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他每一鞭子都用尽了力气,带着毁天灭地的恨,带着毁天灭地的绝望!
全家三百多口的人。
他直直抽了三百多鞭子。
赵淳起初还会扭曲着脸闷哼一声,到后面已经疼的麻木,他眼神渐渐涣散,浑身再也没有一丝的力道,他想咬舌自尽,却连咬舌的力气也都消失殆尽,失血过多直接导致他陷入半昏迷,他的双眼已经涣散,浑身血肉模糊,有些地方已经露出了森森的白骨,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作为建昌候时的意气风发。
他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鞭子,渐渐的,疼痛的感觉仿佛远去了,他终于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许晕!赵淳,不许晕!”
苏荣景血红着眼睛,瞪着赵淳,此时的赵淳已经完全成了一个血人,就连呼吸都变得若有似无。苏荣景死死的捏住长鞭,再次往他的身上抽打过去,“赵淳,你就是晕了,我也要把你抽醒!”
赵淳晕了醒,醒了又晕,他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的时间,只觉得这一天过得无比的漫长……
苏荣景眼看着赵淳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看到帐篷中的一桶盐水,他提过来,兜头浇到了赵淳头上。
“啊——”
他的身上已经遍布伤痕,被冰冷的盐水一刺激,只觉得所有的感官全都又活了过来,他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
“杀了我吧,你们杀了我吧!”
“生不如死的滋味还没有尝够,怎么能让你死!”
苏荣景终于满意的听到赵淳的惨叫,他心里升起阵阵的快意,捏住他的喉咙,“赵淳,当初你杀我全家的时候我可比你痛苦的多了,现在你觉得痛了吗,我告诉你,这才刚开始呢。”
苏荣景抽出长剑,又挑了他的脚筋,手筋和脚筋全都被挑的赵淳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废人。
苏荣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他打开瓶塞,小小的瓷瓶中顿时冒出一股子清甜的气息,苏荣景把瓶子里的东西全都倒在了赵淳的伤口上,笑的异常的凶狠。
“赵淳,你可要忍住了,真正的痛苦,现在才刚刚开始!”
瓶子里的液体进入空气,香味顿时就弥漫了开来,整个帐篷瞬间香气四溢,不多时,连帐篷里的血腥味都尽数被盖了下去。秦惜还有些不明白那东西是什么,就瞧见原本疼的面色扭曲的赵淳脸色突然就变的狰狞了起来。
“啊!”
他的身体剧烈的挣扎起来,晃动的身上的染血的铁链子哗哗的响,那惨绝人寰的叫声,让外头营地里的士兵们都身体发寒的缩紧了脖子。
秦惜头皮亦是有些发麻,腹中的孩子突然踹了她一脚。
秦惜面色微微一变,别过了头去。
孩子跟她抗议了啊。
赵淳尖叫,“杀了我!杀了我!”
身上的伤口触碰到瓷瓶里的液体,仿佛瞬间就成千上万只的蚂蚁在啃噬他的骨头,他每个神经都在痛,额头请进暴起,“杀了我!”
苏荣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拼命的挣扎,看着他疯狂的嘶吼,听着他的嗓子渐渐的失去了力道,他满意的笑出声来。
“赵淳,我说了,这才是刚刚开始。”他扔掉手中的瓷瓶,低喝道,“来人!”
帐篷外的两个士兵立马就低眉顺眼的进了帐篷。
“扒光他的衣服,扔到雪窝里去,快冻死的时候把他拉进来,扔身体软了
扔身体软了之后再扔出去,别让他死了,明天我继续来看他!”
士兵们打了个寒颤,慌忙应了下来。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该是有多大的仇恨啊,他们的苏将军算是最慈善的将军,打仗的时候俘虏都不杀,攻城了之后也不让人屠城,甚至不让士兵们扰民,这还是他们头一次瞧见苏将军这样冷厉阴狠的模样。
两人偷偷瞥了赵淳一眼,这人肯定是把苏将军得罪的狠了,要不然苏将军肯定不会这样对他。
这样一想,顿时就没了同情心,解了赵淳手上身上的铁链子,就把他架到外头,扔到雪窝里去了。
苏荣景见此,勾唇一笑,帐篷里还是有血腥气息,苏荣景扶着秦惜往外走,“瑾儿,走,明天咱们再来看他!”
