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正宫所出的唯一血脉,百里婧从小被宠得太过,无论是十二岁前随司徒赫出宫鬼混还是十二岁后上鹿台山习武,这些旁人看来离经叛道的事只要去求母后,通通都会得到应允。
因为有了太多先例,所以,一直长到如今十六岁,百里婧仍旧不知道有什么事是母后办不成的。
她连行礼都省了,直接跪在凤塌前,急道:“母后,赫回来了,可是他擅闯后宫,被御林军抓起来了,父皇说要将他关进刑部大牢候审!”
“哦?”司徒皇后微微一挑眉,那双与司徒赫分外相似的凤目异常平静地盯着她,似乎事不关己,只是问:“赫为什么会擅闯后宫?为什么会私自从西北战场回来?嗯?婧儿,你知道么?”
百里婧半边发髻被削去,一路跑来,另一边也已散落开,长发零零落落地披在肩上,分外狼狈,她低下头:“赫是……是为了我。”
司徒皇后还在轻笑,又问:“为了你?为什么呢?婧儿,你做了什么?”
百里婧的头垂得更低,右手紧紧捏着左手腕,知道母后是在明知故问,她颤声答:“因为我……我嫁给了墨问,他不仅体弱还克妻,是百无一用的病秧子,赫担心我,所以……才回来……”
司徒皇后的一只手抚上百里婧的头,拨弄着那被利剑齐齐削断的一缕长发,叹道:“婧儿,母后疼你,舅舅、表哥都疼你,可那有什么用呢?你不知道雄自己,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陷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让亲者痛仇者快,母后很失望。你父皇再怎么宠爱你都是一时的,你没有兄弟,而最终继承大兴国祚的只能是皇子,黎姬那个贱人之所以如此嚣张不过是因为她有个儿子!仗着这个血脉,黎姬迟早会压过我们母女,你如此任性一嫁了之,置母后和司徒家于何地?”
百里婧抬起头,满目的泪水,失败的爱情让人痛不欲生,继而一时冲动,产生失败的婚姻,将许多无辜的人连累进她盲目的任性之中,说到底,全部都是她一个人的错。
司徒皇后也不逼她,叹了口气搂她进怀:“赫儿擅离职守加私闯禁地,这两重罪名如果被小人趁机添油加醋,可以渲染成目无尊上甚至通敌卖国,下场可能株连九族,到时候司徒家逃不了干系。但是,司徒家军功赫赫,是大兴的开国功臣,即使你父皇再生气,也不可能因为今天的事把赫儿怎么样,所以,婧儿,收起你的眼泪,司徒家无论男儿还是女儿都不会轻易哭泣,那种弱不禁风的姿态让黎姬她们母女做去,看她们能惺惺作态到几时!”
母后的强势百里婧从小深有体会,相比于父皇的“博爱”,母后却只宠她一人。也是受母后的影响,她才会坚持上鹿台山习武的念头,只因母后是大兴国有名的女将军。
百里婧的眼底氤氲着水汽,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如意,慧心,替公主梳头。”司徒皇后吩咐道,后宫最忌讳蓬头垢面,任何时候都要干净整洁。
两个宫女忙上前扶起百里婧,带她进了内室。梳妆镜前,经由宫女灵巧的手,将长短不一的头发修剪整齐,分别垂在两侧耳际,头顶处绾成发髻,用钗环固定,倒也整齐利落。
待百里婧收拾妥当从内室出来,恰好看到黎贵妃和百里落携手进了未央宫,母女俩仪态万千地给司徒皇后请安,之后,黎贵妃熟络地坐在下首的贵妃椅上,百里落则亲切地上前拉百里婧的手,道:“婧儿,让姐姐看看,锦华宫的宫女真是心灵手巧,妹妹的头发梳得真别致呀。”
百里婧却毫不客气地抽出自己的手,没有父皇和其他外人在场,无须表现姐妹情深,她从不曾将黎妃和百里落放在眼里过。
那段失败的爱情里,最让她无法释怀的也许不是韩晔的变心,而是他如此轻易地判定,过去的四年都只是一个错误,却承认眼前这个惺惺作态的女人是他一生所爱——
如果你要丢了我,至少给我一个好一点的情敌,让我输也输得心服口服。
然而,爱情与比武到底不同,毫发无伤的那一个不一定就是赢家。
被这么明显地拒绝,百里落却丝毫不恼,仍旧温婉地笑道:“婧儿,刚刚在来的路上碰到了妹夫,妹夫的精神还是不大好啊,有没有请太医替他诊治诊治呢?走路都要人搀着,日后可如何是好?”
