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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慢慢合上嘴,没看见什么惊讶的神色,说:“我知道。”
  “沈渡濂比你想的笨多了,掩饰得未免太差了。”李长赢的口气仿佛在说一个孩子:“算了不提了,我自己的事会上心的,我跟你说件事。”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是父皇出灵的日子了。”李长赢知道相衍上朝急,干脆将话一股脑都说了:“我这几日查了查,鲁王府、东宫、甚至包括蜀王府都有异动,而我这几日就要动身,去同安南上来的边防军汇合。恕我直言,相大人,到时候力挽狂澜可就靠你了。”
  相衍冷哼,力挽狂澜?不如说是给他们擦屁股罢!
  “臣要上朝了。”
  李长赢点点头让开道路,目送相衍出门。
  *
  李长赢回来了,虞渊却还是没有下落,连海深抱着团团逗弄,对面的李长赢又一次陷入沉思。
  她最近老是这样,动不动一走神,连海深将杯子一放,故意发出声响,将她唤回神:“从您回来之后总是看着很疲惫,是不是没有歇息好?”
  李长赢往后一靠,四仰八叉地倚在榻上,说:“前些日子你那妹子生了,李至这老小子盼了好几年可算有个儿子了。”
  连雪微被李圣那么一吓还是没能挺住,过了几天匆匆早产了,拼死生下个儿子,据说李至很是高兴。
  “我那皇弟啊,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李长赢哼道:“这孩子可是他亲手送去给李至的,我是不是该称呼他为送子童子?”
  连海深很聪明地没有接这话,李长赢也不是非要她接,她想了想问道:“小虞将军是好些日子没见过了。”
  这些日子府里只有沈渡濂和李长赢,相处也相处得不少,也不见两人之间擦出什么火花,连海深觉得自家表兄的情路可能是顺利不起来了,这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梦啊!
  “此身已许国,再难许卿——”李长赢长长拖了个戏腔,差点没把连海深逗笑,两人说着话的时候,赠芍从门外一蹦一跳走了进来,看着挺高兴的。
  李长赢问:“你这丫头高兴什么?”
  赠芍看着她们两人行了个礼,俏皮道:“主子们猜猜,奴婢在高兴什么?”
  李长赢:“领了月钱了?”
  “不是不是,大公主就会打趣奴婢。”赠芍挠挠头走上前,一脸神秘地说:“奴婢刚从外面回来就听说了,鲁王府秘密发丧,说是府里有侧妃娘娘没了!”
  鲁王府一共三个侧妃,一个是荣氏,一个是好些年前边境小国来和亲的公主,最后一个就是刚嫁进去不久的连雪微了。
  “连雪微?”
  赠芍说:“是啊,说是暴病而亡,可二房那姑奶奶还没出月子呢!好奇怪啊!”
  李长赢想起那天在鲁王府的所见所闻,嘿了一声,嘀咕道:“他还真是出息了啊。”
  赠芍继续说:“先帝出灵在即,城中喜丧皆停,本来应该放在府里等日子再送去葬了的,谁知道早上天没亮就让人拉到城外一处宅子放着,说等日子直接葬进园陵。”
  “城外?哪个城外?”连海深下意识问了一句。
  “就是外城外,也不知道那宅子是不是鲁王爷的私产......也不对啊,私产在外城已是极不值钱的了,外城之外那不是更不值钱了吗。”赠芍嘀咕道。
  长安城是由三层内外围起来的,最中间是内城,住着皇室宗亲、勋贵和高阶官员,外城是普通官员和有头脸的人家,而外城之外就是普通百姓、商人等了。
  连海深总觉得外城外的宅子听起来有些莫名熟悉,又一时想不起来,低头看了一眼乖乖睡在她膝上的团团,忽然眼前一亮!
  是啊,那好像是团团被相平夫妻抢去后,面见了皇后的那个宅子啊!
