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妙华向肖烛走近两步,问出她心中的问题——“你不是对我情深义重么?怎么连我站在你面前都认不出来?”
肖烛顿时就日了狗了,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如同已经看到了末日一般绝望地哀嚎:“不可能!我上一次见到锦地罗时都已经是六七年前,她现在应该已经是个老女人了不可能还这么年轻!!”
田妙华脸上的笑容凝固片刻,他令堂的这丫到底会不会说话?她狠狠地踩在这家伙身上,脚下用力地在他刚刚挨了一掌的地方碾了又碾,“——哦,我现在都还没变成老女人可真是抱歉!”
这么一说六七年前,她倒还真想起来了。
五六年前是有一个迷她迷得不行的宵小之辈喊着一见钟情非要对她死缠不放。可惜那丫当时气候未成实在是不入流,她连记都懒得记住。在他几次尾随接近未果之后,被当时经常与她在一起的寒水月揪出来狠狠教训了两顿,那之后他大概就吓怕了,她也就没再见过这个人了。
这都过了多少年了,她也早就忘了,居然还阴魂不散地又跑出来了。
本来想起来也就想起来了,可是她一想到六七年前,就想起他说什么老女人不老女人。
呵呵。
田妙华的脚从他胸口拿开,就一脚踩在他脸上继续碾。
她身后的院子里也是一片鸡飞狗跳尖叫哀嚎,肖烛绝望地认识到已经没有人能来救他了。
刚被救下来的姑娘看得傻了眼,还被绑着的钱大少爷和钱三少爷也看得惊悚无比——这程家人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
先解绑了那些不入流的小人物,田妙华不急着弄死为非作歹的那几个,而是慢慢折磨着,不时拿着藤条问那农家姑娘:“要不要来两下?”
农家姑娘哪见过这种事,忙不迭地摇头。
田妙华便转头朝着钱大少爷和钱三少爷的方向幽幽一笑,从未与她见过的钱大少爷倒还好,钱三少爷却是脸都青了。
第二六章 绝
田妙华拿着藤条走近,钱三少爷都快哭出来了,想求饶可是嘴却还堵着。
她客气地笑问道:“钱大少爷,你看这院子里除了这些乌合之众就只有你们钱家的人。这些人你以后就不会再见到了,你们家的下人也不是不可以换一批的,但您这位当家大少爷,我该怎么办呢?”
钱大少爷不是傻的,一听这话明白田妙华的意思是要封口,慌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地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去。
田妙华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笑容是甜美的,却带着丝丝的凉意和赤果果的威胁,“大少爷想得清楚就好,可不要将来一犯糊涂,给自己没事招麻烦。”
钱大少爷用力点一下头,随即田妙华的目光就落在三少爷身上,话却依然是对大少爷说的:“至于贵府这位三少爷,就当他从不存在吧。”
钱三少爷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大少爷也愣了愣,他是不喜欢这个最受宠的三弟,三弟也从未尊敬过他这个大哥。但是如果他被带走了会怎么样呢?会没命吗?
但他又能阻止得了什么呢。田妙华并不是在询问而只是在告知,无论他同不同意,钱三她都是会带走的。跟他说这句话,只是要他明白最好不要再追究这个人的下落了。
他迟疑了片刻,没敢去看钱三,终于轻轻点了一下头。田妙华还算满意钱大少爷的识趣,这才让人给他松了绑。
待她转头再次看向农家姑娘时,笑容便和善了许多。
“你叫什么名字?”
“夫人,我,我叫大梅……”
“今日的事你都看见了,回去该怎么做,可还需要我多说?”
大梅是眼睁睁瞧着田妙华威胁钱家大少爷的,哪里还会不懂,她一时惊惶地扑通跪下,“夫人,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是夫人救了我,大梅感激夫人,今日大梅什么都没看见,对任何人都不会说一个字!”
田妙华笑着把她扶起来,“你不用紧张,今日的事你只当从未发生过,好好的回家去准备嫁人,记得告诉你妹妹也把紧口风。”
大梅重重点点头,她懂,这事不光关系夫人的秘密,也关系她的名声和名节。
“你我两次相见也是有缘,我送你一套首饰做嫁妆的添头,你一定不要推却。”
田妙华说着,转头就看向钱大少爷——大少爷一愣,立刻明了地看向一旁家丁,“还不快去后面找夫人拿套首饰!”