百里婧冷笑一声,眼睛上下打量着百里落,学她的口吻软绵绵道:“姐姐,你似乎管得太宽了,我的夫君身子如何,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指指点点?有那么多闲工夫,不如自己去看看大夫,看伤到了心肝肺还是撞到了脑袋。”
百里落脸色一白。
黎贵妃却还是笑容满面,对司徒皇后打趣道:“姐姐,婧儿丫头这张嘴真是不饶人哪,落儿,你何苦费这个心思?成日家跟我念叨婧儿妹妹如何如何,要多置备些名贵药材给婧驸马送去,让婧驸马好好补补身子,可惜,婧儿不领情哪。”
百里婧的性子最是护短,昨日回门筵上的那番话,绝不是一时兴起说说而已,这会儿见黎妃明里是教训百里落,实则编派墨问身子太虚,兼暗骂她不知好歹,心头已然火起。
她未发作,只是淡笑着施施然走上前去,忽地拔出袖中的玄铁匕首,“咚”的一声插在了黎贵妃身侧的茶几上,玄铁匕首极其锋利,即使是名贵的红木,匕首也整根没入,只剩下一小截金色的刀柄。
如此近的距离,刀光刚好划过黎贵妃的眼,她原本带笑的面容吓得煞白,手中的茶盏一抖掉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她的裙摆和鞋子,她着手指着百里婧道:“你……你……”
百里婧一笑,轻而易举地拔出没顶的匕首,重新收回袖中,瞅着黎贵妃,颇无辜地叹了一声:“这未央宫不是闲人可进的,我们司徒家不比那些装模作样以色侍君的小人,黎妃娘娘既然敢来,就要做好这些心理准备,刀啊剑的不长眼,不会因为谁说话好听娇声软语就对谁客气。这玄铁匕首是父皇赏赐我的宝贝,若是黎妃娘娘还想见识见识,只管告诉我便是。”
随后高声喝道:“来人呐,快去请太医,就说黎妃娘娘受了很大的惊吓,一定要给娘娘多抓几副药压压惊,顺便拿姐姐准备的那些名贵药材多补补,正好不浪费……”
☆、【019】将军夫人
黎妃在未央宫吃了亏,愤愤甩袖而去,回到咸福宫砸了一地的珍奇古玩,气得着实不轻:“悍妇所生的女儿也是个不要脸不要命的小泼妇!本宫倒要看看这小泼妇到底是个什么下场!”
百里落的神色已经恢复,不似黎妃那般愤然,反而上前拍着黎妃的背,安慰道:“母妃,她们那是狗急跳墙,事事不如我们便开始咬人了。母妃若是因此气坏了身子,不是便宜她们了么?不过,就算她们的嘴皮子再厉害,也改不了既定的事实——那个悍妇生不出儿子,小泼妇嫁了个活死人,再猖狂也不过是一时的,而且,我听说,自从嫁入相府,百里婧便和那个病秧子分居,此事若是让父皇知道了……会怎么样?”
黎妃缓缓勾起唇,慢悠悠道:“若是你父皇知道了,文武百官也知道了,陛下的赐婚就等同儿戏,那个小泼妇不仅欺瞒了你父皇,也欺骗了天下百姓,如此不守妇道嚣张跋扈的人妻,就算贵为公主,也要受到处罚!”
百里落灿然微笑,明眸与额际的银锁珍珠相映,挽着黎妃的手臂摇了摇:“母妃,既然如此,那您还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们坐等好戏便是。”
黎妃瞅着百里落,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带笑嗔道:“落儿,还是你想得周到,啧啧,真是青出于蓝啊。”
百里落娇羞地低下头,眼眸中却闪过狠色,幽幽道:“母妃,我八岁的时候就发过誓,她的所有东西,总有一天,我要全部都夺过来!”
……
虽然司徒赫被关进了刑部大牢,但碍于司徒家的势力,刑部的官员、狱卒都对他十分客气,甚至,他仍穿着他的玄铁铠甲,并未像其它犯人那样被迫换上囚衣,景元帝还未发话,无人敢给他轻易定罪。
靠着冰冷的墙,坐在潮湿的地上,周围散发出阵阵霉味,江南的气息始终是湿漉漉的。司徒赫轻咳了几声,却不是因为这牢中的湿冷,喉中残留着西北的凛冽寒风,这十日来一直呼啸于耳边,且毫不客气地无孔不入。
借着牢房顶窗射进的白光,司徒赫垂眸,视线落在左手腕系着的那条红绳上,颜色已经旧了,红绳上串着的银坠子有薄薄两面,正面刻着他的名字,赫。
四年来,无论红绳还是吊坠都沾过无数次的血迹,时常将他的名字染成血红色,可是背面,紧贴着手腕脉搏的那块地方,却始终干净。
“赫,你要跟舅舅一起上战场?那我怎么办呢?”女孩纠结地拧着她的眉,大而透亮的眼睛里满是不舍和担忧。
那时候,他十七岁,是盛京有名的“四纨绔”之首,坐在法华寺系满红丝带的银杏树下,他一条腿毫无形象地翘起来,痞里痞气地瞥身边的女孩一眼,随后笑眯眯地伸手捏捏她的脸颊:“婧小白,等我当了大将军,就回来找你,乖乖地等我啊!如果有打不过的混蛋,一定要记下他们的名字,等我回来揍他们!”
