟奴神秘兮兮低声道:“罗妈妈说了,这新来姑娘太美了,可不能像以前一样随随便便就让人看了去!今晚是这姑娘第一次亮相登场,来的客人起码得是杭州城里有头有脸的才俊达贵才行,罗妈妈还说要亲自写帖子请人,只有那些收到帖子的爷今晚才能入阁!”
  张、徐二一听,就老大不乐意。
  “啊呀,我说这罗妈妈也太不仗义了,平日我们兄弟俩可没少照顾阁里的生意,怎么一有好处就把咱哥俩给忘了?”
  “谁说不是呢!”阿宝一脸义愤。
  徐爷眼珠子转了转,又问道:“我说阿金,阿宝说那新来的姑娘只有你见过,当真有那么美?”
  “美?何止是美啊!” 阿金细眼向上眯眯弯起,眉毛眼睛嘴巴都呈现出一种向上弯弯形,经典的色迷心窍模样,“那简直就是月宫里的嫦娥下凡,天宫里的仙女转世,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柳寒烟、艳无双、月红泪——咳,都不够看!就人家姑娘那身条……啧啧,那脸蛋……啧啧,那眼睛……哎呦呦,往你身上这么一瞅,啊呀咱的天老爷,准保你连魂都飞了!咱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小的就看了一眼,一闭眼满脑袋都是那姑娘……唉,小的怕是要得那什么相思病了!”
  说到这,阿金眉毛眼睛都耷拉了下来,一副相思入骨的难过模样。
  再看那张、徐二人,听阿金说到一半,眼睛都绿了,听到最后,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真有那么美?”张爷吞了吞口水问道。
  “半字不带假!”阿金使劲儿点头。
  张、徐二人此时只觉心里好似揣了二十五只小耗子——百爪挠心,心痒难耐,恨不得现在就冲进琼玉阁一观美人真容。
  “咳咳,阿宝、阿金,你们能不能跟罗妈妈说说,让咱们哥俩今晚也能入阁见见这美人?”徐爷搓手道。
  阿宝顿时一脸苦相:“我上哪儿说去啊?罗妈妈早就出门送帖子去了,啥时候能回来我也不知道啊!”
  “啊?那、那那那该如何是好?”张、徐二人抓耳挠腮。
  “啊呀,阿宝,幸亏你提醒,咱也要去送——”阿金好似突然想到什么,猛的大叫一声,可说了一半,又忽然没声了,抬眼瞅了张、徐二人一眼,嘿嘿一笑,边退边道,“二位爷先忙着,小的还有点事儿没办,先走一步。”
  说完,转身就要跑。
  张、徐二人眼疾脚快,噌噌两步上前将阿金拦下 。
  “阿金,你要去送什么?”张爷一脸诡异笑意。
  “没、没什么。”阿金使劲儿摇头。
  “是今晚的帖子?”徐爷挑眉。
  “不、不是!绝对不是!”阿金下意识遮住腰里的粗布褡裢,步步后退。可这一晃身的功夫,却恰好露出一个红金相间的帖子角。
  张、徐二人互相对了一个眼色。
  “还说不是,帖子都掉出来了。”张爷一指地面。
  “啊?哪里?!这可是给李府大公子的,可别弄坏了……”阿金忙低头去寻,可地上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帖子。
  “原来是给李兄的。”徐爷笑眯眯道,“我兄弟二人与李府乃是世交,不如就让我们带给李兄好了。”
  “诶?”阿金猛的抬头,双手大摇,“那、那怎么行!罗妈妈交待咱一定要亲自送到……”
  “吧嗒”一锭银子放在了阿金手上。
  “这天热路远的,阿金小哥也辛苦了,这点银子就当我们哥俩请小哥喝杯凉茶。”徐爷一脸无害。
  “那……这……”阿金望着手上的银子,又瞅了瞅张、徐二人,一脸为难,最后将目光移向了阿宝。
  张、徐二人也同时望向阿宝,眸光闪动。
  阿宝立即心领神会,忙上前劝道:“阿金你放心,张爷、徐爷的为人我最清楚,一定会帮你把帖子送到!”说完还一脸肯定点了点头。
  张、徐二人也忙附和点头。
  “那……好吧!”阿金一脸郑重,小心翼翼从褡裢里掏出一个烫金红底的请帖,交到张爷手上,一本正经交待道,“二位爷一定要告诉李爷,今晚若想入阁,一定要拿着帖子来,一张帖子只许两人入场,若是没有帖子,那就连门都进不来了!”
