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那漫漫的夜色似乎都化为了白色的丝线,在她面前一闪而过,她没命的跑着,清晰的听着自己的心跳、呼吸以及皮鞋和柏油路的摩擦声,那种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事物越来越陌生,她也越来越害怕,该往哪走,要怎么回去,她在内心无助的呐喊,纪墨,你在哪,我好害怕。
她很慌乱,只能凭本能找寻让她觉得安全的地方,她对这里真的是一无所知,陌生的地方,语言不通的人群,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接下来要怎么办,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鸟,害怕、惶恐、不安,扑棱着翅膀在陌生的房间里乱撞。
终于,她跑不动了,周围几乎没人了,那枪声越来越远,她也终于得以喘息,停下脚步,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忽然的,前面街道的拐角处走出来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他们看到颜晴,一脸兴奋,叽里咕噜的喊着什么,随后快步冲了上来,吓得颜晴立即向反方向跑去。
那些人穷追不舍,她慌不择路,钻进一个胡同里,但她实在没有力气了,根本跑不过那些人,便躲到了巷子的垃圾桶里,听到那嘈杂的脚步声扬长而去后许久,她才敢颤颤巍巍的抬起垃圾桶的盖子,外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她感觉应该是没人了,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鬼脸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颜晴吓得尖叫连连,那些人根本没走远,就在垃圾桶前等着,他们大笑着拽出了颜晴,颜晴绝望的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极度恐惧中,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昏暗的室内,摇晃的白炽灯,海水的咸腥味,还有惨烈的尖叫声,她疯狂的大叫起来,努力的挣扎着,但面前的空气却越来越稀薄,那些人一开始被她这疯狂的样子吓到了,反应过来后更使劲的想要拉扯她,颜晴绝望想死去,叫的无比惨烈,但就在这时,低低的枪响传来,那些人应声倒下,一盏微弱的灯光亮起,她才看清,面前的人是穿着防弹衣的纪墨,他的身后还跟着五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颜晴脸上泛着泪光,嗫嚅道:“纪。。。纪墨”
纪墨屏着气,快步走上前,扬起手,颜晴以为他要和自己发脾气,没想到纪墨却一把将她拥入怀里。
“没事了”
他说道。
颜晴想把委屈宣泄出来,纪墨却比了一个“嘘”的动作,“我们得赶紧走了”
坐上经过改造的防弹车,飞驰在黑暗的城市中,远处炮火连天,热闹的仿佛将天空和地面掉了个个,纪墨的神色越来越严肃,他牢牢的握住了颜晴的手,时而放松,时而又抓紧,直道二人的手都汗涔涔的。
“没事的”他低声安慰颜晴道,“别害怕”
