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恒失笑,“你小时候还不是挺皮的,现在不也挺好的吗。我听娘说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的,一刻都坐不住,长大了慢慢的就稳重了。而且皮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过的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是啊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什么都比不上健康开心。”
两人说着话,今天一天都没有动静的肚子突然又开始动了,容恒和秦惜的手都放在凸起的肚子上,那孩子动了一下,两人立马都感觉到了。
“这还是不是知道我们在说他,所以这么激动吧?”秦惜瞪眼。
她这话不说还好,说了之后肚子又被踢了一下,这回连容恒的眼神都有些诡异了。
容恒摸着她的小腹,试探的道,“咱们的孩子以后估计特别聪明,还没出生呢都能听懂咱们说话了。”
容恒话音刚落,秦惜的肚子又被踢了一下。
两人对视一眼,秦惜轻咳一声,低声道,“也不一定呢,万一生出来是个小笨蛋呢。”
这回肚子没动静。
“怎么会呢,咱们的孩子一定是绝顶聪明的。”
秦惜的肚子被连踢了两下,这回两个人可算是明白了,感情这孩子只喜欢听好话,不喜欢听不好听的,所以夸奖的时候就兴奋,说他哪里不好了,立马就不动弹了。
秦惜嘴角一抽,小声的嘀咕,“这什么破小孩,不知道兼听者明偏听则暗吗,这样老喜欢听好听的可是怎么回事儿。”
容恒也压低了声音,“没事,以后出生了之后咱们好好教育他。”
秦惜的肚子被连着踢了好几下。
秦惜嘴角又是一抽,声音压的更低了,只让容恒听到,“……小屁孩还知道抗议了。”
两人对视一眼,嘴角都抿了愉悦的笑。
两人很久没有这样愉悦的闲聊过了,因此聊的十分的开怀尽兴,一直到晚上容恒要离开的时候秦惜还有些意犹未尽,她可怜巴巴的拉住容恒的袖子。
“外头的雨还没停呢,这时候最冷了,要不你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住下,明天上朝的时候再跟表哥还有舅舅一起进宫?”
容恒也很想这样,但是他今天在大学士府已经待了太长时间了,等会儿回宫了还要继续奏折到很晚,准备明天的早朝,所以尽管心里不舍,还是摸摸她的脑袋跟她道别。
“媳妇,乖啊,我明天再来看你。”
“……好吧。”
如果容恒知道他这一走,再见到秦惜竟然是那么长时间之后,他肯定会牢牢的守在秦惜的身边,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
可是有些变故就是如此的让人始料不及。
第二天。
一大早表哥和舅舅就出了门,秦惜和青翎两个人待在房间里,大雨还在不停的下着,站在外头吹一口气都能冒出白色的雾气。秦惜在房间里做衣裳,青翎就抱着汐月哄孩子。
一切的一切看似十分的平静。
可到用午膳的时候突然就有了些变化,汐月睡着了,青翎跟每天一样去给秦惜弄午饭,秦惜在房间里坐着,突然就听到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的竹哨声。
她起先也没有在意,继续刺绣,可慢慢的,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她的右手明明捏着绣花针,她想要去扎针,可是整个右手完全不受控制,根本就不听她的主导。
她整个人完全不受控制的从凳子上起了身,然后僵硬的往门口迈去。秦惜大吃一惊,她根本就没有想动。
绝对没有!
可她的身子却像是皮影戏里的木偶人一样,被人用绳子穿起来,然后被人控制。她眼神有些惊恐,她害怕这种不受控制的事情。她伸出手想要扒住房门,可是脑子刚刚发出指令,手却完全不听她的使唤。她僵硬的掀了帘子,僵硬的出了房间。
她的衣着很单薄,在房间里还有火盆和地龙,可现在冷风一吹,身体好像一张渔网,寒风顺着网口不要命似的往里头灌,她的脸当即就白了白。她身子不受控制的弯了下来,然后伸手握住了屋檐下放着的雨伞。
身边的小丫鬟见了她,微微一惊,“表小姐……天这么冷,您怎么不穿一件厚衣裳就出来了,您是有事要办吗,吩咐奴婢就行了。”
秦惜不受控制的摇摇头,撑起了雨伞,她明明想要咬住嘴巴不说话,可她还是听到了自己平稳无波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有事要出去一下,青翎回来了让她不用来找我,我很快就回来。”
小丫鬟迟疑了一下才问道,“奴婢跟您一起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小丫头哪里敢违逆她的意思,当即就不敢说话了。秦惜浑身发毛,撑着雨伞完全不受控制的往外走,大雨很快就浸湿了她的鞋子和裙摆,一股子森森的寒冷从脚底一直冲到头顶。
可秦惜不知道,她的动作她自以为很僵硬,可是在别人看来却是十分的顺畅自然,完全没有一丝丝僵硬的痕迹。她的语言也十分的顺畅,完全也没有被人逼迫的痕迹。
秦惜就这样在许多人的注视之下离开了院子,她出了院子,甚至还碰上了从外面回来的青翎。青翎瞧见她微微一惊,上前就去扶她,“夫人您怎么穿的这样单薄就出来了,是有事吗?”
