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哪里说起呢,我们该有几个月没谈过心了。”童悦这辈子唯一觉得幸运的是她有一个亦师亦友的父亲,她可以跟父亲聊任何事,包括初中时暗恋校草,高中时暗恋数学老师。不幸的是,那两个男人都不是父亲喜欢的类型,所以父亲建议她等稍微大一点,看人的眼光多厉练下,再选男人。其实父亲不知道她选男人的眼光一直很差,虽然父亲对宋立琛非常满意。
“对不起,老头,我骗了你。”她靠着墓碑像是靠在父亲肩头:“他不爱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娶我。程前和韩琳的事我怕您伤心,更不想您带着遗憾走,所以我求宋立琛冒充我未婚夫。”手一松,空了的啤酒罐扑噜滚下台阶,她又开了新一罐,伸手碰了碰父亲墓前那瓶,“爸,你说得对,骗人的人总会受到惩罚。我现在就受到惩罚了,我真的爱上他了。”她胡乱擦把一把眼泪,“爸,如果我用他的秘密逼他跟我结婚会不会很讨人厌?”她自己都忍不住哭得笑出来,“好吧,我是开玩笑的。也许,我应该洒脱一点,珍惜生命,远离宋立琛。”为了这个决定,她觉得应该好好庆祝一下不醉不归。
阴沉的天愈发昏暗,北风肆无忌惮摇撼树梢,呜呜作响像是伤心的哭泣声。童悦觉得自己一定是喝多了,她听到沉且稳的脚步声靠近,是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心存期待一听到就会心跳加快的脚步声。
脚步停在她面前,她仰头,天太暗,她怎么使劲也看不清他的脸,感觉他在笑,很温柔的看着她笑。好陌生的宋立琛。
她扔了手里的啤酒罐,摇摇晃晃撑起身子整个人巴在他身上:“宋立琛……是你吗?”
他脱下外套裹紧她:“一个人跑来这种地方,知不知道我会担心。”
童悦努力睁大眼睛,理智提醒她这个人不可能是宋立琛。宋立琛不会这样温柔看她笑,不会这样温柔说担心她。可眼前这张脸,她怎么会认错。
“宋立琛,是你吗?”她一再确定这不是梦。
他弯腰抱起她下山:“你觉得呢?”以问作答。
她安静待在他怀里,怕一动这个梦就碎掉。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心里想着一个人,不管她在哪里都能找到她。”
震憾再一次冲击童悦被酒精麻痹的神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的笑容很陌生:“当然,我还能猜出你的心思。”
童悦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看样子有人比我还醉得厉害。”
他挑眉:“不相信?玩过18问的游戏吗?”
童悦不理他。
他继续自顾说:“你现在心里想一个人,我用十八个问题就能猜出来,你只用回答是或不是。”
童悦有点儿恼羞成怒,“你试试看。”
他笑了,“第一个问题,是男的?”
童悦抿唇,“是。”
“第二个问题,比你大?”
“是。”
“名字是三个字?”
“是。”童悦心跳一点一点加速,开始有点后悔玩这个莫名奇妙的游戏。
他抱她的手紧了紧,将她压向自己心口:“你爱他。”
“……”童悦一时失语。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出了墓园,他将童悦塞进车里,一手扶门一手撑着车顶身子下探几乎要抵着童悦额头,暧昧在两人之间晕开:“沉默就是默认。”
童悦瞳孔映出他的影像,她不懂为什么站在面前的这个宋立琛与之前判若两人,之前的宋立琛只是不爱她,面前的宋立琛,好陌生。
“第五个问题,你心里想的人现在在吻你?”
童悦迷惑望着他,蜻蜓点水,她措手不及,在那一瞬失去了思考能力,那些她努力压抑的悸动破土而出,放纵它长成缠绵藤蔓直到牢牢困住她整颗心。
…………
病房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宋立琛已经给童悦打了三个电话,无人接听。
傍晚的天,乌云悄悄聚积,翻滚着低低压下来。他站在窗前,冷风夹着很重的湿气,胸口愈发沉闷,第四次执起手机拨通童悦电话号码。
终于有人接了:“喂。”
耳边,熟悉的男声,宋立琛瞳孔一紧:“童悦在哪里。”
那边的人似乎是笑了起来:“你不是应该问问她好不好吗?”
“你费那么大劲把她安排在我身边,当然会让她好好的。”
“知道是我的安排还愿意让她留在身边,因为她有那么一点点像惠欣对不对?”那人在一点一点触及他的底线。
宋立琛一拳打在墙壁上,沉闷声响无法宣泄的愤怒,他极少有这样激烈的情绪,因为那人提到了许惠欣。
“她不是惠欣。”
“她却和惠欣一样爱上你。”那人的声音好像发现了一件让他很兴奋的事情。
“从你嘴里说出惠欣的名字都是对她的侮辱。”宋立琛声音阴鸷。
那人声音也激动起来,几乎是大吼,“惠欣是因为你才死的,是你,你才是凶手。所以你活该活在痛苦里,童悦就是那个让你牢记痛苦的绳锁。”咚一声巨响,应该是手机砸在地上,之后就是盲音。
宋立琛立刻就拨通向南电话,转念,向南去是接不到人的。他挂断利落按下一个快捷键号码,“左劲,要麻烦你去接个人,只有你能去。”
雨终于落下来,铺天盖地,路面聚起的水洼在昏黄路灯下水花打着旋儿。
火红的ducati张扬在宋立琛身边停下,俯身骑在摩托车上的男人戴着厚重的头盔,雨太大看不清他的脸,身形挺拔修长,背上绑了个人,男人修长的腿撑着地面,“人我给你带回来了。”解开腰间布条。
宋立琛打着伞还穿着病号服,微微握拳咳嗽,“谢了,兄弟。”接过童悦。
左劲摆手:“是兄弟就什么都不用说,走吧,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