颜晴刚想说,能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怕,结果话还未出口,车子被一辆越野猛的拦腰撞了过去,还好司机技术过硬,硬是扳回来没翻车,但巨大的撞击力,还是让颜晴和纪墨受到了冲击,纪墨紧紧的将颜晴箍在怀里,护住她的头和身躯,生怕她受到伤害。
而外面,十几辆同样被改造过的越野,从四面八方奔来,欲将纪墨的车子包围。
“是布鲁斯,先生”士兵说道。
卢库的叁儿子布鲁斯,性格极其莽撞,他本来是听从父亲的要求分散逃跑,但他发现了纪墨,便不管不顾的将护卫的车辆全部召集过来,对纪墨发动了疯狂的攻击。
司机死命的踩下油门,其他军人则不断反击干扰对方,虽然车子经过改造,他们的武器也不差,但毕竟寡不敌众,况且布鲁斯的车队力量并不弱。
缠斗中,纪墨的车子被撞翻,撞向了路边的大树,好在千钧一发之际,阿莫斯带着接应的士兵及时赶到,与布鲁斯的人发生了激烈的枪战,最终以布鲁斯的车辆爆炸作为结束。
纪墨的上半身被卡在车垫下,他的头部血流不止,胸口像是错位了一样的疼,嘴里一阵腥甜,他艰难的看向颜晴,趴在地上,已经晕了过去。
他努力的在碎玻璃渣里伸出胳膊想去触碰言情,低声喊道:“颜晴,颜晴”
可颜晴却没给他任何回应,他艰难的向前蹭了一点,也许就一两厘米,指尖终于碰到了颜晴的手,有微弱的起伏,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士兵们将他们救了出来,将纪墨放到了担架上,阿莫斯为颜晴检查了一番,告诉纪墨:“先生,她没事,身上没有伤,只是撞晕过去了”
而此时,纪墨的眼睛和耳朵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了,面前的景象开始涣散,耳边的声音开始模糊,他努力集中精神,急促且轻微的对阿莫斯说道:“带她。。。带她去夏尔那。。。安全。。。。保证她的安全”
“是的先生,我一定会的,您放心,您现在需要救治,别再担心了”
可纪墨还是很担心,他努力的睁大眼睛,看向颜晴的方向,不让眼皮合起来,肢体的每个动作都让他痛苦异常,却还是扭动着僵硬的脖子,恋恋不舍看着阿莫斯将颜晴抱上了车。
他真的很想再摸摸颜晴,感受一下颜晴的体温,记住他们分别时的样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安心,他不舍得和颜晴分开,至少是在自己重伤的情况下,他怕他一闭上眼,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控,而他的小女孩,在这陌生的世界里无人依靠,担惊受怕。
他想说话,想再嘱咐阿莫斯一些,想喊颜晴的名字,却再也没有力气了,只能任由黑暗和疲惫吞噬了他的大脑。
一阵凉风掠过,颜晴被惊醒,她迷茫的看着面前的场景,她在车里,在副驾驶,车灯亮着,外面是树林,耳边有淙淙的流水声,驾驶位上坐着的是阿莫斯,他正在悠哉的抽烟。
颜晴下意识的问道:“我为什么在这,纪墨呢?他怎么样了?”
“先生受伤了,正在医治”
“什么?!!快带我去!!”颜晴紧张的拉住了阿莫斯的胳膊,又想到了一些不对,“你。。。会说汉语啊”
阿莫斯微微一笑,“古枞皇室在历史上和华夏文明渊源很深,以前是说汉语的,所以这个习惯也在皇室里保留了下来”
颜晴有些奇怪:“你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呢?”
阿莫斯熄了烟,敛起了笑容,用平淡的像是在讨论晚餐的语气,眼神确实冷漠的,对颜晴说道:“很遗憾,你不能再见到先生了”
“啊?”
冷冽的河水激起了颜晴一身的鸡皮疙瘩,此时的她,小腿已经全没进了水里,而阿莫斯正举着枪,逼迫她向着河水更深的地方走去。
“为什么?!”颜晴颤抖的问道,“你是叛徒,你要伤害纪墨吗?”
