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郁目光凶狠,像头被激怒的小狼:“我打死他!”
傅来音摸摸左边,摸摸右边,把所有感动藏在心里,拉下脸来:“在学校打老师有多严重你们不知道?!你俩这小身板,有多危险不知道?!”握住两只小胖手,“以后看到他绕着走,知不知道?”
邱郁脸一撇:“不要!”
傅来音急道:“邱郁!”
邱郁挣开她的手:“我为什么要绕着走?是他做错了又不是我做错了,我凭什么绕着走!被欺负了就要打回去,谁白白是被欺负的?!打不赢就一直打,打到赢为止!除非他把我打死,不然我就要一直报仇!”
傅来音见她神色愤愤,语言激烈,不应再强硬劝阻,又深知这件事是她没讲清楚,两个孩子脑补过多,便再次拉起两个人,“我先跟你们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
十分钟后,傅来音把经过完整讲述了一遍。
邱郁嫌弃地看着她:“你身体也太弱了。”
柳啾啾半信半疑:“你是豌豆公主吗?”
傅来音无奈地看着她们:“每个人的体质是不同的,耐痛能力也不一样。我确实从小就很容易受伤,陆霄没有故意伤害我。”他无心这样,但也确实无礼。傅来音不想在学生面前说别人坏话。
“这件事是我不对,没有和你们说清楚。现在你们知道了‘真相’,冷静一点,好吗?”
柳啾啾看着她:“你真的不喜欢陆霄吗?”虽然知道了事情真相,但柳啾啾还是决定讨厌他,对傅老师太粗鲁了!也决定直呼其名,表示自己的鄙夷。
邱郁也盯着她看。
傅来音点点头:“不喜欢。”一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上晚自习,突然惊觉,“你们是不是还没吃饭?”
两个孩子点头。
傅来音赶紧领着她们去超市,一人买了一盒面包一盒牛奶。柳啾啾看着烤箱里的烤肠,拉拉傅来音衣袖:“傅老师,想吃烤肠。”
傅来音心下一顿,说:“那你们答应我以后少去招陆霄。”
邱郁抬眼:“两根。”
傅来音和她对视。
柳啾啾拉拉邱郁的衣袖,悄悄地:“一根也很好啦……”
傅来音叹一口气:“成交。”
“哇噻!”柳啾啾崇拜地看着邱郁,“厉害!”
傅来音自己也买了一个面包一盒酸奶,三个人坐在一处吃完,傅来音将人送到班上,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上楼。
沈青霭是在国画教室的,傅来音步子一顿,回了国学室。她合上眼,趴在办公桌上,心里思绪烦乱。
乱想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时候,傅来音察觉有人进来,熟悉的脚步声使她一下子听出是沈青霭。
不知道什么心理,她装睡着了。
沈青霭轻轻走到她身边,傅来音感觉身上蓦地一重,带有檀香气的大衣罩住了她。她悄悄深吸了一口气。
随即,沈青霭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傅来音手指一颤。他把她受伤的手轻轻悄悄抽出来,凉凉的药敷了上去。
过了一会儿。
沈青霭开口:“要揉了,会有点儿疼。”
他知道她在装睡。傅来音咬唇,估计他连她为什么没去国画室也知道。
知道,不点破,默默守护,给她空间。这多么温柔的一个人。
傅来音吃痛缩了一下,沈青霭停下来。她从大衣里钻出一个脑袋,脸颊红红,“你揉吧,我忍得住。”
沈青霭加了点儿力,傅来音咬牙。
半晌,沈青霭叹了一口气:“去医务室吧。”
傅来音不解地看着他。
“我下不了手。”
傅来音脸红心跳,轻声道:“没关系,我回宿舍让钱薇弄。”
沈青霭点点头:“我送你回去,今天早点儿休息。”有些狼狈地起来,接过大衣,扣好了扣子。
傅来音觉得今天沈青霭送她回去比平时走得急些,她没问为什么,跟上他的步子,两个人一会儿就到了宿舍。
傅来音上了楼,朝沈青霭招招手,沈青霭这才离开。
这一天确实很累,右手手腕又隐隐作痛,使人没有心思做其他,傅来音很早就洗漱上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是被一阵剧烈的敲窗户的声音弄醒的,最开始她以为是幻觉,迷迷糊糊朝阳台看去,一个高大的黑影伫在阳台上,正砰砰砰敲窗,傅来音吓得花容失色,瞬间清醒!
“谁!”傅来音翻出枕头下的匕首,声音发颤。是鬼?
