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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饶是号称汴京第一名嘴的金虔也编不下去了,只能憋出一阵干咳。
  咳咳,平日里咱只要说到“滔滔江水”那段就定会被这不爱听马屁的猫儿掐断,为何今日咱都说的口干舌燥牙齿打磕都没词了,这猫儿咋还不吱声?!
  金虔微微侧头,偷眼望向展昭。
  只见展昭定定望着自己,一双星眸中好似含了悠悠春水,涓涓清泉,一荡一荡的波光涟漪将自己笼罩其中。
  金虔只觉自己心跳骤然停了半拍,紧接着又开始狂跳一气,好似战鼓擂动,咚咚作响,一时间,血气上涌,浑身发烫,忙撤回目光,转身背对展昭默背心经。
  波若波罗密、波若波罗密……不、不对,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色不什么来着……哎呦呦,这猫儿今个是怎么了,猫儿眼的杀伤力竟然如此惊人?!
  “金校尉刚刚说有话要讲,不知是什么?”展昭声音从背后传出。
  一切不适瞬间消散,一股勃然怒气充斥胸膛,让金虔顿时气势大增,双手一叉腰,猛一吸气,厉声叫骂道:“你丫的满嘴放屁的黄鼠狼,以后生个儿子定然没屁眼——”
  凄厉音色瞬间传遍大牢各个犄角旮旯,顿把牢外侍卫、牢内犯人震得风中凌乱。
  而金虔身后的展昭,俊雅面容上却浮现出一抹淡淡笑意,淡得连展昭自己也未曾发觉,不过一瞬便被牢房内的冷风吹散,消逝无踪……
  *
  二日一大清早,展金二人便被牢头孟乐领至开封府大堂之外等候包大人传唤。
  可待二人一来到大堂之外,便觉大大不妙。
  大堂前院之内,皇家禁军侍卫林立,龙冕太监宫女一应俱全,到处金灿灿一片。
  此等阵势只说明一件事——圣驾亲临!
  一旁孟牢头悄声对展昭、金虔道:“听说昨夜包大人在皇上寝宫外跪了整整一夜,才求得皇上下旨升堂公审二位,待会上了堂,您二位有什么冤屈可定说个清楚明白。”
  “当然、当然!”金虔频频点头,干咽了两口口水,又偷眼望了一眼身侧的展昭,只见展昭腰杆笔直,神色如常,是标准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造型。
  啧,这猫儿果然是见过大场面的,心里素质和咱确实不在一个水准。
  “金校尉,一会上堂之后,一切皆以展某所言为准,你莫要多言!”突然,展昭转目,瞪着金虔肃色正言道。
  “诶?”金虔一愣,随后立即点头狗腿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属下一切皆以展大人马首是瞻,绝对不乱说一个字!”
  展昭敛目点头。
  “升堂!”
  “威武——”
  “传展昭、金虔上堂——”
  展昭率先而行,金虔紧随其后走上大堂,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观察堂上的氛围,暗自揣摩:大堂正中,黑脸包大人一位,旁侧书案后,白面公孙竹子一枚,四大金刚四角站立,乃是常见阵容,只是在包大人右后方多了两位高端旁听人员。
  右边那位,玉带龙袍,玉颜清眸,正是当朝最高领导人、当朝天子仁宗同志;左边那位,红袍绣蟒,银发倒眉,竟是包大人的宿怨对头,天子的老丈人庞太师。
  问题是仁宗老兄面色颇为不善,老螃蟹却是一脸胜券在握,而包大人的脸色是反常的泛白,公孙先生则是反常的泛黑——不吉啊十分不吉!
  二人来到大堂中央,撩袍下跪道:
  “展昭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太师,包大人。” “金虔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太师,包大人。”
  “啪!”惊堂木猛击桌案,声音响彻堂内堂外。
  “展昭、金虔,你二人可知罪?!”包大人喝道。
  金虔不由一个哆嗦,不知为何竟突然想起与秦香莲第一次过堂时的不吉利场景。
  “展昭不知身犯何罪!请大人明示!”展昭直身跪地,朗声道。
  “你二人未能七日之内寻回青龙珠以解太后之毒,便是犯下抗旨不遵的大罪!“包大人厉声道。
  “回大人,展昭虽未能在七日之内寻回青龙珠,但却寻得江湖上享有盛名的医仙、毒圣二位前辈高人为太后制得解药,并请禁军副指挥使黄干大人于前日带回宫中,正好是在七日之内。”展昭星眸一抬,正色道。
  “哼哼,简直是一派胡言!”上座的庞太师冷笑一声, “那解药分明是黄干历尽千辛万苦寻来为太后解毒,与你二人何干?分明是你信口胡说!”
  包大人眉头一皱:“庞太师,期间是非曲直包拯自会问个明白,请太师稍安勿躁。”
  庞太师嗤笑一声,倒真不再言语。
  上座天子却是面色更沉。
  “来人,请黄指挥使上堂!”包大人提声道。
  “请黄指挥使上堂——”
  不多时,就见一人匆匆走入大堂,额头上缠了一圈绷带,隐透血迹,屈身跪拜道:“禁军副指挥使黄干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黄爱卿不必多礼,平身吧。”天子仁宗颔首,温言道。
  金虔顿时心头一凉,暗道:不妙啊不妙,看来如今这黄鼠狼在皇上面前的地位十分之高啊!
  “谢皇上!”黄干起身,又朝庞太师与包大人抱拳道,“黄干见过太师、包大人。”
  “呵呵,黄大人不必多礼。”庞太师乐道。
  包大人微微颔首,问道:“黄指挥使,展昭刚刚曾道太后的解药乃是他寻得二位前辈高人制好,并请你带回禁宫为太后解毒,你可有异议?”
