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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菀菀呢?”
  容怡看着他,愣愣地道:“菀娘往更衣室去了。”
  第24章 作践人
  在容怡发呆的瞬间,刚才还在面前的年轻郎君瞬间消失了。
  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消失的,容怡只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凛冽,带着冰冷的肃杀,冻得她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菀娘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她心想。
  更衣室内,烛台已叫太子弄倒了。
  幸亏郑菀见机得快,抬脚把火苗给扑灭了,不然皇宫说不得要走水了。只是这般一来,小小的静室内,便只剩进门口一盏琉璃宫灯还亮着。
  豆绿笼纱罩住了幽幽之火,只照亮了门前一隅。
  “太、太子,你冷静些。”
  郑菀早跑不动了。
  她已经围着桌子陪太子玩了许久的转圈圈,这十三层宫纱薄如蝉翼,看起来仙气飘飘,跑起来却是要死人的,尤其足底那一双珍珠履,半点不着力,累得她气喘吁吁,双腿跟踩在棉花上一样。
  祸不单行的是,小腹还在那儿作怪,每跑一步,都能感觉底下汩汩流淌着的血。
  “菀娘,孤、孤控制不住。”
  太子脸红得快烧起来,同时烧起来的,还有他的理智。
  在他朦胧的视线里,穿着一团粉纱的郑菀便似他幼时最爱吃的桃花糕,香气扑鼻,诱人至极。
  “太、太子——”郑菀扶着桌儿喘气,“想想你的胳膊腿儿,想想你大梁百年国祚、千秋万代……”
  太子哪有脑子想,他扯了外袍,又开始扯单衣,胸膛敞着像老鹰一般扑过来:
  “菀娘,你好香。”
  香个鬼啊香。
  郑菀只得继续逃。
  边逃边砸,希望这里的大动静能将人吸引过来,可奇怪的是,闹了这许久,附近的羽林卫与宫婢都跟死了一般。
  她回头看了一眼,没瞧见人。
  再一抬头,太子却已经近在眼前——
  他猛地朝她扑过来。
  郑菀“啊”了一声,转身向后跑,可是,来不及了。
  随着裙摆叫桌腿儿绊住,她左脚绊住了右脚,正巧被太子扑倒在了地面。冷硬的石板地,以及成年男子的重量,生生砸得她痛叫了一声——
  太子却被一声叫唤弄没了神智。
  “撕啦——”
  随着一声裂帛声,郑菀半个肩头露了出来,配着这残破的粉缎宫纱、淋漓香汗,以及惊恐的眼神,组合成这世间男子都拒绝不了的曼妙风景。
  “太子,你清醒点——”
  可太子哪里有的清醒,双目充血着低下头来。
  郑菀开始挣扎起来,可她那点花拳绣腿哪够人瞧的,太子看起来再温文,也是自小受武术教习师傅教导的。
  不一会,双手便被剪在了头顶,太子弓下了身子。
  崔望进来时,瞧见的便是这一幕。
  花儿一般柔弱的女子,被人压在身下,他们肱骨相叠,手腕相缠,粉缎宫纱与金织蟒袍交缠在一块,玉色与蜜色相合,难分难舍,情意缱绻。
  大门在他背后轰然倒塌。
  门前的琉璃宫灯也随之灭了。
  “崔望,是不是你?”
  郑菀蓦地叫嚷了起来,“救我!”
  她只觉浑身一轻,方才还沉甸甸压着的太子便像只风筝一般飞了起来,砸到净室的墙面,又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郑菀手足并用地爬起来:
  “崔望!你怎么才来?”
  借着月色,她哭着跑到崔望跟前,捶他:
  “你怎么才来?我怕也怕死了。”
  房内无灯,只有月色透过纱窗照进来。
  崔望便站在半明半暗的地界里,垂目看她。女子鬓发凌乱,满面泪痕,好似当真惧怕,揪着他袖子的手还在瑟瑟发抖。
  郑菀仰头,察觉他的眼神:
  “作甚这般看我?”
  那边太子已经捂着胸口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跌跌撞撞朝走,嘴里唤着:“菀娘,菀娘……”
  郑菀懂了。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眸中尽是受伤:“崔望,你不会以为我跟他……有首尾?”
  崔望抿紧嘴,坚持道:
  “你让他碰了你。”
  “可——”
  “无甚可是,”崔望提剑,“他碰你,我便杀他。”
  “不成!”郑菀急得一把从后攀住他胳膊,牢牢拽住,“我不许你杀他!”
  “你欲为何?”
  “反正不能杀!”
  崔望眼里先是惊,最后全成了怒,这怒落到太子身上,便成了要人性命的利剑。
  他弹指一挥,太子脖颈前便多了一道长长的血痕,有殷红的血液汩汩流下来。
  “一道。”
  “崔望,你混账!”
  郑菀也怒了。
  她来癸水,身体本就不大舒坦,再是胆气大,遭了这么一次,本就惶惧惊恐,崔望来是来了,救也救了,却只提着剑要杀人。
  她眼眶红了,“太子无辜,他是叫人下了药,你看他可有一点神志清醒的模样?”
  “两道。”
  又一道剑意从崔望指尖弹了出去。
  太子痛叫了一声,神智终于从昏昏冥冥中醒来,发觉不独脖子,连脸上都刺疼刺疼的。
  一摸,便摸了满手的血。
  他吓得脸都白了。
  “崔望,莫要继续了!”
  郑菀试图用两只手去包住他的大手,不叫他动,“太子性命关乎大梁国祚,你莫动他。”
  “三道。”
  崔望又是一弹。
  太子这回叫得更凄惨,摸着左腿一个劲地喊疼。
  “崔望!”
  郑菀跺跺脚,“太子乃大梁皇室之人,身具龙气。”
  “那又如何?”
  崔望兀自转过头去,“他碰了你。”
  郑菀几乎要被他的执拗给气笑了。
  书中太子对她不闻不问,她原先还怨,后来便想明白了,人生际遇种种,不过选择而已,怨人无用,不过当陌生人看待罢了。
  既是陌生人,想平白叫她担一个陌生人的性命在身,便不该了。
  太子便是要死,也不该死在这儿,死在怒极的崔望手中,她不希望太子是因她而死——毕竟那梦中说得清清楚楚,修玄修道之人,不到身死大仇绝技不会招惹碰身具龙气之人,谁也不知碰了会得怎样的因果。
  而通常来说,下场都不会大好。
  崔望身负大气运,自然不在乎,可她郑菀却不想挑战自己的运道。
  想罢,她决定换个法子,不与他硬碰硬了。
  她抬起头,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似乎一副被他气哭之样:“崔望,我不让你杀他,还不是着紧你?”
  “太子性命存否我不关心,可若因此影响了你,枉担了因果,可怎生是好?”
  “你莫要杀他,好不好?”
  说罢,泪珠儿如明珠一般,一颗一颗滚落到了崔望的手背上。
  “菀娘,原来……你竟是这般看孤的。”
  太子突然不再叫疼了。
  身体的刺痛,如何抵得上言语伤人?瞧瞧,他死或不死,她都不关心。
  从前他总以为,纵是阴差阳错,可两人到底结识多年,便做不成夫妻,情谊也总要有些的。
  可谁知,他心爱之人竟将他的性命,当成了讨好媚上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