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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茗愣了一下,方才都想着殷楚了,这个弟弟倒真是没注意。她笑笑,转移话题道:“旁梓长高了许多!”
  江劭一听,心里顿时美滋滋的:“是啊。阿姐,听闻你受伤了,伤在哪里,可严重?”
  “去去去。”魏风凌眼看着江劭横插在殷楚和江茗当中,开口道:“给我煎药去,我吃药的时候到了。”他转头看向江茗:“可否借世子妃厨房一用?”
  “请便。”江茗心里松了口气,幸好之前让怜莺去隔壁换了口锅来。
  江劭一撇嘴:“平日里在军营煎药就算了,今儿有丫鬟,怎么还得我来煎呢?”
  怜莺连忙走上来,要接魏风凌带着的药包。恰在此时,一只手伸了过来,将药包拿到鼻子边上闻了闻:“这什么药?治什么的?”
  江茗一转头——正是季四九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这人是个药痴,听见有药方定然会出来。幸好她还算心里有点数,带着斗笠和面纱。
  江劭说道:“听说是求子汤。”
  “求子汤?”季四九愣了一下,又闻了闻药方:“抓错药了吧。”
  魏风凌瞪了江劭一眼,说道:“这是他们说笑的,并非求子汤。我因常年在海中行军,腿脚有些不便,时常疼痛,这是军中大夫开的药方。”
  季四九想了想,又问:“有用?”
  “有些用处。”
  “是名医?”
  “是。”魏风凌答道:“闽州最好的大夫。”
  季四九闻言,转身坐到小院石桌旁,指了指前面的石凳:“坐。”
  魏风凌看向江茗,不知这突然出来的女子是何人。
  江茗有些无奈,季四九听了对方是名医,那岂不是更激起了她的斗志?但魏风凌毕竟是战场上落下的病根,若季四九能帮他看看,点拨两句也是好的。她便说道:“我的伤便是这位大夫看的,她云游四方,醉心于医术,将军不妨让她瞧瞧,说不定有些帮助。”
  既然世子妃都这么说,魏风凌便走了过去,坐在石桌的另一头,伸出手臂。因着对方是女子,他还问了一句:“要不要加层垫纸?”
  他也看不清面纱下面的人是什么表情,只听见一声冷笑,面纱里面传来一句:“垫个屁。”
  江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老师父看看你徒弟!教的什么东西啊!
  唯有殷楚,他看到这女子之后,总觉得似曾相识。那桃红色的面纱、说话的声音,都好像那秀山当中的名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看!今天是不是见到了!可把我厉害坏了。
  今天还有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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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6章
  魏风凌低头看了一眼搭在自己手腕上的几指,细嫩干净,哪里像是云游四方的大夫的手?他有些不耐,但想到这毕竟是世子妃说的,便压了下来,只问道:“如何?”
  季四九收回手,想了片刻,说出一串药名。飞浮在已经在旁记了下来,拿给魏风凌看。
  魏风凌接过,上下看了一遍,方才那心里的不屑反而收敛了大半——这药方上大多数的配方和大夫给的差不多,但有几样又不同。
  季四九站起身来,走到一旁去洗手,嘴里说道:“一日煎两副,若是配上药膏效果更佳。但是我懒得配,你先吃着药吧。”
  魏风凌接下药方,揣进怀里:“多谢大夫。”
  季四九又转头问他:“求子汤你要吗?山里的猴子越来越少的时候,我就给公猴子喝这个,现在天天闹得我睡不好觉。”
  魏风凌:“……暂时不用了,多谢大夫。”
  江茗在旁清了下嗓子,她眼看着一旁殷楚的眼神有些不对,想想季四九这面纱这声音,还有说的山里,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看似马上就要被人拆穿了。
  江茗在旁解释道:“这位大夫姓名,前不久方到郎里城。正是因为城里的大夫都去救治伤员了,又都是男子,这才请了她来。”
  殷楚点了下头——原来如此。
  他对江茗说道:“原本应当早几日便来接你的,但战后清理战场耽误了些时日。如今闽州大局暂时安定,这才来,你不会恼我吧?”