家丁慌忙跑向后院,大梅本不敢让田妙华破费想要拒绝的,但见拿的是钱家的首饰,便一面愕然原来还可以这样,一面默不作声地接受了。
钱家闹出这么多事来,给大梅点补偿也是自然。待大梅拿了首饰,田妙华就遣了一人先将她送回家去,免得拖久了她妹妹藏不住而被家里人发现什么。
田妙华又看向规规矩矩候在那里的钱大少爷,说起来大少爷虽然是受了一番惊吓和委屈,但却是白捡了个大便宜。田妙华替他解决了钱三,他这原本坐不稳的当家位子,就算是坐稳了。
“钱大少爷——哦不,以后应该叫钱老爷了。”
田妙华笑盈盈地这么一喊,大少爷怔了一下,瞬间明白了一件事情。
钱老爷不在了。
原本钱老爷只是失踪,一时不能确认死亡,他即便当了家也依然是大少爷,不能成为老爷。但若钱老爷死了,他自然就是老爷了。
谁都有过猜测钱老爷的失踪跟程家有关,但是一来没有证据,二来那也是钱老爷自找的。钱大少爷跟钱老爷的想法一向走不到一起,他不愿意去追究没理由追究的事。
他以大少爷的身份当这个家,怕的是万一哪一天钱老爷回来了,这个家还得交还回去。
田妙华今日的话等于明确的告诉他钱老爷已经不在人世,也等于默认了钱老爷的死跟她有关。
钱大少爷心中略有些凄然,钱老爷也终于有一天罪有应得了。他以为自己会更伤心一点,可事到临头发现自己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他终于熬过来了,熬到自己当家,可以改变钱家家风的这一天了。
他心中正千转百结五味陈杂,田妙华的话却还没有说完,“我知道这次的事是三少爷惹出来的,听闻大少爷口碑不错,想来不会参与这种腌臜事。只是三少爷也是你们钱家的人,他做的事,就是你这个当家管理不善。此番妾身无辜遭遇这种无妄之灾,你作为当家难道不该补偿一二吗?”
大少爷立刻点头道:“应该的,此事都是由我钱家而起,补偿是应该……”
“五千两。”
钱大少爷顿时傻住了。
五千,两?
钱家着实只是个地方上的小乡绅,钱老爷又一惯大手大脚,还养着个花钱更多的三儿子。这让他一时之间拿出五千两,硬凑虽然也不是凑不出,可是之后这一大家子还要怎么生活?
“程夫人,不是在下想要推脱,可是五千两在下是在是捉襟见肘……”
“那行,三千两。”
钱大少爷刚松下一口气,三千两的话家里的银子加上些珠宝首饰也就……
“加二百亩良田。”
钱大少爷一个不防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二,二百亩良田?
这程夫人实在是……太难惹!田地那种东西可是有价无市,除非实在是过不下去否则都只有置办田产的,哪儿有变卖田产的!
钱大少爷咬咬牙狠狠地瞪向钱三,若之前对他还有些不忍,此时却当真是觉得他死有余辜了!
可是眼前的人他惹不起,就算她狮子大开口,要的也是钱家负担得起的东西,没至于要他们一家砸锅卖铁,他就该谢天谢地了。
钱大少爷咬牙认了,此番钱家元气大伤,怕是好几年都养不回来了。
田妙华填满了荷包心情自然也愉快了不少,越发和气地对大少爷道:“你我两家同在沧田县,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日后可要好好相处啊。”
大少爷欲哭无泪,决意留下家训流传子孙,世世代代不得招惹程家人。
水榭的五个门人开始捆绑打包钱家的下人和那些江湖人,哪些要卖掉哪些直接处理就等回了落脚点再听从大总管安排。
田妙华坐回椅子上看着他们忙活,这种事当然是用不着她这个大总管动手的。
椅子前面还跪着被花式捆绑的肖烛,为了方便藤条笞打,他的上衣被扒得零零落落,对男人来说略嫌细嫩的皮肤上纵横交错着一条条藤条笞痕,红肿着高高鼓起。
田妙华打量他两眼,轻笑道:“这么瞧着倒像是有几分姿色,可惜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妖艳贱货型的在水榭实在是一抓一大把,她看得都快审美疲劳了,像肖烛这样不过小有姿色的都还不入流呢。
这么说来,程驰那种款的,看着还……挺新鲜。
田妙华还打算再慢慢折磨肖烛一会儿,突然初雪从墙外飞进来,她被安排在家里看家,没有什么意外状况是不会擅离职守的。
“姑娘。”
“家里出什么事了?”