  “好好好!”张爷喜笑颜开,“一定一定!”
  “不耽误二位小哥了,先走一步!”徐爷一抱拳,就和张爷一道好似火烧屁股一般匆匆离去,生怕身后之人反应过来反悔收帖。
  待二人身影消失在街口转角处,刚刚还一脸忧色的阿金突然神色一变,消瘦身板一挺,双手叉腰,提声高呼:“都瞅清楚了没有?”
  随着这一声招呼,顿时从街道各个旮旯角落里冒出不少人来,个个都是龟奴打扮,斜跨褡裢,头戴歪帽,瞅着这阿金是一脸崇拜,七嘴八舌嚷嚷起来。
  “哎呦,我说阿金,你可真有本事,平时咱们就算是说破嘴、跑断腿也不见得能混上几文赏钱,阿金你不过是随便说了几句,就能得这么一大锭银子的赏钱,真是厉害啊!”
  “就是、就是!”
  阿金神色一正,一挥手,气镇全场:“大家若是都按咱这法子去说,这点银子不过是小意思!再问一遍,刚刚可都瞧清楚了?”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
  一众龟奴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总结要点。
  “就是一个先上去搭话,说阁里来了新姑娘,可这姑娘长什么样,却不清楚。”
  “然后再找另外一个,说是见过新来的姑娘,要把这姑娘夸的比天仙还漂亮。”
  “再说若想今晚入阁见这姑娘,就要有帖子。”
  “而罗妈妈交代帖子只能送给那些达官贵人。”
  “最后再不情不愿的把帖子卖出去。”
  “怎么样?阿金,是不是这样?”
  阿金边听边点头,一脸欣慰道:“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儿!还有两处要特别留意:其一,夸这姑娘的时候,一定要有多美就夸多美,把能用上的好词全都用上,若问其它的,一概不知;其二,定要强调今晚这请帖十分难得,不是谁想要就能有的!卖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莫要让他人瞧见。这两点可都记下了?”
  “记下了!”众龟奴齐声高喝。
  阿金点点头,伸长手臂一挥,颇有几分两军对垒指挥大军作战的气势;“二人组一队,现在出发,寻遍杭州城,琼玉阁的生客熟客一个都不能放过,请到的人越多越好。额外赚到的银子,三成归你们!”
  “是!”众龟奴精神抖擞,众志成城,精气神全满出发。
  最后,空荡荡的琼玉阁门前只剩阿金一人。
  只见这阿金长吁一口气,从褡裢里掏出刚收到的银子,左看看,细眼眯成缝,又看看,嘴角弯成弧,有二词可表:见钱眼开、财迷心窍。
  “咱今天果然是财运亨通财源广进财气滚滚形势一片大好啊!哈哈哈……”
  “金、金爷?”一个声音打断了某人的银子赏鉴感想。
  “嗯?”阿金立即将手中银锭塞入褡裢,回头一望来人,又是满脸堆笑,“呦,是罗妈妈啊,妈妈有事儿?”
  来人一脸厚层脂粉,满头金钗乱摇,正是琼玉阁的老鸨罗妈妈。
  罗妈妈看着阿金,两只小眼睛闪闪放光,就好似看着一个会走路的金锭子,笑得后槽牙都能看到三颗:“金虔大爷果然是高人啊,这法子我就算想破头也想不出来啊!”
  阿金,自然就是假扮龟奴的金虔,抱拳咧笑道:“罗妈妈过奖了,这种雕虫小技,怎能入妈妈这等老江湖的法眼?罗妈妈不见笑就好。”
  一副神态超然、高人做派。
  可暗地里——
  啧啧,若不是某只猫科动物说什么要诱那采花飞贼上钩,必要在最短时间里将琼玉阁一炮打响、名震江南,威慑杭州、还随手一撇就把这烂摊子仍给了咱……唉,可叹咱失眠整晚搜肠刮肚才从脑细胞里抠出这“神秘营销”的法子,若没几分效果,还真对不起咱这一圈一圈的黑眼晕!