  第82章 角逐(一)
  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
  明德帝驾崩后一直停灵在宫中, 由法师做渡去往生极乐的法事, 朝上鲁王李至行代摄政王权力,与太子李圣、蜀王李墨三家分晋,又与内阁四方势力彼此制衡, 统一理政, 才不至于在新帝没有登基前生出大乱子来。
  可是这乱子在朝上四方割据的时候就埋下了种子, 只待一朝生根发芽。
  这芽, 就发在明德帝出灵的这一日。
  按照祖宗规矩,太子领着两个庶兄祭祀,本来十分风平浪静,可是李圣手里的香,突然断了。
  断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还好身边的内侍眼疾手快,连忙往李圣手里塞了三柱新香。
  可这三柱新香,又断了!
  两次断香已经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最近的李至看了眼太子, 越过他将香插在炉子里,边双手合十跪拜边说:“有些人呢, 不适合这个位置还是尽早让出来为好,免得父皇在天之灵,魂魄不得安宁。”
  李圣脸刷地惨白,看着手里的断香,沉声道:“鲁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李圣身边的东宫六率立马围上来护在身边, 李至从鲁地带来精兵也分毫不让,双方瞬间剑拔弩张,离得近的护卫连忙将两人护在身后,场上气氛一瞬间僵硬至极。
  李至放声大笑:“要将你诱出长安城可真不容易,今日出来,你就别想回去了!”
  李圣面对这条龇牙咧嘴的狼,是意外的冷静:“你将我杀死在此又有什么用,你以为你能得这天下?”
  李至大手一挥,身后山下全是张着弩箭的精兵:“鲁地八万精兵全被我偷偷带到长安,如今就在附近,你可以动一下试试。”
  话音未落,离李圣最近的一个小太监应声倒地,胸口赫然扎着一只尾羽震颤的长箭!
  光禄勋拦在李圣面前,大骂道:“李至!你这个乱臣贼子!竟敢刺杀储君!”
  “我弓箭都拉开了,还论什么敢不敢的?”李至嘴角露出残忍笑意,扫了一眼周遭的重臣,他们仿佛一群小鸡被拢在一块儿,人群里相衍正直勾勾盯着他。
  李至没由来得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相衍说:“本王并没有对先帝不敬的意思,只是这天下应当让更有德行的人来坐,此举不过是效仿先帝,诸位大人可明白?”
  明德帝登基就是从嫡兄手里夺过来的位置,如今的一幕幕不过是几十年前的悲剧重演,引得几个年纪大的老臣想起往事,面面相觑。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当年的血流成河如今要再重现一次,许多人都缩回了脑袋,不想沾惹这种事。
  朝臣看样子是不打算说什么了,李至冲李圣示意了一下,仿佛在说你看,把你换成我,一点差别都没有。
  鲁王人带得太多,太子不敢和他硬拼,只能被东宫六率保护着一步一步往山下退,光禄勋连滚带爬到銮车边,说:“殿下快上车,我们赶紧回城调动大军,诛杀这些逆党!”
  李圣点点头,踩着下人的腿爬上銮车,还不等落座,已经爬上来准备驾车的光禄勋就听见身后一个闷哼,随即有大片湿热的东西溅在自己脖子上!
  湿热......他惊吓之余伸手一摸,是一手的鲜血!
  再回头时,李圣歪着头,微微皱着眉,鼻翼还一动一动的,可他的脖子上赫然是一只干枯发蓝的手,以摧枯拉朽的力量,瞬息之间已经折断了李圣的脖子!
  有刺客!
  “有、刺客......刺客啊!”光禄勋吓得屁滚尿流,惊恐万分地瞪着銮车内藏着的人,莫名感到这干枯得不成人形的东西怎么好像......
  像......
  “相......啊!!”年过半百的光禄勋失声尖叫,随即滚落在地,身下登时扬起一股难言的腥臊味道!
  众护卫吓坏了,持刀警惕地看着銮车内,李圣的尸体突然从里头被扔出来,然后钻出来一个怪物!