女孩粉白的小脸被他捏习惯了,也没立刻搭腔,想了想,道:“那我能和你一起去么?我们一起做将军啊。”
他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不再捏她的脸颊,改用两只手去揉,揉得她略略婴儿肥的脸颊都变了形,凤目一挑,抬头挺胸道:“婧小白,你才十二岁,屁点儿大的人,上战场喂马啊?刀剑不长眼,伤到了怎么办?我一个人当将军就行了,到时候你就当……”
他顿了顿。
“当什么?”女孩鼓着嘴问。
“你当……那个……”他咳了咳,说话有点结巴,尴尬地抬头望天,正好见银杏树枝桠上系着的一条红丝带飘落下来,女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随即站起来,一伸手刚好把红丝带握住了,她愤怒地甩手扔在了他脸上,迈开小腿跑了,边跑边骂:“赫,当你个大头鬼!你为什么不想让我当将军?!”
十七岁,他被女孩扔过来的红丝带蒙住了眼睛,看她的小短腿越跑越远,第一次觉得无可奈何,心下叹道,婧小白,将军夫人也不错啊,连将军都归你管了,不是更厉害么?
不过,他没好意思说出口。
半个月后随军出征,他只是个小小的骑兵,并没有因为父亲和家族的身份就高人一等,浩浩荡荡的将士走过盛京街头,百姓们夹道相送,嘈嘈杂杂的混乱中,他还是听见了女孩的声音,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她。
那么小的个子,穿一身桃红色的衣服,挤过百姓,钻过几个马肚子,好不容易才来到他身边,高举着小手把手心里的东西递给他,满头大汗地喘着气道:“赫,你要记得给我写信,记得想我,记得平安回来。当不当大将军没关系,要平平安安地回来!千万别忘了!”
婧小白第一次这么正正经经地嘱咐他,而他,第一次穿如此累赘的盔甲,戴如此沉重的头盔,头被卡得非常不舒服,他龇着牙挥挥手道:“婧小白,快点回去,当心别被马踏着了!别哭鼻子啊。”
出征的队伍是不能停的,队列也不能乱,有条不紊地走过女孩的身边,越走越远,他小心地摊开手掌,看到一条红绳串着的银坠子,红绳的颜色真像那条红丝带。
他傻傻地盯着掌心看了会儿,惹来旁边的骑兵一阵嬉笑:“哟,心上人送的?随军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真舍得走啊?”
他没搭腔,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去,道旁那抹红影子已经离得很远,他却还是看清她蹲在地上哭。
少年都有保家卫国的热血,可他从军出征却只因为父亲的那句话,父亲说,大兴国的嫡公主,绝不可能嫁给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在婧儿长大之前,你还有很多机会建功立业。
“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男儿当有雄心壮志,贪图一时安逸有什么出息!”伍长见状,挥鞭训斥道。
他的背上结结实实挨了一鞭子,却仍没有收回目光,这是婧小白第一次哭得如此伤心,而他,端坐马上,只能干看着,回不了头。
建功立业需要多少年?他的未来从那刻开始,一片迷惘……
“司徒将军,有人来探视。”
狱卒忽然打破牢中的沉静,司徒赫抬起头来,隔着坚固的囚牢,一道紫绸身影闯入了视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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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赫心肝~o(>_
☆、【020】黎戍其人
“司徒将军,有人来探视。”
狱卒忽然打破这沉静,司徒赫抬起头来,隔着坚固的囚牢,一道紫绸身影闯进了视线之中。
来人优哉游哉地摇着手中的折扇,嘿嘿笑道:“哎唷,我说赫将军,您肯定想不到是小的我吧?看看,患难见真情,您进了这地方,你们家婧小白都没来探望,小的我就先来了,咱这情分经得住考验吧?”
司徒赫没答,狱卒在那人身边小声道:“黎少爷,您快点啊,探视的时间不能太长,别让小人为难啊。”
来人的折扇“啪”的一合,作势要挥过去,骂道:“去去去,一边儿玩儿去!爷正跟好朋友叙旧呢,你凑个屁热闹!找抽呢吧!”
司徒赫索性靠在墙后闭上眼睛,没打算理他。
来人顿时不爽了,折扇从监牢的两根铁柱子中间挤进去,指着司徒赫道:“司徒赫!你丫的这可不像话啊,本公子好心好意来探望你,你还摆起架子了是不是!”