秦惜点点头,“好!”
她看的出来,把赵淳狂虐一遍的哥哥面容虽然依旧阴暗,但是却放松了许多。他们都不是圣人,不懂得以德报怨,所以只有亲手诛杀了仇人,才能卸下肩头背负的重山。
而她……之所以没有让容恒立马把赵淳给弄死,为的就是把这最后一个仇人留下来,让哥哥亲手解决。
如果不让他出了胸口的憋了一年多的恶气,他这辈子都不会好过。
兄妹二人沿着帐篷往回走,他们也不知道在帐篷里待了多久,此时外头的雪下的更大了,地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苏荣景扶着秦惜进了最中间的帐篷里,扶着她躺下,“你今天就在这个帐篷里住下,哥哥已经让人去找了大夫和产婆,明天应该就能到这里了,你安心歇着,哥哥明天再来看你。”
秦惜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哥,你去哪里?”
“我去副将的帐篷里,跟他挤一夜。”
“别!”秦惜不肯放手,“哥哥你别走,咱们兄妹两个一年都没有见了,今天是大年三十,是要守夜的,刚好咱们说说话吧。”
闻言,苏荣景在她身侧的床铺上坐下,用被褥把她盖起来,让她枕着他的大腿,伸手轻轻的梳着她的头发。他声音轻柔,“要跟哥哥说什么?”
“说说你当初是怎么从大远逃出来的,还有怎么碰到楚容的,还有你的脸……为什么会毁容……”
“好,哥哥全都告诉你。”
……
另一边。
大远的边城。
尽管是大年三十,可容恒却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天刚黑就开始下雪,他站在专属他的帐篷中,望着大景的方向出神。
已经过去了五天,还是没有惜儿的消息。
孙远扬带人进入了落日山,也没有了任何消息。他瞧着漫天的大雪,突然又想起先前秦惜说的话。
我想跟你一起过年呢……
心间蓦然一痛,容恒捂住胸口的位置,面色苍白。
五天了,从落日山横穿过去,不过一百里路就是大景的边境,五天的时间怎么样也该走到了。可是为什么还是没有一丁点的消息?!
他不敢往深了想,只能期盼着惜儿能平平安安的到达大景的边城。孙远扬已经把消息递给了苏荣景,苏荣景在跟孙远扬接触了之后立马就去了跟落日山接近的城池,他应该……全都布置好了吧。
吕公公站在帐篷旁边,瞧着容恒身上堆积的白雪,终于忍不住上前了一步,“皇上,您还是进帐篷里歇着吧,皇后娘娘福泽延绵,肯定不会有事的。”
这样苍白的安慰容恒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此时早已听到麻木了。
突然有脚步声传来,容恒缓缓转头,便瞧见火把之下一抹大红色的颜色正往这边飞奔而来。
“皇上,有消息了!”
容恒浑身一震,快步迎了上去,“有皇后的消息了?!”
“有了有了!”
韩子玉兴奋的把手里的纸条交给容恒,惊喜的道,“楚城那里用飞鸽传书传来的消息,说是苏将军今天一天没有回营地,晚上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怀孕的女子,说的应该就是娘娘,还有……好像赵淳也被苏荣景给抓起来了。”
容恒已经快速的把手中的纸条浏览了一遍,紧绷了两个多月的心突然松弛了下来。这一松,眼前一黑,脚步踉跄了一下。韩子玉慌忙扶住他,“皇上,别担心了,娘娘既然已经顺利和苏荣景汇合,安全肯定是没有问你了,眼下最当紧的就是赶紧把娘娘接回来。楚容已经在帝都到楚城的路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到楚城,等楚容到了楚城之后,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娘娘给接回来,恐怕有难度……”
容恒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用力的捏紧了手里的纸条,一把抓住韩子玉的胳膊,目光灼灼的道,“苏荣景为什么要抱着她……她的身子……”
“没事的。”韩子玉拍拍他的肩膀,“如果有事苏荣景怎么可能有心情带她回军营。一定是娘娘她怀孕走路不方便,所以苏荣景才一直抱着她。皇上您别担心了,娘娘安全了,这是好事儿,您今天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我等会儿就让人去传信给丞相,让他们早些回来,丞相的身体也不好,横穿落日山也不知道会不会碰到什么危险,如果皇后娘娘回来了,知道丞相为了她去了落日山还没有回来,肯定要难受的。”
容恒点头,“对,快把孙远扬找回来。子玉,你马上派人去接触苏荣景,最好是让他亲自把惜儿护送回来。”
来。”
“臣明白!”