对方敲窗好像只是为了把她敲醒,见她跳下床,窗子往里一推,钻了进来,冷声道:“是我。”
傅来音心里问候陆霄祖宗十八代,用尽生平积累的所有词汇。
她捂了捂胸口,缓缓吐出两口气,试图让徒然加快的心跳慢下来,另一边,她警惕地盯着他:“你怎么上来的?你要干嘛!”顿了顿,“你最好马上出去,不然我叫人了。”
男人毫不在意,惜字如金:“擦药。”
傅来音心里又是一阵乱七八糟的字眼,脑袋突突地疼——她真的无法理解!你他妈不经当事人允许,半夜十二点爬进一个单身女性的房间,说要给她“擦药”?!
傅来音身心俱疲,套了一件羽绒服,说:“请你离开我的房间,我已经上好药了。”
陆霄走过来,直接抓起她的手,看着越来越肿的手腕,又像下午那样狠狠碾了两遍,面色冷凝:“光上药没有用。”
傅来音痛得一激灵,使劲儿拍他:“啊,放手!”
陆霄身上的肉硬梆梆,她不管打哪儿痛的都是自己,手腕上又传来阵阵钻心的痛,陆霄抓着她,铁箍似的,完全挣不开,傅来音只能怄得半死,咬牙忍住。
熟悉的又痛又气又委屈的感觉袭上心头,傅来音不禁怀疑陆霄是不是她本命年的劫数,她怎么就遇上这样奇怪的人!
男人从身上掏出一罐药,味道刺鼻难闻,他狠狠挖了一坨敷在她手上,毫不留情揉按起来。真正的痛此刻才开始,傅来音觉得之前都是意思意思。她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
陆霄手一顿,让她在床边坐下,自己蹲下来,语气冷硬:“忍不住可以咬我肩膀。”
傅来音不回话。谁要咬你肩膀!
第18章 那要怎么了解你
五分钟后,痛得冷汗直冒的人一口咬过去,眼睛紧闭——我收回之前的话!
陆霄腮帮子动了动,面上依旧毫无表情,像一个按摩机器。
又五分钟,陆霄停下来,开始轻轻揉。傅来音松开口。
两个人四目相对。
他的心肠其实不坏,就是不懂得尊重女性。傅来音从小生活在比较和气温柔的环境里,身边人都是高知分子,相处时都比较看重距离和体面,也注重沟通交流,大多事都是靠说话完成,即便是说崩了也互相体谅对方的难处,脸红脖子粗的对骂大抵就是最不好的时候,冷静以后要不握手言和,要不相忘于江湖,动手这样的事,傅来音从来没遇见过。
偏偏这个人,他话少,一说话就激怒人,一言不合就毫不客气上手提人,动作间完全没把傅来音当人看待,仿佛她是一只小兔子,生杀予夺全在他一念之间。
这怎么能让她高兴?
两个人之间力量悬殊太大,傅来音所仰仗的优势又在他面前完全不起作用。人的本能,使她警惕他。
陆霄盯着她看了很久,久到傅来音想完上面那些还在盯,盯得她头皮发麻——孤男寡女,力量悬殊,傅来音你心可真大!
“那要怎么了解你?”陆霄突然说。
“啊?”什么意思?
“你今天早上说的。”
——您不了解我之前,请不要随意断定什么,这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傅来音想起来了。
“我断定了你什么?”男人眉头微皱,“说清楚。”
既然他要问,索性就说清楚。傅来音道:“上次魏书记来,几个人站着聊天,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陆霄想了半天,冷着脸:“什么话?”
“还要站多久!”
陆霄“啧”一声,“就是问你们还要站多久。”
傅来音又被这声“啧”惹火了:“你如果觉得这个问题不值一提,可以不用回答,也别来让我说清楚。你让我问,问了又不耐烦,‘啧’实在太不尊重人了!”
陆霄顿了顿,沉声道:“好,我以后尽量。”
态度好得傅来音一愣,口气不由地松下来:“那时那地你说那样的话,会让我觉得你把我想象成阿谀奉承的小人,误会我想巴结魏书记。”
陆霄:“你想多了。”
傅来音:“……”
她忍。
好,就算她想多了。
“关于今天的事。”傅来音接着说,“我不会因为自己想吃什么就暗示食堂做什么,遵守规则是我对史校长最大的尊重。”
陆霄:“了解。”
灵光一闪,傅来音好像突然懂了陆霄说话的真正意思。
估计他没有轻蔑她。
“想吃什么直说,不要搞这些弯弯绕绕。”这句话陆霄想表达的就只是让她直说。后面半句,是建立在他以为她送了花这件事之上,对于大粗人陆霄来说,这样确实就算“弯弯绕绕”了。
误会被解开之前都是真相。她也怪不得他会这样想。
傅来音泄了气。有时候和简单直接的人交流起来也好难,搞得像自己小心眼似的。
“所以呢?”陆霄问。
“没什么了,这是个误会。”
两个人静了半天。
傅来音突然惊觉陆霄已经没有揉了,只是抓着她的手,她往回抽了一下,男人握紧了。
傅来音瞪大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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