  江茗笑道:“怎么会恼你,都等了这些时日了,自然也不差这几日。既然来了,总是要将事情尽善尽美才好。”
  她自然是知道的,恶战一结束,殷楚就清空海路畅通,自己的商船早在昨日便已经出航了。算起日子,那边方打完瓮寇才两天半的时间,殷楚这是连庆酒都没喝完就跑来接自己了。
  这么想着,江茗也觉得有些心疼,殷楚这般忙碌,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奔波。之前来秀山里的那次,也是刚从战场上下来,连身上都未曾整理。
  她拉着殷楚的手说道:“既然来了,若无大事便在此处住一夜,稍歇歇。你不累,魏将军也会累啊。”说着,她转头看向江劭:“旁梓,是不是?”
  江劭无缘无故被叫,想着明明是让姐夫住,说的也是魏将军累,怎么就让自己表态了?但他还是十分诚实的回道:“没事儿,阿姐,我年轻!”
  江茗就像没听到他这句话似的,看向殷楚,小声说道:“魏将军可没你们这般年轻,还要喝药。”
  魏风凌:“……”我听见了!想让世子歇歇就直说呗,为什么要说我年纪大?
  季四九:原来不是只说我一个人年纪大啊!
  殷楚哪里不知道江茗在想些什么,只笑着打趣:“那你叫我一声又琰好夫君,我就留下来住一晚。”他见了江茗完好无损,人也精神,之前的紧张俱都放了下来,便一如往常的闹起来。
  江茗抿了下嘴唇,笑着喊道:“又琰好夫君,留下来歇一晚嘛。”声音又甜又娇,听得殷楚倒是红了耳根。
  江茗就知道,这个人嘴上要占便宜,实际上害羞的紧。
  在旁眼睁睁看着这两个人你来我往的魏风凌终于受不住了,他站起身来:“住就住啊!我就算了,一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旁梓还小呢!你们这样,他能受得了吗?”
  无缘无故又被叫到的江劭“啊”了一声,看了看自己的姐姐姐夫,点头说道:“受得住啊,他俩在华京城就挺不管别人的。”
  魏风凌一口气儿梗在嗓子里,指尖冲着江劭点了又点,最后把怀里的药方一掏,扔给江劭:“去去去,去给我买药去。”
  江劭四处看了看:“这不是有丫鬟吗?怎么又是我?”
  “让你去就去!”魏风凌说道:“打完仗就不认我这个将军了?”
  “我还没和阿姐说两句话呢……”江劭嘴里嘟囔着,有些不情愿。
  “你看这里有你说话的空儿吗?”魏风凌想了想,又说:“马上到饭点儿了,咱们吃点什么?要是没动火,我就和旁梓出去买点回来。”
  怜莺和飞浮面面相觑。飞浮是不怎么会做吃食的,还属于只能充饥的水平。怜莺倒是会,但厨房里有什么她压根就不知道,方才以为小姐马上就要跟着世子走,也没准备。
  “得了。”魏风凌一看这样子就知道,一摆手:“我去拎点回来。世子妃有忌口的吗?”
  江茗摇头:“没有。劳烦将军。”
  季四九一听这两人要出去,连忙冲到江茗身旁问道:“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江茗脸上挂着笑:“名大夫这是说的什么话?您若是想去,便去问魏将军,问我做什么呢?”
  季四九眼睛在面纱下面转了两圈,终于反应过来了,她一拍手,走到魏风凌身边:“走吧,我带你去抓药。”
  魏风凌:“……”
  三人出了小院,怜莺将季四九买的糕点拆了出来,盛在盘子里端了出来,放在小院石桌上,又沏了茶水。江茗和殷楚就坐在树下。
  江茗仔细看了殷楚,发现他有些变了。之前也很好,但如今身上带了些男儿壮志的感觉,气度愈发开阔了。战争磨砺人,也将他从原本的困网当中,以一种近乎暴虐的方式拉了出来。有些事情,只是心怀天下,不亲眼看到悲苦,便都是纸上谈兵。
  也许原书里的殷楚就是在雍阳关才得以成长的,如今提前了许多。江茗心里稍稍安定,至少若是再去雍阳关,殷楚定然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
  “在看什么?”殷楚问道。
  “在看你。”江茗直截了当的回道:“看又琰好看。”之前她也担心,担心自己若是真的看不见了,白瞎了一张这么好的脸在眼前。
  殷楚笑了起来:“除了好看,就没有其他的长处了吗?”
