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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场上的几个小丫头已经发现了林又夕和陆行州的脸,三三两两围作一团,露出十分有趣的神情。
  林又夕轻笑出声,忍不住用手肘推了推身旁的陆行州,低笑地问:“不过说真的,陆老师你回来建设祖国,为什么不带一个漂亮的对象过来?还是说你不喜欢国外的姑娘。也对,国外的女人容易老,生了孩子之后像你妈,二胎之后和你奶奶同辈。她们是不是脸上毛特别多,大胸脯都是真的吗,头发黄得发亮是不是因为吃了最正宗的肯德基?”
  林又夕的话问得十分含蓄,他其实还想要问陆行州,国外的姑娘会叫/床吗,她们会抓着你的脖子大喊亲爱的吗,我们亚洲男人的小金箍棒能满足她们的兽/欲吗。
  但他觉得两人的关系现在还略显生疏,不适合谈及这样深刻的话题。
  所以他终究还是十分委婉地闭上了嘴。
  陆行州其实没有睡过国外大胸脯的姑娘。
  他人生中唯一一次做/爱需要追溯到八年之前,时间有些漫长,回忆也并不怎么美好。
  他只记得她是个亚裔,声音还算好听,弄得狠了会哭,从他第二天镜子里的模样来看,她或许也喜欢咬人。
  但这并没有什么稀奇,女人们天生会哭,她们也向来嘴下不会留情。
  所以陆行州低下目光,脸色沉静,只十分委婉地闭上了嘴。
  林又夕感觉到陆行州的沉默,只道他阅尽千帆,已不屑于提起女人的长短。
  于是,他回过头来,重新看向操场,望着那里笑得春光灿烂的一个个姑娘,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张爱玲很久以前的模样。
  张爱玲上学时是班花,可她只喜欢男老师,她喜欢过不少男老师,没个结果。
  他们每一任都让她伤心感怀,也让她展现过茜纱窗下、女子多情的惆怅。
  林又夕两年前成为老师,张爱玲随着他的步子前来,她又开始时常站在楼下眺望,可这一次,她喜欢的人成了林又夕自己。
  陆行州没有见过张爱玲充满爱意的目光,他抬起头来,对着天空问:“林老师,沈黎说,你喜欢他的妈妈,她也是那种心眼多的女人吗。”
  林又夕脸上的表情霎时僵硬下来。
  神情中露出一丝不同寻常的颜色,他显然没有想到陆老师这样一个受过九年义务制教育的高级知识分子,也会心系凡间的鸡毛蒜皮。
  挠着头发,开始小心地斟词酌句:“我对沈小姐的感情很单纯。沈小姐没有心眼儿,她是个很不一样的人。”
  陆行州是男人,虽然他没有谈过恋爱,但他能感觉到林老师语气中的真挚。
  这样的真挚让他有些莫名的感怀。
  男人到底是习惯于赤/裸的生物,天生的狂妄让他们至死也可以是少年,可现实世界的张牙舞爪,也让他们成为矛盾的个体,乘风破浪,狂野生长,越是浮夸越纯情,越是洒脱越迷惘。
  陆行州看着不远处张爱玲抱着一大沓作业出来的模样,低声问身边的男人:“那张老师呢,张老师也喜欢你,她有些漂亮。”
  林又夕脸上的笑意开始变得尴尬。
  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做出微微怪异的动作,神情感伤地说:“我和张爱玲的事情比较复杂。我两以前小时候经常凑一块儿谈论各自喜欢的人,她以前还帮助我追过几年的女神,我实在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竟然就这么一下子‘瞎了’。”
  陆行州轻轻点头以表自己的认可。
  他吸了一口男厕所外清新的空气,决定重新收回话题:“既然你有女神,为什么还会喜欢沈黎的母亲。”
  林又夕看着他说:“这不一样。”
  陆行州问:“这有什么不一样。”
  林又夕歪着脑袋,像是认真思考了一阵,吊儿郎当地回答:“这世上的骗子要想让人感动,总得有那么点儿故做深情的臭毛病。这话说出来听听,谁还能真的放到心里去。想一想,如果有一天你肖想多年的女神中年失足突然做了鸡,你一定不会离婚跟她投奔爱情,最多捧一束过期的花儿包个夜,回忆回忆过去。人活着没脸没皮,就只能劝自己还剩下点儿年少单纯的惦记。”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远方,神情暗淡,就像他真有过这么一位做了鸡的女神。
  陆行州发现楼下的女生已经开始对着他的脸照相。
  索性将烟蒂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一边转身往后面走,一边冷静地回答:“佛经里说,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因缘际会本来就是不能强求的东西,你也不要过分消极了。有时间可以读一读佛家的东西,妙色王因缘经就很好。我看张老师的书柜里也有。”
  林又夕不读佛经,但他觉得陆老师这样胡说八道的样子实在很是洋气,很难不让人生出一点儿羡慕之心。
  所以他只能低头感叹到:“哎,果然是高级知识分子,说出来的话都不一样。陆老师,谢谢你,不过我和张爱玲的确睡不到一块儿去。你知道的,男人对着太熟悉的人,总提不上使坏的兴致,就像自己的手指戳了肚脐眼儿,陆老师,你手/淫是用左手还是右手?”
  陆行州没有回答。
  他知道林又夕和张爱玲的故事并不像他说的那样简单。
  但他没有追问的兴趣,他没有用手指戳肚脐眼的习惯,而更关键的是,他和谁都睡不到一块儿去。
  陆行州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惦记过谁。
  刚考上研究生的时候,他就曾迷恋过一个当地华人论坛里的女作者。
  那女作者应该也还年轻,写的东西既不深刻,也不发人深省,甚至有些市井的俗气。
  但她笔下每一个角色都诡异地迎合着陆行州的口味。
  陆行州没有憧憬过她的模样,他也没有兴趣知道她长多高的个儿,有多大的脚。
  这种迷恋是精神上的,或者换一种方式来,是独属于某种文中人物的认同感。
  陆行州这种认同感持续了大半年,直到有一天,那位作者停止了写作。
  陆行州等得焦急,忍不住用邮件发去自己最真挚的慰问。
  邮件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直到第二年开春,他才又一次收到了作者的消息。
  那是一封群发邮件,内容只有短短几十颗字——我已经回国,现在以自由作家的身份常驻文学网站,谢谢大家的关心。
  陆行州找到她的网站,开始重拾过去未完的章节。
  他一边窥探文中男主男二酣畅淋漓的江湖感情,一边感叹现实中的蠢货李文瀚与无奈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