初雪上前附在田妙华耳边耳语几句,她面露愕然,“将军回来了?”
程驰不光是回来了,还遇上了大梅的妹妹。那姑娘根本没办法安心在家里等着,她沉不住气地在程家附近徘徊等待,于是就遇上了突然提前回来的程驰,还把事情都告诉了他。
现在,他正带着人往这里赶来。
田妙华看着这满院子的狼藉扶额,程驰若是来了,眼前这情形哪儿说得清楚?
她思索片刻看看眼前跪着的肖烛,抬脚踢了踢他,“想活命不想啊?”
肖烛用力点头,田妙华便起身环视过院子道:“想活命的现在全部都按我说的做!”
满院子人开始在她的指挥下鸡飞狗跳地收拾打斗之后的一地狼藉,桌椅扶好,酒菜是来不及置办新的了,直接把地上的菜拾到还没破的盘子里摆上桌,打扫干净那些碎掉的碗盘酒坛。
两个小厮在忙着给肖烛松绑擦脸换衣服,钱大少爷无措地站了一会儿,凑过来问:“我怎么办?”
“对,还有你,绑上绑上!”
程驰带着人撞开大门的时候,看到的是一排江湖人面向大门站立,站在他们前面的是脸上有个诡异黑印子的肖烛——幸好田妙华踩在他脸上的时候用鞋底碾了又碾,这银子虽然看起来十分诡异,却看不太出来是鞋印。
此时的田妙华被反绑着双手抓在肖烛手上,大门两旁都是钱家的打手,看起来就像是已经久候程驰多时了。
对于眼前这种唱大戏似的情形林灿一进门就觉得哪里是不是怪怪的,可惜现在程驰眼里只有田妙华,他心尖儿上的女人一脸惊慌地喊了一声“程驰救我!”他就立刻气血冲头,根本没有思考能力地冲进去,一拳几乎把肖烛的脸都砸凹了。
肖烛又一次鼻血喷涌着向后飞去,田妙华都没来得及回头去看一眼他的脸被砸成什么样了,就被程驰拉过去一把摁进怀里。
她被他身上硬邦邦的肌肉撞得不舒服,想要挪动一下却被抱得死紧,动都动弹不得。
林灿在他的身后无声呐喊——你能不能打完了再抱啊!对方还有这么多人呢啊!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小厮和大鹏两人一脚一个,一拳一个,对方不管是家丁打手还是江湖人都跟纸糊的似的一打就倒……啊,刚刚那个明明拳头还没打到就倒了!有没有点敬业精神了!!
于是林灿陷入了沉思,这特么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田妙华被程驰抱着,他的胸膛挺宽厚的,如果不是抱得这么紧,可能靠起来也挺舒服的。
她能察觉到程驰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像是抱着她确认了很久才渐渐停止住,头慢慢埋进她脖颈间,鼻息喷在她脖子上痒痒的。
“程驰……”她的鼻口还被摁在程驰肩头,说话时声音闷闷小小的,“先给我松绑好吗,手腕好痛。”
这句话果然程驰听进去了,立刻直起身推开她,一旦面对面他顿时又有些说不出话,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还是赶紧低头去解绳子。
其实那绳子绑的很松,很好解。程驰的脑子大概不足以去思考田妙华为什么挣扎不开,或者她在他眼里就是这么柔弱得连这种绳子也挣扎不能。
解开绳子轻轻地揉了揉田妙华的手腕,当程驰转头去看被人扶起来的肖烛时,眼中便又慢慢烧起一层猩红的火。
他这么小心翼翼,不知该往哪里摆哪里放,生怕她有一点不高兴的女人,这家伙居然敢绑着她!
他放开田妙华向肖烛走去,扶着肖烛的人被他周身仿佛燃烧的火焰吓得顿时撒手远离,生怕火苗烧到自己身上。
肖烛的脸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感觉自己以鼻子为中心完全都塌陷成一个坑,可是程驰这架势实在太吓人他不得不开口道:“人已经还给你了,我不会再招惹你们了,你也——”
话没说完程驰的拳头就又一次招呼上来,一拳接着一拳打得人眼冒金星鼻孔喷血——锦地罗姑奶奶救命啊!这跟说好的不一样!不是说饶他一命的吗!他要被打死了啊啊!!