  “回包大人,解药乃是黄干寻隐士高人制得,寻解药途中,黄干从未见过展护卫!”黄干抱拳,一脸义正言辞,“反倒是在携解药归京途中,遇到寻青龙珠未果的展护卫与那钦命要犯一枝梅等人一起欲抢夺解药回京邀功,黄干拼得性命才冲出重围,及时回京为太后解毒!请包大人明察!”
  一堂静寂。
  展昭双拳咔咔作响,几乎捏碎。
  金虔气得眼皮乱跳。
  奶奶的,若不是此时是在大堂之上,若不是还有皇帝老儿在场,咱定要骂他个狗血淋头,呸他个遗臭万年,踹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包大人面色阴沉,利目半眯,半晌才继续问道:“敢问黄指挥使,你所言可有证据?”
  黄干一脸无辜:“黄干将解药带回,又为带伤为太后运功解毒,如今太后毒性已解,不日便可清醒,这便是天大的证据,包大人怎又问黄干要证据?”顿了顿,又低头瞅了一眼展昭,突然一脸恍然大悟道,“啊,黄干竟然忘了,展护卫乃是包大人的左膀右臂,如今玩忽职守,抗旨不遵,性命堪忧,难怪包大人要想方设法为其脱罪。不过……”黄干又一抱拳,一脸正气,“如今有皇上、太师二人在此,黄干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君枉上,只能实话实说,还望包大人海涵!”
  一席话说罢,开封府上下顿时怒气翻滚,瞪着黄干的数道目光如剑似刀,恨不得能将他刺穿了。
  展昭膝下地砖咔嚓一声裂开一个口子,周身冷气四溢。
  金虔牙龈组织开始扭动。
  古代十大酷刑是什么来着?剥皮腰斩五马分尸凌迟活埋……咱要在这黄鼠狼身上全都试个遍!
  上座的庞太师叹了一口气,一脸惋惜道:“素闻包大人审案公正严明,绝不徇私,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
  皇上脸色又是一沉。
  包大人脸色一僵,啪得一声拍响惊堂木:“黄指挥使,你休要巧言其它,扰乱公堂!”
  “包大人教训的是,黄干失礼了。”黄干恭敬一抱拳。
  “包卿,黄干所言不无道理,展昭为包卿下属,由包卿审问确实不妥,不如将此案移交大理寺……”皇上皱眉开口道。
  “皇上!”包大人猛得起身,转身撩袍下跪道,“包拯自为官以来,审案断案绝无徇私之处,此案,包拯定秉公办理!”
  “这……”皇上望了一眼庞太师。
  庞太师一挑眉:“皇上,既然包大人都如此保证了,我们何不看看包大人如何秉公办理,绝不徇私!”
  皇上点点头:“也好,包卿继续审案吧。”
  “谢皇上!”包大人回身落座,目光扫过堂下三人,“展昭,你刚刚所言,可有证据?”
  一堂静寂。
  展昭直身而跪,垂首敛目,毫无声息。
  “展昭!本府问你话,你可听到?”包大人又提高几分声音。
  “展大人……”金虔赶忙悄悄拽了拽展昭的袖角。
  展昭喉结一动,缓缓抬首。
  “回大人,展昭有证人。”
  “证人何在?”
  “两位制药前辈、榆林村一村村民、陷空岛白玉堂皆可为证!”
  “来人哪,传白玉堂上堂!”
  “传白玉堂——”
  话音未落,就见一人携风匆匆而至,白衣胜雪,俊容冷颜,撩袍单膝跪地:“草民白玉堂叩见皇上万岁,见过包大人,见过太师!”
  最后的“见过太师”四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就是白玉堂?”包大人还未开口,皇上倒先说话了,瞅着白玉堂,微微点头,“确有侠客风范!”
  “皇上,此人乃是草寇出身,行事乖张,出手狠辣,绝非善类。”庞太师一脸怒容,咬牙切齿道。
  金虔眼皮一抖:啧,这老螃蟹八成是想起被那四只耗子折腾的面目全非的太师府了。
  不过看来皇上对白耗子甚有好感,白五爷,赶紧抛两个桃花眼过去把天子同志电晕,没准天子同志一晕乎就站到咱们这边了。
  想到这,金虔赶忙向白玉堂递眼色。
  这一看,却是一愣。
  只见白玉堂定定瞅了自己一眼,桃花眼一暗,又望了展昭一眼,俊颜瞬时凝冰,四周温度骤降。
  哎呦呦,这白耗子和猫儿混久了,什么不好学,偏学“冒杀气”这招?
  金虔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皇上,白玉堂虽是江湖人,但也知信义为何物,不比某些人,身为朝廷命官,却是忘恩负义,厚颜无耻之徒!”白玉堂冷声道。
  皇上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放肆!”庞太师一拍扶手,跳起身喝道,“白玉堂,你竟敢在皇上面前污蔑朝廷命官,简直是放肆、放肆!”
  “白玉堂,休要无礼!”包大人一拍惊堂木喝道。
  “包大人!”白玉堂一抱拳,朗声道,“白玉堂只是实话实说!”
  “此话怎讲?”包大人缓下几分声音道。
  白玉堂桃花眼一瞪,厉声道:“解药乃是展护卫与金校尉求医仙、毒圣二位前辈制得,展护卫不过是请黄干将解药先行一步带回,以免贻误太后解毒,那黄干临行之时信誓旦旦说绝对会将展护卫与金校尉之功禀告皇上,为何如今却莫名其妙变作他一人之功,这岂不是忘恩负义、厚颜无耻之徒?!”
  一席话说罢,黄干、庞太师脸色泛黑,皇上若有所思。
  金虔侧目,瞅着白玉堂的目光多了几分敬佩:
  想不到这白耗子口才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