  说是怪物一点都不为过,那东西只剩一点点特征能辨认出是个人,灰白发蓝的肌肤,黑洞洞的眼眶,若不是还能动能走,赫然是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啊!
  尸体?
  尸体?!
  谁见过死掉的人还会爬起来杀人啊!
  鲁地的追兵还没到山下,却发现穿着东宫六率衣裳的人又跌跌撞撞跑了回来,边跑还边喊:“鬼啊!鬼......有鬼啊!”
  “鬼?”李至已经换了一身铠甲,持着长剑走在人群里,他遥遥只看见太子銮车旁四散着兵器、尸体,还有一具正缓慢朝他走过来的......尸体?!
  “相佩生?”李至一看就知道是他体内的僵尸蛊又醒了,连忙对身边人说:“去找蜀王妃,把她给我带过来!”
  场面十分混乱,李墨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被傀儡蛊操控的相佩生毫无人性可言,追逐着身边的生气,见人就杀,他脚下已经不知道躺了多少士兵!
  李至虎目怒视,吩咐人点上火把,怒气冲冲道:“用火攻,箭上给我点火!”
  鲁兵训练有素,纷纷将箭头沾上油布裹好,点起火,熊熊燃烧的箭簇很快朝被包围的相佩生射去!
  “呜——”他发出痛苦的声音,用手打掉许多射来的飞箭,锋利的箭头带着烈火,将他手臂的残肉剐蹭下来,在地上留下糊烂的印记!
  李至见火攻有效,眼前一亮:“快,将他射倒,泼上油,烧掉他!”
  “是!”
  “住手!不要啊!”一个凄厉的女声阻止了即将泼出去的火油,小洛氏踏着几个兵士的肩凌空飞过,落在相佩生身前几米的地方。
  小洛氏?
  李至眼微微一眯。
  滔天的火光里,小洛氏看着相佩生慢慢接近他,眼里含着热泪,用哄孩子的语气说:“佩生,夫君,我们回家了——”
  李至大喝:“他早失了人性,现在在你面前的不过一具躯壳罢了!”
  “你住口!”小洛氏骂道,回头又温柔至极:“不为他们做事了,我们不为他们做事了!”
  “佩生啊,我们回家啊!”
  呵,傻女人!
  李至在心底冷哼,从身旁的士兵手里拉过大弓,搭箭拉弓一气呵成——燃着火光的箭冲着小洛氏毫无防备的后背,而她面前不远正是相佩生。
  这一箭若是射得好,是一箭双雕,俩人都得命丧于此——
  “噗!”
  是利箭射入血肉的声音!
  李至得意洋洋看着突然中箭跪倒在地的小洛氏,暗暗可惜了一下手中大弓的普通,否则就能顺便射中相佩生了,也好教他们夫妻团聚,做一对鬼鸳鸯!
  “呜——”伤痕累累的相佩生‘看’着小洛氏倒在自己前面突然狂性大发,直直冲着李至跑过来!
  他的速度真是太快了,身边的护卫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夺过两个士兵手里的刀一通乱砍!
  李至大喊:“护驾!护驾!杀了他!杀了这个怪物!”
  “呜嗷!”
  夕阳西沉,天边挂着淡淡的月影,照了月亮的相佩生仿佛更加凶狠,一寸一寸逼近李至,半点不顾自己几乎被鲁兵削没了半个身子,浑身不成人形,血肉模糊!
  李至吓坏了,拔腿就往山上跑!
  “呃!”
  死尸是感受不到疼痛的,何况是被操控的傀儡,最终相佩生被好一顿削倒在地,徒留肢体还一点一点动弹,却再也没能站起来再行凶事。
  他慢慢将自己转了个方向,重重叠叠的鲁兵身后,是小洛氏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
  *
  场面乱起来之际,相衍和裴明等人早早从山边小路撤退,裴明年纪不小了,拍着胸口心有余悸说:“鲁王真是大胆,在这里就跟太子打起来了,相大人,咱们现在可如何是好?”
  相衍看着山上隐约传来的嘈杂,说:“回长安,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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