  江茗低头想了想,再抬起头,认真的说道:“有的。”
  “何处?”
  江茗一本正经的说道:“腿长、脖子长,在徐州不小心看见的地方也长。”
  殷楚正喝着茶,听了这话险些呛到,低咳了几声,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长处。”
  “我知道啊,我就想逗逗你。”江茗看见他的反应,笑了起来。飞浮恰巧经过,看见江茗笑的如此生动,心里微微点了下头,这段时日小姐都少笑,偶尔和季四九互相说两句的时候才会有些笑容,如今见了世子之后便真的是心都化开了。
  殷楚拉过江茗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说道:“我好几次想要找你,但一直没有你的回信,也不知道你究竟如何,只知道你说自己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如今见了你一切安好,我就觉得什么都好。”
  江茗知道,殷楚是个重情义的人,否则当日也不会拒绝名公子的要求,否则这些年在华京城也不会踟蹰犹豫。她也怕他这样的重情义影响了他,是以一直不说自己在何处,不想他在这关键时刻分心。决战之前更是特地写信,让他将一切料理妥当再来找自己。
  她不是觉得殷楚是个样样都需要自己嘱咐的人,但这些都是小事,说开些对彼此都好。他能心无旁骛地去做自己应当做的事情,而自己也不会没事儿胡思乱想。
  江茗靠在殷楚的肩头,小声说道:“我之前在海上撞到了脑袋,有段时日看不见东西,当时我就在想,若是我以后看不见又琰怎么办?特别想哭。”
  殷楚这是头一次听江茗说自己伤在了何处,他停滞一下,双手捧着江茗的脸庞仔细看了又看,神情紧张:“现在都好了?大夫可说之后要怎么修养?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地方不舒服?”
  他一口气问了好多个问题,问的江茗都有些发笑,她眼眶有些红,扁着嘴说道:“都好了。但是我这段时间苦死了。大夫一天让我喝四剂药,你只让我吃五颗糖,飞浮和怜莺都拿着糖包不给我。每天都要缠着眼罩,湿漉漉的。其实看不见很害怕的,周围都是黑的,分不清天黑天亮,不知道周围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可能前些日子你最信任的人,突然就变了个模样来害你。”
  江茗平日很少有眼泪,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见到殷楚突然就满腹委屈了起来。殷楚在外面打仗,她担心是必然的的。另一面还要费劲心力的去周转粮草,尤其是在知道当日险些害死自己和殷楚的人是乔靳的时候,心里的那种愤怒和悲戚达到了最高峰。
  可她还是没有哭。
  眼泪是发泄的途径,江茗不需要发泄,她要想出解决办法。
  她从小就是这样,父母没有给自己安全感,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得来。哭是没有意义的行为,浪费时间的行为,哭是弱者的行为。
  可如今她才知道,原来在让自己最安心的人面前,眼泪是会无意识的流下来的。因为知道自己的委屈自己的害怕,这个人都能包容;因为知道在他这里,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会毫无保留的心疼你,照顾你;因为知道在他这里,世上所有的恶意都不会存在。
  殷楚擦去她脸上的眼泪,轻轻的亲了下她的额头,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背,像哄小孩子似的轻声说道:“不怕了,我回来了。茶茶,不怕了。咱们回家。”
  “嗯。”江茗点了点头。
  我在这个世界,也有自己的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茶茶:又琰好夫君,皮这一下你很开心?
  楚楚:当然开心~茶茶好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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