  想咱这无薪休假还摊上熬夜加班的苦差事,真是惨无人道暗无天日剥夺人权!回去定要那让猫儿给咱申请带薪休假外加加班补助费,否则可就亏大了!
  (温馨名词解释:“神秘营销”主要是指在新产品尚未推向市场之前,先通过一定的传播造势,营造出一种神秘氛围,使新产品提前具备销售的潜力;而在新产品正式推向市场之初,再通过限时、限量、限价等多种形式,营造出一种稀缺效应,同时这种稀缺效应又能调动消费者的好奇心,并最终赢得市场的追捧。)
  罗妈妈听到金虔所言,更是点头哈腰,奉承话连连蹦出:“金爷说笑了,像金爷这般好用的法子,罗妈妈我莫说见过,就连听也没听过啊!”
  “哪里哪里,若不是琼玉阁人杰地灵,龟奴小厮个顶个的机灵过人,这法子也用不上啊!”金虔嘿嘿推托两句,细眼四下一瞄,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进入正题,“罗妈妈,之前和您商量的,这卖帖子额外赚的银子,三成给跑腿的龟奴,四成归入琼玉阁,余下的三成——”
  “一文也少不了金爷您的!”罗妈妈大红绸帕捂嘴,呵呵笑道。
  “罗妈妈果然守信,呵呵呵……”
  “金爷您过奖了,呵呵呵……”
  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两张笑脸竟有八分相似。
  笑了一阵,只见罗妈妈神色一转,厚重脂粉脸上又涌上一层忧色:“我说金爷,这消息都放出去了,可顶楼的那位……还是不肯换衣服啊……”
  “诶?还没换啊?”金虔一张脸顿时苦成了一个肉包子。
  罗妈妈眼角眉角下滑,有气无力点了点头。
  金虔长叹一口气,向琼玉阁大门走去:“咱去看看。”
  罗妈妈叹气跟上。
  “金爷,依妈妈我多年看人的眼力,像白五爷这等相貌出众的江湖侠客,最是讨厌他人将其比作女子样貌,可、可这白五爷怎就答应了男扮女装替冰姬扮花魁这种事儿?”罗妈妈一边走,一边将整晚都压在心口的疑问道出。
  只见金虔猛然停住脚步,缓缓转头望向身后的老鸨,细眼嗖嗖外放绿光。
  “金爷?”罗妈妈一愣。
  “嘿嘿、嘿嘿嘿……”一串带着黑色雾气的笑声从金虔嘴角缕缕溢出。
  “金、金金金爷?”罗妈妈不由往后倒退两步,一脸惧色。
  “嘿嘿……佛曰:不可说、不可说~~”金虔细眼弯成两个月牙丝,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摇头摆脑煞有介事道。
  罗妈妈脸皮不由自主抽了一下。
  金虔转身继续前行,步速身形与适才相比毫无二致,但罗妈妈就是觉得此时这个“金爷”的头顶似乎总是冒出一股一股莫名的黑色雾气,令罗妈妈背后不禁阵阵发凉。
  这人莫不是就是那种江湖传闻中练了什么歪门邪道功夫的怪人?
  罗妈妈越是猜测,心里越是害怕,脚步越发缓慢,二人距离愈来愈远。
  而事实是,罗妈妈完全想歪了。
  金虔此时此地的诡异表现,万全是因为沉浸在昨夜前半段暴乱、后半段瑰丽的回忆中。
  话说昨夜,白玉堂一听这什么万无一失的妙法居然是让自己扮女人,这小白鼠顿时就炸了毛,当场暴跳如雷,怒发冲冠,抓人泄愤。
  金虔自是首当其冲,被抓了个正着,一个月前才买的新衣险些被扯烂了领子。
  幸亏丁氏兄弟还算有几分仗义侠胆,眼疾手快拔刀相助将金虔从某只炸毛耗子爪子中抢救回来,但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