“没什么事情,就是想出来转转。”
秦惜轻声回答,她的眼神十分挣扎,她想通过眼神让青翎发现她的异常,可是她的头却不受控制的别开了,完全没有和青翎的视线对上。青翎有些着急,“夫人,再大的事儿也不能这样的天出来啊,您还是进屋吧,万一染上了风寒可怎么办?”
秦惜心中一喜,巴望着青翎能把她拉进院子,可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又冒了出来,她严厉的道,“青翎,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容恒让你是来保护我的,不是为了让你来监视我的,别忘了,咱们到底谁才是主子!”
秦惜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这根本不是她想对青翎说的话,可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她看到青翎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脸上浮起受伤的神色,她想要去安慰,可开口的竟然是,“行了,别摆脸色给我看,我现在要走一走,你回房去给我拿件大裘来。”
青翎苦笑,轻轻退后了两步,恭敬的对她行礼,“是,奴婢这就去拿。”
秦惜知道她的话伤害了青翎,可她完全不想这样说啊!
到底是谁在控制她的身体,竟然还能控制她说话!
她不寒而栗,背后汗毛倒竖。
青翎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转身就进屋给她拿大裘去了,她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在青翎转身进院子的时候已经大步的往前迈了。她顺着道路大步往前走,一直走到了大门口。
路上碰到的丫鬟婆子跟她打招呼,都被她冷着脸打发了。
眼看着已经到了大门口,她终于恐慌了起来,很显然,有人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控制了她的身体,这样的光明正大,就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要把她给掳走。
她瞧见大学士府的大门,瞪大了眼睛,她拼尽全力不让自己踏出脚步,可还是不行。
她的脚步大步的往前迈,守门的侍卫们见到她立马躬身行礼,“皇后娘娘,您这是……”
“本宫有事要出府一趟,你们闪开。”
侍卫们看她身边一个人都没带,有些犹豫,却不敢看她的眼睛,“娘娘,现在下着大雨,天又冷……”
“放肆!本宫的话你们竟然也敢不听?!”
守门的侍卫顿时一惊,“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秦惜大步的迈出了大门,耳边的竹哨还在吹着,那声音仿佛是指引一般,拉着她不断的前行。她很快就走到了一处无人的小巷子中,天太冷,路上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大街上也没有人,因此秦惜就连求救都没有办法。她整个人如同木偶一般被人牢牢的操控着,唯一可以听自己使唤的竟然只有眼睛了,可是她的眼神根本就没有办法跟人对视,更没有办法让旁人看到她眼睛里的挣扎。
她不敢想象,如果容恒知道了她这样光明正大的消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该有多么的狂暴。他们明明昨天还约定好了,今天他会来看她的……
容恒……
容恒,你在哪里……
……
容恒……
容恒,你在哪里……
正在上朝的容恒心中突然一悸,就是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秦惜绝望的召唤,他的心跳几乎停了下来,眼皮狂跳,心脏也砰砰的跳动了起来。他紧紧的抓住胸前的衣襟,心里突然有了极为不好的预感。
他顾不上多想,“唰”的一下从龙椅上起了身,打断滔滔不绝的御史,铁青了脸色,“下朝!立马下朝!”
“皇上……”
容恒却顾不上那么多,心里的恐慌如同潮水一般一波一波的涌上来,几乎要溺毙了他。他直接从台阶上大步走下来,抓住孙远扬的胳膊,“走,跟我一起去大学士府。”
孙远扬一愣,“怎么了?”
“别问那么多,快走!”