司徒赫睁开眼,声音疲惫:“黎戍,你还是这么无聊。”
黎戍见他答应了,本就不大的一双小眼睛笑眯成一条线,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索性撩起锦袍,席地而坐,摇着扇子继续话家常:“赫大将军,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我啊,本公子闲得都快发霉了!自从你跟你们家那个跟屁虫婧小白都走了以后,这盛京城真***无聊透了!墨家老二老三都没种,早早娶了媳妇儿,连碧波阁都不敢再去了。你说,怎么盛京城‘四纨绔’就只剩下本公子一个了?我***找谁玩去啊?”
陈年往事,谁还记得那么清楚?记得清的人,谁又敢毫无顾忌地说出口?
右相黎国舅的大公子,黎戍,性别男,爱好男,不是君子,也非完全的小人,做事从来随心所欲,他是真正倒坦荡荡的纨绔。
司徒赫上战场之前,是盛京城高级混混里的老大,那时候左相还未续弦,墨家老二墨觉的地位比老三墨洵高出好几个层次,飞扬跋扈自然不在话下,与黎戍同在“四纨绔”之列。又因为司徒赫的功劳,那第四个纨绔的名号就勉勉强强扣在了公主百里婧的头上。
盛京城再找不到第二个女孩子比百里婧更疯更野,黎戍也没少吃她的亏,“婧小白”这名号在京城的混混里那是响当当的,人人都知道她是司徒赫的小跟班,她指哪,司徒赫就打哪。小霸王的“霸”字不是刻在司徒赫身上,是金灿灿地印在婧小白的脑门子上,就算不知道她的身份是公主,也没人敢得罪她。
后来,司徒赫莫名其妙改邪归正,居然随军上战场去了,两个月后,婧小白去了鹿台山,墨家老二他娘亲病逝,盛京“四纨绔”就此作鸟兽散。
说起往事,黎戍感慨无限,摇头晃脑地叹道:“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啊,我说赫大将军,您老够能耐的啊,好好地偏把自己往牢里送,脑袋瓜子被马踢多了吧你?”
四年战场的历练,司徒赫已非昔日十七岁的少年,他的凤目定在黎戍身上,渐渐变得幽深起来,却没有理会黎戍话中的挖苦,他在想,如果这四年他不曾离开盛京半步,不曾离开过婧小白身边,那么,如今的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上天真喜欢开玩笑,偏偏弄巧成拙,他选择的路走不到他想要的终点,那么,只能说明当初的选择是错的。既然错了,那他又该如何走下去?
黎戍见他的目光定在自己身上,颇得意地“哗”一下打开折扇,风骚地摇了几摇,挺起胸膛道:“是不是这次回来发现我变好看了?嘿嘿,那还不晚,我的怀抱随时为赫将军您敞开!”
司徒赫已经习惯他的轻浮调戏,没有任何反应,倒是不远处的狱卒听罢,呛得大力咳嗽起来。
黎戍转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继而哀怨地叹道:“司徒赫,你就这么对待老朋友啊?去年冬天你回京述职,婧小白为你设的宴,你小子居然喝得烂醉如泥,咱们都没机会好好说话,这回等你出了狱,一定要随我去碧波阁聚聚!”
司徒赫忽然勾起唇,自嘲般笑了笑,一切都是从去年冬天开始的吧?
“黎少爷!”狱卒突然慌慌张张地冲进来:“黎少爷,您快躲躲!圣旨来了!快啊!”
“不会吧,这么快?!”黎戍赶忙爬起来,从另一道门溜了。
很快,景元帝身边的高公公双手捧着圣旨,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踏入天牢,宣旨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征北大将军司徒赫擅离职守,私闯后宫禁地,可谓罪大恶极。朕念其年幼,且多年来立功无数,特赦其死罪,罚杖责一百,连降三级,以儆效尤。钦此。”
司徒赫单膝跪地,双手高举,接过圣旨:“微臣领旨,谢主隆恩。”
高公公叹道:“赫将军,真是抱歉,奴才也是奉命办事,得亲眼见您用完刑之后才能离开,陛下此次真生气了,这一百军棍您得受了。”
司徒赫起身,淡然笑道:“行刑吧。”
狱卒卸下他的玄铁铠甲,将他按在了硬板上,行刑的两位士兵对视了一眼,却把握不好力度,毕竟司徒赫的身份摆在那,下手轻了对陛下没法交代,下手重了日后还怎么在军中混?
高公公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咳了一声,尖着嗓子道:“一百军棍是什么力道,你们俩若是不清楚,就先尝一尝,等尝明白了,再给赫将军用刑也不迟。”
一百军棍打下去,再硬朗的身子也吃不消,若是身子骨稍稍弱一点,可能再也爬不起来了,前程跟性命相比,当然是性命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