容恒终于有了秦惜的消息,他以为自己终于能睡一个好觉,可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只想立马长了翅膀飞奔到她的身边,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再也不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
惜儿,你等我。
快了,很快咱们就能见面了!
……
秦惜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哥哥已经不在帐篷里,她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
她身子才刚刚动了动,帐篷外的人就已经听到了动静,帐篷的一角被打开,秦惜瞧见竟然是个女子。
那女子见她醒来,笑吟吟的进了帐篷,“夫人,您醒了?”瞧着秦惜疑惑的眼神,她轻声道,“我是将军在楚城里找来伺候夫人的,夫人您叫我春喜就好了,我这就去给您准备洗漱的热水。”
秦惜心中一片柔软,“我……那个,将军呢?”
“将军去看昨天抓来的犯人了。”春喜扶着她起身,替她更衣又弯腰给她穿上鞋子,“将军昨天在帐篷里守了您一夜呢,将军待您可真好,夫人您真是有福气。”
秦惜愣了愣,随即哭笑不得。
这女子恐怕是误会她跟哥哥的关系了,瞧见春喜眼睛里的羡慕她微微一笑,却没有开口解释。误会就误会吧,反正她是不能以妹妹的身份出现的,要不然消息传到楚容耳中,指不定怎么样呢。
春喜给她更衣完毕之后就端来了热水给她洗漱,又给她准备了吃食,吃食十分简单,女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已经快晌午了,这会儿没什么吃的,等中午了我再让人准备点好吃的过来。”
秦惜这些日子干粮什么的都吃过,自然不会嫌弃吃食的简单,很快就解决掉了早饭。
春喜见她一点架子都没有,立马就高兴了起来,“夫人,您别出门了,外头还下雪呢,将军让人请了大夫和产婆过来,大夫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我这就让他进来给您诊脉。”
“好的,多谢你了。”
春喜不好意思的笑笑,快步跑出去了。
秦惜坐在简单的帐篷里,安静的等着,哥哥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细心,房间里放了两个火盆,火烧的都很旺,所以外头下雪了帐篷里还是挺暖和的。
秦惜撑着身子走到帐篷口,正欲掀开帘子就听到外头士兵议论的声音。
“哎……咱们将军原来有妻子啊,怪不得皇上说给将军赐婚将军都不愿意呢,不过以前都没有听说过将军成亲的事情,将军瞒的可真严。”
“可不是吗,昨天我都给吓了一跳,不过瞧着将军平日里冷着脸,对夫人是真的好,昨天从楚城的客栈一直把夫人抱回这里,足足二十里路呢,竟然抱了一路。”
“是啊是啊,昨天将军还在帐篷里守了夫人大半夜,夫人睡了他才走的。不过既然是夫妻,为啥不干脆住一个帐篷啊,多麻烦。”
“……”
秦惜听到外头的议论声,摇头失笑,干脆也不出去了,这会儿出去了让那些士兵瞧见了,无端端的让他们尴尬。
她在帐篷里坐了一会儿,把帐篷打量了一遍。这里的摆设十分的简陋,一张床,一个小几,还有两个凳子。秦惜想着以前哥哥凡是用的东西都讲究用最好的最精致的,再看看如今的情况,心里难免有些酸涩。
脚步声传来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春喜果然带了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进了帐篷,哥哥也跟着他们一起进了帐篷。
大夫看上去五十岁的模样,头发花白,跟她目光对视的时候,眼神里满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