孙远扬顾不上多想,更顾不上看百官们的脸色,瞧见容恒的面色铁青,他只当是御史让他册妃惹恼了他,可是看到他眼睛里深深的不安时,孙远扬意识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两个人冲出了大殿,外头的冷雨落的很厉害,孙远扬只顾得上撑起一把雨伞把两个人都笼罩在其中,他也有些惴惴不安,询问容恒,“到底是怎么了?”
“孙远扬,你信不信心灵感应?”容恒面沉如水,“我刚才好像听到媳妇跟我求救了……”
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大学士府,两人骑了一匹马,等两人到了大学士府的时候身上的衣裳早就被淋了个湿透,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可现在却顾不得那么多。
当马匹在大学士府停下的时候,容恒看到大门口的嘈杂和喧闹,一颗心当即就沉了下去。
两人下了马,他直接就往院子里冲。
他一眼看到青翎一脸焦急的和家丁们低吼着,容恒快步上前,青翎看到容恒,脸色立马就白了,“主子爷……”
“夫人呢?!”
青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愧疚道,“夫人她……不见了。”
容恒的心瞬间冷了。
他眼神如电,甚至顾不上责罚青翎,转身就往外冲。
孙远扬一把拉住他,“你要去哪里?”
“去找九门提督,让他派人封锁京城!”
“主子爷……”青翎脸色惨白如纸,她手里甚至还拿着貂皮大裘,她咬牙道,“奴婢已经让人去通知九门提督了,眼下城门应该封锁了,夫人她……这么短的时间内,肯定没有出城。”
青翎指甲抠在身下的青石板上,内疚不已,是她大意,是她的错,她被夫人骂了之后就回房间给她拿大裘去了,可等她出来的时候夫人已经不见了,她找了整个院子也没有找到夫人,还是别的院子里的人告诉她夫人往大门那里去了。她到了大门口询问了守门的侍卫,得到的答案让她的心瞬间就凉了。
夫人不是个任性的人,肯定不会一个人这样出去,她亲人不多,全都在府里,她也想不到有什么原因让她非出去不可。她立马就想到了夫人的不对劲,她去给夫人准备午膳的时候还好好的,可就是那么两刻钟的功夫,人就变了,她想到夫人的失常,几乎是立马就肯定了夫人肯定被人给控制了。
她咬牙把事情的经过全都告诉了容恒,容恒大惊大怒之下已经平静了下来,只是一双凤眼漆黑的深不见底,像大海深处的漩涡,只一眼就能把人绞进去,然后毙命!
“方才她离开的时候有什么声音没有?!”容恒一下子抓住了关键,他想过了,能以这种方法抓走惜儿的人必然是在她的身体上动了手脚。这样控制人的手段,除了楚容他想不到别人!
青翎仔细回想了一下,眼睛突然一凝,“有!有声音,奴婢好像听到有竹哨的声音!”
他突然想起了上一次楚容那么痛快的就给惜儿解了身体里的情蛊,是惜儿本来就中了两个蛊毒,还是他在给惜儿解蛊毒的时候趁机又给她下了新的蛊毒?!
青翎跪在地上,把事情交代完了之后才敢抬起头,“主子爷,是奴婢粗心大意……没有发现夫人的异常,请主子爷责罚。”
“你是该罚,我把她交给你是让你保护她,可你却失职了,你自己去刑堂领罚!”
青翎的脸白了白,却一个字都没有为自己辩驳,她给容恒福了一礼,缓缓的退了下去。
孙远扬把两人的交谈都听的真真切切,和容恒一样,他立马就想到了蛊毒,除了蛊他想不到有能控制人行动的东西。
孙远扬心下也又是担忧又是愧疚,惜儿毕竟是在大学士府丢的,他责无旁贷。他想起秦惜怀着的大肚子,脸色的血色完完全全的褪了下去,他转眼去看容恒,却见他的脸色也同样的苍白。
他沉声分析情况,“如果真的是楚容的人,应该不会伤害惜儿。”
容恒不置可否,他冲出大门,翻身上马,立刻就往外冲。孙远扬看他满脸肃杀的模样,想都不想,立马让人牵了马循着容恒的方向冲了出去。
容恒去的地方是九门提督府。
青翎有容恒的令牌,自然可以调动他们的兵马,容恒到的时候新上任的九门提督已经出了门,容恒问了他手底下的人,都说是去了皇城。容恒片刻也不停留,马上就往皇城的方向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