“恰恰相反我的小姐”阿莫斯莞尔一笑,“正是为了先生好,所以你必须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小姐,你会影响他的前程和未来,而这关乎到古枞的未来,他不能辜负他的父亲,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眼泪在颜晴的眼眶里打转,她哭泣道:“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小姐,您哭起来真漂亮,如果先生看到的话,一定会很心疼的,还会将我千刀万剐,所以,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你自己下去,亦或是我开枪,让你的尸体下去”
颜晴没办法,只好转过身,继续向深水处走去,她并不会水,很快就在水流中跌倒,被水淹没,阿莫斯觉得这还不够,顺着她掉下去的地方又打了几枪,子弹贯穿了颜晴的小腿,鲜血染红河面,但在夜色下,阿莫斯能看到的,只有水面荡起的不寻常的波纹,颜晴被湍急的水流冲走,阿莫斯想着,她必死无疑了,也就鸣金收兵,转而回到车里,将车子开到了河边,没有挂挡,手动将车子推入了河中,看着它消失在自己面前,阿莫斯的眸底映起了一丝疲倦和沉默。
他点了一根烟,长吸了一口,安静的看着它一点点的消逝在夜色中。
卢库在外逃的过程中被纪墨秘传回来的海勒及他的部队抓住,当场击毙,至亲也被抓的七七八八,但还是逃出去了两个孩子,他的五儿子和小女儿爱芙。古枞一夜之间变了天,卢库死了,纪墨还昏迷不醒,无人执掌大局,一时间高层内乱了套,七嘴八舌吵个不停,还是罗兰勉强稳住了局面,顶住所有压力,违背了党派的旨意,宣称卢库叛变,欲谋杀王子,已被击毙。
她开完这场记者会后,下了台就被党派的高层狠狠的抽了一个耳光,罗兰毫不犹豫的反手给了那人一个耳光,那人不可思议的看着罗兰,罗兰只是瞪着他,像看一个垃圾。
国际国内舆论一片哗然,卢库的孩子逃到了边境,与卢库的党派联络上了,也大肆发动了舆论攻击,所以民间谣言四起,网络舆论沸腾,民众并不喜欢纪墨,更是将矛头指向了他,一时间,阴谋论喧嚣尘上,说什么的都有,抗议的人群也走上了街头,要求政府给予真相。
罗兰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只是劝住了同僚们,不要乱说话,不要乱发表意见,识时务者为俊杰,江山易主,易的谁,他们就得顺着谁,但是想当主,怎么着也得是个活人不是。
那些嘈杂的声音终于传到了帕特娜的耳朵里,她对女佣说道:“把我的药拿来,我也该为利昂做些什么了”
因情况严峻,罗兰几乎每天都要开新闻会,甚至有时还要开两场,焦头烂额的应付那些烂摊子。
帕特娜来到记者会的门外,看着台上的罗兰,示意女佣将药交给她,那是一针管粉色的液体,帕特娜拿着针筒,合目片刻,胸膛鼓起,随后一脸坚毅的睁开眼,对准自己的胳膊扎了下去,那一管液体尽数被打入了罗兰的身体,她将空针管丢给侍女,随后推开记者会的大门,昂首走了进去。
镜头纷纷对准了帕特娜,快门声此起彼伏,罗兰有些愣,心想着她来做什么。
帕特娜对她行了个宗教礼,罗兰赶紧回礼,帕特娜一脸慈祥的说道:“我接到了神的旨意,神希望由我来引导大家,为民众们解除疑惑和迷惘”
我靠真的假的,你说的跟真的似的,罗兰虽然不信这些,但还是麻溜的给帕特娜让了位置,帕特娜作为圣女,是受万人敬仰,她自然不能驳了帕特娜的要求。
帕特娜站在发言台前,先是闭眼朗诵经文做祷告,随后张开双臂,大喊道:“神啊,告诉我吧,告诉我们这些愚者吧,我们等待着聆听您的旨意,请告诉我们吧”
然后,她猛地睁开眼,双眼血红,血泪从她的眼角留下,仿佛两条蜿蜒的伤疤,站在她身边的罗兰也吓了一跳,因为她真的闻到血腥味了,而且她离得这么近,也看不出任何作假的痕迹。在太阳神的教义中,流血泪是神迹,且是神发怒的表现,圣女出现这种状况,对于古枞这种宗教国家来说,会引起轩然大波。
“神说!!!”帕特娜忽然高喊道,“你们亵渎了你们的国王,他还在昏迷中,与恶魔做着缠斗,他为你们消除了人世间的恶魔!!那吃人的恶魔!!你们却在诋毁他!!污蔑他!!造谣他!!辜负了他的人会受到神的惩罚!!会在地狱的烈火中灼烧!!!跪下吧!!凡人们!!对着你们得神忏悔吧,乞求他的原谅吧!!!”
她说的慷慨激昂,配合那血泪,仿佛真的有名为愤怒的大网从天而降,笼罩世间,给人的心灵和视觉上强大的震撼,记者群体中已经有古枞人下跪忏悔了,罗兰身后的政府官员也都跪下了,罗兰踌躇了几秒,也跟着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