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他走进去。
身后忽然传来,“你们去哪儿?”
周时亦顿住脚步,没回头,“雅江。”
“今天晚上回来么?”
“看情况。”
阮荨荨含了口水,吐掉,状似不经意地说:“当初你跟我要视频,是不是因为小白?”
周时亦一愣,这才回过头。
阮荨荨吐完最后一口水,开始往脸上抹洗面奶,“云杉都跟我说了,我觉得我欠小白一个道歉。”
他点了支烟,靠在门框上,“不用,跟你没关系。”
“小白曝光了,是不是有人找他麻烦?”
他盯着她的背影,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现在还没有。”
“你们现在是不是还在查那个案子?”
“你不用管,你好好在这呆着,不要乱跑,有事给我电话。”
阮荨荨忽然有点理解丁云杉。
正义、真相固然重要,可这些都比不过活着最重要。
“会不会有危险?”
周时亦不耐的皱了皱眉,掐灭烟头,忽然起身朝她走过去。
原本就狭窄的洗手间,他一走进去,瞬间就变得很挤,箍住她的肩膀,往自己这边转了半圈,然后将她顶在门上。
“你怕不怕?”
阮荨荨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他补充:“跟着我,你怕不怕?”
阮荨荨摇摇头,“不……”
怕字还没说出口,他低头,大掌扣着她的后脑勺,重重吻了下去。
开始时还是相互的试探。
一点点,一点点。
然后,变成激烈的纠缠,比任何一次都激烈,就好像久别重逢的情侣,想把对方揉进自己身体里。
里头灯光昏暗,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只剩下或轻或重的粗喘。
楼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最后一下,他在她唇边轻啄了一下,然后咬了咬她的耳朵,低声说:“等我回来。”
阮荨荨重重点头。
……
白锦辉过来接他们,几人吃完早饭就出发了,丁云杉一言不发,临出发前,把白锦辉叫到一边,“这话,我只问最后一遍。”
白锦辉抽着烟,“嗯。”
丁云杉看着他,一字一字问:“你还是没有放弃?”
白锦辉似乎是冷笑了一下,“为什么要放弃?”
丁云杉没说话。
“我爸,我妈,小宇,大力,你妈……福利院那些小孩,还有那些老人,你每天看着他们,你觉得我找得到放弃的理由么?他们倒是赚得满盆钵体,毁得却是我们一个镇,李婶的儿子那年刚考上大学,转眼就没了,你去看过李婶么?”
“万一有危险呢?你就不怕那些人再找你?”
白锦辉弯下腰,把烟头在地上按了几下,“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回来?那些人知道我还活着,就不会放过我。”
沉默,两人都没有说话。
话锋一转。
“那个女人是你在北洵认识的吗?”
“什么?”白锦辉没有听清。
“昨天晚上。”
白锦辉看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地说:“跟着我没什么好处,我没钱又没势,遇上合适的,你自己看着办吧,以后也别见了,我走了。”
他风轻云淡的转身。
丁云杉死死咬着唇,眼眶很热,她仰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低头,泪珠大把大把地往下掉,她盯着他离去的方向,又高又瘦的背影渐渐模糊。
只不过,他此刻看上去有些消瘦。
他双手插在兜里,紧握成拳,几乎快要脱力。
车子一路开往雅江。
白锦辉没什么精神地靠在座椅上,周时亦沉默地开着车。
大包说,“这次收到的消息可靠吗?”
白锦辉单手撑着窗檐,“他见过明姐,错不了。”
“那份假标书真的在她手上?”
“如果当年的招标她是陪标人之一,那就没错。”
……
阮荨荨下楼的时候,丁云杉眼睛红红的坐在柜台里,丁云磊站在她面前,“妹,别想了,哥到时候再给你介绍,绝对比那混小子好!”
丁云杉不说话。
阮荨荨站在楼梯口,丁云磊看了她一眼,眼睛一亮,“阮小姐,你起来了?”
阮荨荨点点头,“云杉怎么了?”
丁云磊叹了口气,“吵架了呗。”
丁云杉瞪他一眼,下逐客令,“你今天那么闲,不用训练?”
丁云磊:“刚好没事过来看看你。”
说完,转头问楼梯上的阮荨荨,“早饭吃了吗?我请你们吃早饭。”
阮荨荨大方一笑,“好。那麻烦磊哥了。”
丁云磊罢罢手,“不客气。”
淡季,没什么人要住店,丁云杉直接关了门。
了解了这个古镇的秘密,阮荨荨再次走过七弯八拐的小巷,满心感慨。
三人沿着青石板路往下走。
一排排整齐划一的矮楼,木窗雕栏,屋檐四角微微翘起,清晨的小镇,河面微波荡漾,卷起阵阵清风,迎面拂过,却不觉得冷。街边的小楼里飘出缕缕青烟,时不时传来几声吆喝。
不远处,青山蜿蜒缭绕,薄雾缠绕着初升的太阳,隐在云层后,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丁云磊带着她们来到河边的一家早餐店。
餐桌摆在巷口,他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去,“李婶,来三碗馄饨,两盒姑嫂饼。”
他对阮荨荨说,“李婶的姑嫂饼是镇上出了名的,你等会尝尝,我跟云杉小时候特别爱吃。”
阮荨荨在他对面坐下,旁边就是运河,河面上停着几辆乌篷船,船头挂着几盏红灯笼,与波光粼粼的河面交辉相映。
她注意力从船上转回来。
“小时候?这店开了多久了?”
丁云杉在跟老板娘说话。
丁云磊:“二十几年,老字号了。”
“没换老板?”
“没有。”
“准备以后留给孩子?”
丁云磊忽然沉默,“没有孩子。”
阮荨荨一愣,丁云杉还在跟老板娘说话,她转回视线,啊了声。
“如果活着的话,现在应该跟你差不多大。那年李婶的儿子刚考上大学,骑着自行车准备去领录取通知书,刚好经过那座桥的时候,就塌了,桥上还有很多纳凉的人,老人,小孩……”
丁云杉端着两盒姑嫂饼回来,阮荨荨盯着屋子里的李婶看。
四十出头的年纪,面容却形容不出的沧桑感,身上穿着做旧的黑色毛衣,肩上戴着一块黑纱,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她家里有人去世吗?”
丁云杉递给她一块饼,“前几天,她老公死了。”
阮荨荨不在说话,沉默吃着饭。
气氛异常沉静。
中途李婶送了两碗馄饨,丁云杉介绍道:“李婶,这是我朋友,叫荨荨,过来玩的。”
李婶点点头,“注意安全。”
然后就离开了。
吃完饭,阮荨荨看了眼手表,“云杉,你们这儿有福利院?”
“有。你要去吗?”
“去看看吧,反正也没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